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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相知如镜

一大早,奶妈就给我送来了一身浅绿色的新衫。我推说要出门,改天再穿,不想被奶妈一把拽住,非要我换上不可。她左右打量我换上的新衣,满意地笑着,终于点点头说:“嗯,不错,好看。”

我抬抬胳膊,也觉得这新衫很合身。只是不知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还非得穿新衣不可。

奶妈听了我的疑问,嗔怪地看我一眼,道:“今儿是乞巧节。”

我恍然大悟。想到二哥特意约我今天相见,不觉心中甜蜜,唇角轻扬。却听奶妈叹了口气,说:“不知哪天才能看到子矜穿上红绣裙呢!”我哈哈笑起来,说“会有那么一天的”,转身出了门。

我到东宫时,二哥已经下了朝,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轻薄长衫,头上束发玉冠也换成了一色的丝带。听说我到了,笑意盈盈地迎出来,执了我的手细细端详一番,然后拉着我进了书房。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的一个匣子里取了一件东西,然后又笑盈盈地走到我跟前,道:“送给子矜作乞巧节礼物,可喜欢?”

递到我手里的是一面十分考究精致的镜子。椭圆形的镜面打磨得十分的光洁,镜边镂刻着美丽精巧的花草云纹。手柄处盘着精致的龙凤浮雕,背面也镂着精美的天女散花图。这么美丽精致的礼物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呢。我满心欢喜地用手指慢慢抚mo着镜边美丽的花草刻纹,镜中映出我微笑含羞的脸。

“子矜”二哥低低地叫了一声,轻轻拥住了我。我抬头,对上他温柔明亮的眼。我们静静地相视微笑,宁静而温馨。良久,他在我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道:“今年我陪子矜过乞巧节!”

他拉了我往门外行去,说道:“听说每年这个时候的乞巧节庙会很是热闹,我已经让人备了车,今天我陪着子矜到处逛逛!”

大门外果然已经候着一辆外观十分朴实的马车。二哥扶我上了车后,自己也上了车,掀了帘子进来坐在我身边,握了我的手微笑。扮作民间普通车夫的侍卫随从听到吩咐后,驾着马车缓行出宫。

这马车虽然外观非常朴素,但里面仍然十分的豪华舒适。车厢内壁想是上好楠木做的,雕镂着精巧的鱼纹,透过车内淡红的纱幔泛着隐隐的光泽。座上铺着米白色的亚麻座席。虽然是按两个人座位设计的,但车厢内十分宽整,丝毫不显拥挤。宽大的坐炕甚至能容得下一个人蜷身而卧。

车外是“嘚嘚嘚”的马蹄声响,车内是二哥紧挨着坐在我身边。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笑。马车一路平稳地行出了宫,二哥始终没有说话。他的手反复地从我的一根手指到另一根手指顺次抚弄过去,静静地笑,似乎心满意足,并不想开口打破此刻宁静的氛围。

我虽然偶尔也有脸皮厚的时候,但此刻被他不声不响这样久笑盈盈地地盯着看,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我欠身掀了身侧的窗帘往外看。原来已经快到东靖大街了。

“我们先到锦绣楼去用过午饭,再去集市上逛!”闻声回头,看到二哥眼中无限的柔情。

他伸臂将我揽进怀里,温柔地看着我,眼含笑意,轻声道:“子矜,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是个女子!”

见我睁大了眼,惊讶地看他。他只是轻轻摇头微笑,慢慢说:“并非你的言行举止有什么破绽。相反你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洒脱自然,与通常女子的矫揉娇羞迥然不同,以至于,使人容易忽视你异于常人的美貌妩媚。”

他微微地笑,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轻触摸我的眼睛。眼中柔情荡漾,醉人心神。他缓缓地说:“你向我看过来的第一眼,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样的眼神!……我无法形容!我只知道,那一刹那,我的心润帖的无以复加!”

他轻轻笑着,道:“那样温婉的感觉,怎么可能是个男子呢?”

“我在你家确认你真是太傅的小公子时,有一瞬间,曾失望得心里都疼起来。可是后来跟你相处,我又想,这样也好,太傅待我如子,我也会当你如最亲的弟弟一般照顾疼爱。”

“再后来,我看到你站在溪水里,如一块莹白皎洁的美玉一般时,我心里又是困惑又是矛盾。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当时那般紧张又复杂的心情!”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眼神迷醉,喃喃道:“你知不知道,当你拔下束发的玉簪,黑发倾泻而下的瞬间,有多么的光彩照人?!我不相信你是男子!即使是,这天下也绝找不到一个女子有你这般的美丽!”

“我喜欢你,子矜。”他的黑瞳明亮异常,透出热烈的光彩。

“我对女子所有的印象和冀望都是来自于我娘。她是一个十分善良、温婉、贤淑、宽容的女子!你拥有跟她一样的特质,让人觉得安定、贴心!”

他将我完全压进怀里,满足地叹息着:“我从小就知道国破则家亡。我认定生在皇家,保卫江山社稷就是一生之责。我从未奢望过还会遇到真正的爱情,可是上天终归还是厚待我的!”

我从来就不认为二哥的内心真如他外表看到的那样温柔和煦。他毕竟是从小生长在深宫,经历过宫中的倾轧起伏,品尝过战败破国的屈辱苦涩,体验过朝堂的风云变幻暗流涌动!这样一个十四岁就辅政监国大权在握的少年怎么可能心思简单,如他外表一般温润清透呢!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心机,不可能没有手段!他不会是一个让人轻易看透的人!

心思简单如我,本着趋利避害的心理,最初是与齐云走得更近,可最后终究还是沦陷在他难以抗拒的热情与温柔里!一个原本心机深沉的人,忽然向你如此敞开心扉,情真意切地说着这般打动人心的话,什么人还能拒绝得了他?何况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心跳声是那么地激动和真诚!我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双手回抱着他,心里只余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