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莫问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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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禅房再会

颜逸云想着刚刚与颜天宸的争论,心中颇为不悦。

听闻他要去晨钟寺,毁了上官青云亡妻的牌位,颜天宸竟想也不想的回道:“万万不可。”

颜逸云眯眼看着面前与自己同母而出的男人,从小,两个人就极端的不像。从长相上,颜逸云更像当今皇上颜炎烈,张狂中带一点霸气,而其兄颜天宸则更多继承了母亲,俊逸多情,风度翩翩。两人一个习文一个习武,颜逸云早早的就离开了私塾,跟随程家的镇北军队在沙场拼较,立下战功赫赫;而颜天宸却一直伴在父皇身边,只会一点防身功夫,但却文采斐然。

如今两人终于抓住机会,得以为母报仇,怎的他却对上官青云的妻子手下留情?

“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母亲是怎样为他们痛苦?又是怎样被上官老贼生生害死?”颜逸云语气虽然淡淡,话里面的刻骨仇恨,却是昭然若揭。

颜天宸摇摇头,他自然不会忘记,得知母亲死亡真相时内心的冲荡与仇怨。

“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上官青云,并非他人。而且今番我们嫁祸于他,也是掌握了确凿证据的顺水推舟。但你要去坏一个过世之人的牌位,未免也太不近人情。”颜天宸看着弟弟,他心里明白,颜逸云一向爱憎分明,他恨得,他就要恨到翻江倒海;他爱的,他就要爱的不计后果。

而上官青云就是前者中的一位,他们的娘亲程婉枝,自然属后者的行列。

“哼,若不是那女人和她那一对孽子,母亲又怎会含恨终生。如今母亲尸骨无存,我怎能让那女人安享阴福。”颜逸云甩手便走,背对颜天宸,哑声道:“你不愿与我同去,那我就自己去,只是日后你休要后悔便是。”

颜天宸知道拦不住他,只得由着他离开。颜逸云终日驻守中原,对皇宫内的勾心斗角,权力角逐自然不甚知晓。其实颜天宸心中明白,这次父皇之所以如此重视上官家谋反一事,很大原因是自己时日无多,担心来日新皇登基后根基不稳,会被别家抢去了天下。

而战功显赫,独霸一方的上官青云,无疑是颜炎烈忌惮的首位。

颜逸云腰下稍稍提气,步子便比常人快了不只一分。只半盏茶的功夫,已从贝勒府来到晨钟寺前。晨钟寺是上官家,世世代代存放牌位之处,只是这晨钟寺的主持,据颜逸云听说,却属是苏家一支。其中原委,外人也都不甚了解。

颜逸云为掩人耳目,也不从正门而入,而是审视了一下寺院的围墙。他快步绕道一处被雪掩埋了大半的残垣,轻轻一跃,便入了内院。

他环视四周,心中不禁狐疑道,怎的大白天的,这院里连个和尚的影子都不见。殊不知自从上官寒雨入住寺中,为得减少耳目,宁心平日更少允许僧侣们在屋外行走。

颜逸云并未细想,本来他也并不害怕被人看到行迹,毕竟自己是贝勒爷,无事来庙里走动在正常不过。怕只怕那样反会多衍生出许多事端来,索性便再做一回潜入之事,他也乐得清静。

沿着墙体一间一间的屋子望去,多是剃了头的小和尚们在屋内打坐。午后刚过一刻,正是和尚做午课的时辰,因而晨钟寺可谓是静上添静,使得颜逸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一路向禅房深处走,颜逸云凭常理推断,只觉得进贡牌位一般都设置在西边的房里,他便从正北的大殿起,靠西边一间一间的排查。正看到一间房上挂着荫余堂的大匾,又闻得里面香气熏人,显是有香火烧得正旺,便轻轻推门而入。

颜逸云刚跨进屋,一眼便看到了放置在桌台左边程婉枝的牌位。那枣红木的牌子上赫然写着,上官青云之妻程婉枝。牌前一只精致的棺盒,显然装盛着逝者的骨灰。颜逸云表情阴翳的走上前去,一手抓起那木牌,拿在手中,几欲将其当中折断,却怎的都下不去手。

他不禁回想起娘病重时交待他的话,她叫他不要理会上一辈的仇恨,说她并不怪上官青云夫妇二人,说她有两位出类拔萃的皇子已然心意满足。他本是答应了娘的,可当程婉枝被赐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正在军中的颜逸云心中所有的坚持,瞬间化成灰烬。

但如今,他却如此无能。既然连栽赃之事都已做出,又何必在乎这一点猥琐呢。他从小立志要做光明磊落之人,如今做的确是做了一件又一件见不得光之事。想必是命运弄人,让他终不能挺直腰杆做人。

沉吟良久,颜逸云还是狠狠地将牌位扣在了原位上。他冷冷扫视过一干上官家先人的骨灰盒,低声道:“等颜某阳寿耗尽,再到地府里与你们将新仇旧恨一并理清吧!”

转身走出,一时间,颜逸云的步子竟有些恍惚,忘记了来时的方向。他只是心事重重的迈着步子,也不再避讳是否引人注意。正经过一间厢房前面,隐约竟看到里面坐了个鹅黄衣服的女子。

“怎么这寺里竟会有女人?”他心中不禁一惊,额头也些微皱起。就要走过时,那女人却转过脸来,愁容满面,被窗下的颜逸云捕捉个正着。

竟然是她!

颜逸云不禁侧身躲在窗后。上官寒雨显是并未看到屋外的男子,几日的闭门等待,使得她本清瘦的小脸,更加削减;眼下多了淡淡的黑眼圈,却映衬的她那双杏眼越发大的撩人;鹅黄的小袄,配着她雪白的肤色,仿若佛温吞的泉水,怡人心肺。

颜逸云自是注意到了她倾城的容貌,虽是再见,依旧是心上吃了一惊。但这惊艳之感,很快被更加复杂的感情代替,有好奇,有惊异,亦有杀机。

上官寒雨正自坐在桌边冥思苦想,自从来到晨钟寺,如今已是三天过去。爹那边没有消息,而宿豫被当做她,亦被收押在牢里。据林南打听到的消息说,宿豫因听说暮风下落不明,心如死灰,情愿代寒雨受刑,因而并未说破真身。上官寒雨只道她是要报恩于暮风,却不知道宿豫是因为听说上官暮风已死,跟本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打算,如今已于死人无异。

正一筹莫展间,门突然被推开。未等上官寒雨看清来者是谁,身子已被一把拽起,贴靠在来人身上。

“你怎么在这?”颜逸云鼻尖靠近上官寒雨鬓角处,低哑着声音问道。上官寒雨身上的那股清新的香气,引得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官寒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突如其来的人,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发不出声来。半晌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颜逸云,忙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推开。

“你又为何在这里?”喘息间,上官寒雨反问道。眼神直直的落在颜逸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