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一个千把口人的小村庄,在短短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出了60多个大中专学生,出了将军、市长和科学家。
截止到目前,已有100多人以各式各样的优异成绩、以各式各样的出类拔萃,走出这个小村,散布到各行各业、散布到全国各地以及美国、德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地。
改革开放以后,这个小村人才辈出的同时,村容村貌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统一规划的两层的小楼雨后春笋般相继林立在曾经脊的土地上。
邻村的人们非常羡慕地望着这个奇迹般巨变着的小村时,本村的人们却非常崇敬地望着村中的两间低矮的小土屋——那是规划街道时着意留下的唯一的旧房屋,因为这两间旧房屋里曾经居住过一位非常神秘的老者,他在被称为“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中来到小村,一住就是七、八年的时间。
当时的大队革委会(即现在的村委会)接到的介绍信上,老者的名字是“郭乃时”,身份是一个“应予保护”的老右派、一个退休的“老教授”。
后来,村里的领导看他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就安排他在村里的小学当语文教师,他欣然同意。
跟他一起来的整天陪伴他、伺候他的“儿子”,后来也安排在小学里,教数学。人们就称他俩为大郭老师、小郭老师。
小郭老师很少言语。大郭老师则非常健谈,不仅把课讲得忘了放学和吃饭,还常常主动接触一些年轻人,给他(她)们讲天文地理、讲人生理想。
而他老人家最拿手的是圆梦和相面,他不仅给别人圆梦,还常常圆自己的梦说别人的事儿。
有一天早晨,他对另一位青年教师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参军了,而且成了一名肩星闪烁的将军。”
青年教师就问他:“你怎么做了这么个梦呢?”
他说:“也许是我白天想过这些事儿的缘故。我看你气宇轩昂、性格刚毅、办事果断,不适合做一辈子的教师,而应该是名响当当的军人……”
在老者的鼓动下,第二年,那位青年教师就应征入伍。
二十多年的时光里,那位青年教师,寻味着老者的将军梦,从冰雪的哨卡、从青藏高原、从老山的猫耳洞里,一路征尘、阔步走来,真的成了一名将军,现供职于国防大学。
有一年秋天,老者当面夸奖邻家刚中学毕业的女孩,说她不仅长得漂亮,还有一脸的福相。并说,他从收音机里获悉,那年的冬天要开挖一条大河,到时候,工地上一定需要播音员。他当场把收音机借给那女孩,鼓励她好好练习普通话……后来,那个女孩真的从工地播音员到乡播音员再到县宣传部,十几年后竟成了一位政绩不菲的女市长。
在村里的一个建筑工地上,老者对一个小伙子说:“我一看你的手,就知道你是心灵手巧的那种人,而且是吃官家饭的人,这个小村是留不住你的。好好钻研业务技术,多读读有关的书籍,将来准能派上大用场。”而今,那个搞建筑的小伙子已是一名桥梁专家,曾到坦桑尼亚等国指导那里的援建项目。
就这样,在他的点化挖掘下,在文革末期和改革开放初期的几年时间里,就有十多人通过参军或其他渠道走出了小村,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开始一种崭新的人生征程,为社会、为国家成就着栋梁之材。
等我渐渐长大,有机会和他接触时,已是1980年了(就在那一年的秋天,他被由军警护送的专车接走),那时我正上初一。
记得是他找的我,说是想看看新版的教材。于是,我俩聊起来。
我对他说,村里的人们都快把他当神看了,对他的身份开始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并好奇地问他,在十年浩劫的岁月里,你是怎么保留梦想、看到希望,并将它们寄托、播种在年轻一代的身上的?
那时,在他的点化和前面几个成功者的影响下,小村里的军官、干部、大学生已明显地高于其他的村庄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看小麦,总是在萧条冷落的秋后开始播种,经过严寒的冬季才等到春暖和收获季节的……”
其实,每个人、每个心灵都是一片沃土,最终的成败得失,取决于对梦想的适时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