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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岛 借问仙山何处是

长岛像一艘从陆地驶往大海的轮船,它周身浸在水里,从船头到船尾细细长长的,中间两侧向外膨胀开去。这又是一艘阵容多么强大的轮船呢,在它的前后左右,有那么多小的船一路跟随。它仿佛很中意它到达的这片水域,于是从此安顿下来,这些小船后来慢慢变成了几十个小的岛屿,在大海的深处守护着长岛。兴许,它只是在古老的从前,仙人掉落在海上的一尾鱼,鱼鳞闪耀,它从此便等在这里,日夜望向仙人远去的方向。

散落在长岛周边的那些小岛,大约有32个,各有其名,每个岛都有其引人之处,有的是鸥鸟王国,有的盛产竹子,有的遍布毒蛇,有的满是石头,想是仙人曾经回来过,给每一座小岛都带回一份特别的礼物。

在群岛中部偏东方向,有一个海拔70余米的小岛,叫万鸟岛,至于到底有多少只鸟,也没有谁正儿八经数过,相比32座岛屿里的其他小岛,这个小岛地势最高。岛的面积仅0.05平方千米,相对于浩渺大海,微小得如同空气中的一粒粉尘,但有成千上万只海鸥栖息于此。船稍一靠近,它们就扑将过来,争着啄吃人们手上的食物,虽然你会感到有些突如其来,但却很有意思。它们并不怕人,啄食后旋即俯冲下去,直到贴近水面,有的拍翅,一跃冲上蓝天。一时之间,耳畔浮起各种声音,海鸥的叫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人们的欢声笑语、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站在船头,衣衫飞舞,那是风从海上来,带来了碧水蓝天的消息。心随了海鸥展翅而去,跟着它起舞,忽而水上,忽而天空,间或敛了翅膀,静静地站在岛上。它们在镜头前神态悠闲,似乎做好了准备,随时等待上镜。偶尔还会在从水里伸出来的礁石上,见到懒洋洋的海豹,眼神里居然能看得到情感,那种感觉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回想的余地,这种感觉很美。

三月的岛上,虽赏不了桃花,眼前也无百树生新芽的春意,更看不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这里是大海的春天,是海岛的春天,鸥鸟的春天。徜徉在绿野,流连在花丛的心灵,越过丛林,来到海上。大自然的美总是灵动的,它总是悄无声息地把它的美一点点释放出来,它不会叫着喊着说自己有多美,快来欣赏。做个善待心灵的人,那么哪里的春天都是春天。心静下来,空下来,心灵的那块地方才听得见天籁,才装得下胜景。只有在大自然面前,人才有可能暂时进到一种无我的状态,大抵是这样的道理。

万鸟岛上除了鸟,还有“摩天岭”,这是小岛的制高点,小岛上部比较陡峭,到了最下面悬空的部分,四根石柱支撑着,那支撑的一角就形成了四个洞口,洞到洞之间是连通的,宽可行舟。这些洞状似象鼻者称“象鼻洞”,几个洞里最大的一个叫“锁龙洞”,相传是八仙用来惩罚在四海作恶的龙王三太子的,龙老爹为救其子,求助于天帝,天帝担心八仙有意见,就让天兵天将在先前的那个洞口又开了另一个洞口,这样龙三太子得以出来。于是,当海浪涌进洞口,便能听到洞里发出似“龙吟”的声音,那是天帝为了能让八仙误以为龙太子依然被锁在洞中。看来,八仙是真的被蒙骗了,要不然,也没有这等美丽的传说流传下来了。离着小岛不远耸立着两座礁石,一高一矮。有人说是姊妹峰,有人说是情人峰,有人说是父亲和幼子。无论从哪个视角看,都有它的意义,只是看的人,此刻是快乐的就够了。

长岛时时给人无限的遐思和想象,天是高远的,水是宽广的,两个平行的空间里,有礁石、岛屿、鸟群、人群、渔船,现在闭上眼睛,海浪把它们都推到跟前,又远去,大海从来都不会单调。

长岛有北长山岛和南长山岛两个主岛,在北长山岛嵩前村以北,有个海湾叫月亮湾,这里有点像崇武古城墙外的月亮滩,背面靠山,形似半月,站在高处看时,样子很妩媚,也有一种自然恬淡的美。这里不像别的海边,有细软的沙滩,可以脱了鞋光了脚走在上面。这里要穿鞋,穿高跟鞋可是要吃苦头的,一不小心,鞋子卡在石头缝里,可就败了风景。这里都是清一色的卵石,棱角磨得光滑圆润,特别是近岸的水边,卵石潜在水底,阳光照在水面,光影变幻,水面荡起涟漪,那水里的卵石便也似乎跟着摇曳动荡,五光十色,忍不住要让人弯下身去,在石头间拨拉来拨拉去,寻找美丽的卵石。淘得累了,便可坐下来看海,脚踩在凉爽的水里,好惬意。这湾内的海水安静,没有风,水面似镜,礁石、树木倒影在其中,大异于江湖予人的感觉。

海子有首诗是这样写的,“小小的风很美,自然界的乳房很美,水很美,水啊,无人和你,说话的时刻很美”。那就这样坐着,让小小的风穿过身体,把那样美好留在身体里,祈愿和它的下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