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日来,我都觉得心里郁闷堵得慌!姐姐的那番话老是在我耳边回荡,让我的心绪莫名地复杂烦躁!我琢磨着出府去透透气会好些。但是往哪里去呢?去东宫吧,多半还是我一个人干坐等待!去寻齐云吧,这些日子他忙得连影子也见不着!无处可去,我只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胡乱溜达着。
如此这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临秀街附近。我看看临秀街和西寺大街的交叉口,忽然记起前些天曾在这里撞到一个少年。心念至此,便决定去看看那个患病的少女可好了没有。我循着记忆,总算找到了那天的那条巷子。
刚行至巷子口,身后忽然急冲冲地跑过一个人,堪堪撞到我的左肩膀,害得我一个踉跄。抬头望前看去,跑过去的却是一个紫红衣裙的女子,那背影似乎还有几分眼熟。我皱着眉想了想,忽然认出来那女子正是一个月前与二哥、齐云往城外出游时遇到的声称遭遇山匪的年轻女子。
我正立在那厢愣神,身后一个男人忽然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了一旁,从我身边跑过去。我给他用力一推,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撞到人家的院墙上,右侧肩胛一阵闷痛。我心中极恼火:怎地有这般野蛮无理的人!赌了气,便发足追上去。
我师傅不单是以医术闻名于世,其轻功剑法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我不爱舞刀弄棒的,师傅的穿云剑我只学了个皮毛,跟安亭比简直就是一花架子。但是论轻功,我是得了师傅真传的。父亲让我习武,不过是为了令我强身健体,能够自保。我也不是孔武好斗的人,我深信不战而能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厉害。只是,莫说我自小便期盼着闯荡江湖,便是在市井之间逛荡也不免会遇到一些不讲理难缠的人,如此总得有一技傍身能得自保才好。刀枪棍棒,难免有伤亡流血,实非我所喜;思来想去,倒觉得师傅这轻功委实是个优雅和平的自保之道。因而,一贯懒散的我也耐着性子练了好些年,再加上师傅指导有方,竟也小有所成。师傅说如今我这轻功的水平,在江湖中也算上乘了。
我提了力追上去,很快就追上了方才那男人。只是此时那男人却抓住了紫红衣裙的女子的双腕,那女子拼命挣扎,终是挣脱不开,只得伸了腿用力去踢那男人。那男人左右闪躲回避,却始终不肯放手。如此这般,两人竟是扭作了一团。
我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又有何过节恩怨,只是这男人野蛮得令人生厌,现下又这般以强力约束制肘女子,我便看不过眼去。上前将手往那男人右肩一压,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逼弱女子?”
男人右肩的穴位给我拍到,抓住那女子的右手便有一瞬的脱力,那女子趁此机会便将被抓住的那一只手挣脱开去。
男人回身对我怒目而视,顺势已将右掌向我头顶劈来。那掌风凌厉,震得我的衣袍都飞舞起来。我立即明了此人功夫远在我之上,强接他一掌怕是受不住的,当下身形便顺着他的掌风向后飘去,堪堪化去他的掌力。
我心中惊疑,抬了头看去,想要揣度此为何方高人。却见此人甚是高大魁梧,年纪约摸二十四五岁。肤色微黑,长眉细目,鼻梁高挺,倒也算是个英俊青年。只是此刻神情阴郁,眼神凌厉,明显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见我抬了头,似乎也有一丝惊疑迟钝,长眼微眯,却也没有接着再劈我一掌。
他身后紫红衣裙的女子此时却趁他不备,低头便向他的左臂咬了一口,并趁他受痛松力将被抓住的另一只手腕也挣脱开去,接着迅速闪身向我跑来,躲到了我的身后。
那男人怒意更是勃然而发,眼瞳微缩,冷冷地瞧着我们。
我心里暗自叫苦:怎地才多管一回闲事,便碰到这样厉害的主?!这女子只当我是救命稻草,却不知我大概要自身也难保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不过人家,那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思及此,我朝着那男人展颜一笑,趁着那男人皱眉愣神之际,拖了那女子的胳膊转身就朝临秀街跑去。
若单是我自己,脱身大概不算费事。只是我一念之仁,拖了这个女子,速度便慢下来。刚跑到临秀街上,身后那男人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此时我若再抛下这个女子,便是不义了。我正焦急间,抬眼便看见前方有一队官兵正在巡逻。我立即张口大声呼救:“有贼人在此,官爷救命!”
巡逻的官兵听闻喊声停下来向这边张望,随即领头的就带着一队人向这边奔过来。
我只觉拽着那女子的左臂忽然一沉,回身望去,方才那男人已经追上了我们,而且一把抓住了女子的另一只胳膊。我使劲将那女子往自己身边拉,那女子也拼命要摆脱那男人的掌控,奈何仍是脱不开身。
正在纠缠之时,有人喝道:“何人在此纠扯?”
我回头看去,一队官兵已到近前,并迅速将我们围住。再看那领头的,我不禁心头一喜,叫道:“叶真将军!”
叶真看清我的脸,一愣:“肖小?”随即,狐疑地打量我们这拉扯在一起的三人。
我连忙道:“叶将军,我方才碰到此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请叶将军务必伸手搭救!”
身后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道:“她是我的女人。”我狐疑地回头,那男人面色冷峻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叶真冷冷打量那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然后转头问被我和那男人两边拉扯着的女子:“此人是你的夫君?”
女子避开那男人的目光,回道:“不是。我……我并不认识此人!”
叶真转向那男人,命令道:“放开这女子!”
那男人对叶真的话恍若未闻,只眯了一双眼死死地看着那女子,怒意明显。
叶真按着腰间的刀,又重复了一次:“放开这女子!”
男人还是不动。
紫红衣裙的女子忽然转头看着那男人道:“此处为炎国国都风城,乃天子脚下,劝君凡事三思而后行!”
叶真一招手,手下的人已团团围住了那男人。
年轻男人看看周围十几个佩戴刀枪的官兵,又看看那女子,胸膛急剧起伏,眸光阴沉。最后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叶真冷眼睨着那男人,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按律法当受鞭笞20下,罚银三十两。跟我往衙门走一趟吧。”
年轻男人闻言看向叶真,脸色顿黑,怒意似乎即将爆发,双手在身侧已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