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维多利亚港,灯火璀璨,如闪烁的繁星,十分迷人。
陈志安急匆匆地换了工作服赶来维多利亚港,赶得太急,太快,累的双手撑着膝盖,上身弯着,气喘吁吁,道:“诺诺,你叫我来做什么啊?电话里难道不能说吗?”
马诺回过身,道:“不能。电话里说的话,让舅妈听到告诉我老豆,就完了。”
“什么事啊?”陈志安紧张起来,“这么神秘!”
“我想唱歌。他们不同意。我准备离家出走,可是我没有钱,所以你需要给我些钱,好让我能跑出去。”
陈志安更加紧张,这可是离家出走,不小心泄露了,不仅表妹要让父母骂,自己也是落不下好的。可还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就是私奔,比离家出走还要可怕。虽然她说是要去闯荡唱歌,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没人能证明。
陈志安不想做,拒绝:“不可以。”
马诺撒娇:“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以前可是很疼我的。”马诺比陈志安小四岁。两家住的距离不远,从小是在一块长大的,玩大的,还有马诺的哥哥马齐。不过,马齐现在正在美国哈佛读工商管理硕士,回不来。她除了能找陈志安,再也找不出能帮助她的人。说着,眼泪就要留下来,十分可怜。
陈志安见不得女生哭,更见不得自己这个表妹哭。从小起,只要这个表妹哭,他的心就软,什么事情都会答应。那个时候还真是美好的。
陈志安连忙答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掏出钱包,“要多少钱?”
马诺揉揉鼻子:“三万。”
陈志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多少?”
“三万。”马诺道,“英镑。”
陈志安惊呼一声,道:“你要我命吧,我没那么多钱。”
钱包里只有七千多港币,里面还有还有一张借记卡,卡里有自己打工挣的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千英镑,可这也不够三万,再加个货币单位英镑。卖了自己也不够,这不是离家出走,是携款潜逃。
马诺抢过钱包,数着里面的钱,甩一甩,不满道:“你就这么点钱了?”
陈志安无奈:“昨天买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的钱。”
昨天,他给英国伦敦的朋友们买了不少东西,都是英国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吃不惯西餐,中餐又吃不起,便求他回香港的时候多买一些调味料,自己还买了一把吉他,花了三万多。那把吉他他已经看下两年,实在是太喜欢。但是不买,也凑不齐三万英镑。
陈志安从马诺的手里抢回钱包:“你能不能学的淑女一点,正常一点,别整天神经兮兮的,像个精神病人。”
马诺没听见陈志安的话,在想该怎么去英国,该怎么才能够凑齐钱,今晚又该怎么过呢?
她问:“哥,你多会回英国啊?”
陈志安不假思索答道:“后天。”
马诺兴奋地喊了声,跳起来,抱着陈志安就亲,弄得陈志安满脸的口水:“你带着我一块回去,行不?”
陈志安找着手帕,没有,用袖子将口水抹掉:“不行。”
马诺愣住,道:“为什么?”
“我们都是公司组织着回去的,票都是有数的,加不进你的。”
回的时候是所有人都要一起回去,不再分批。来的时候是分拨的。死亡天使因为要在英国做一个电台节目,才迟来两天,在演唱会前一天到的。回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分拨的。香港并没有电视台电台找死亡天使来做节目。皇后乐队已经在来之后第二天做了节目,以后的全部拒绝。
马诺很快有了变通的办法:“你帮我买机票,去了伦敦,我住你的地方。”
陈志安摆手否决:“即便可以买,可是住我的地方不成。”想想,自己住的地方虽然是租的公寓,可是里面都是男人,晚上,他们光着身子,抽着烟,扔了发臭的袜子,打着麻将,一个女生怎么能去这种地方住呢,“住,你可以找房子自己住,绝对不能住我们住的地方。”
“这也不行,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住的地方不是不让你住,而是里面全都是男人。他们都有不好的习惯,什么人都有的,你住进去,就是羊进了狼窝,没活的地儿。”
“我不管,你反正是要把我带走的,还要管我的衣食住行。”
“我什么时候要说带你走的。一直都是你在逼我的。”陈志安道,“如果你不逼我,我绝对不会想带你走,带你走是要毛天大的风险的。”
“不,是你要带我走的。”说着,马诺就抹鼻子,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丢下来。
陈志安怕她哭,但比起母亲与姑姑的责难,这又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道:“我不带你走。”说完,迈步要走。马诺一把拉住,恳切的求道:“哥,我求你,你一定要带我走,我真的很想唱歌。”
“香港也可以唱的。”
“不成的,香港绝对不可能的。”马诺苦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她肯定是要反对的。她觉得女生不应该抛头露面,应该在家里安安稳稳地相夫教子。”马诺的妈妈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认为女生读了大学以后就应该嫁人,这已经是超越了以前的传统,虽然现在的女生都读书念大学,符合时代的变化的。但女人说到底是要持家生孩子,亘古不变的,即便什么时候都是不会变的。“哥,你就带我走吧!”
陈志安挨不住马诺这软声细语的祈求,叹口气,道:“好吧,我带你去伦敦,不过,你不能住我们的房子,我会给你找一个住的地方的。还有,你自己也要打工,不能都指望我。我挣得钱可养不起你。”陈志安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是多么能花钱的,一天可以消费掉上万港币,仍然说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买呢。他想到自己的姑父也说,真应该让诺诺去一个贫困人家生存一段时间,体验一下普通人家的生活困苦,不然他是不知道钱是来之不易的。
马诺只关心自己是否能够脱离母亲的监视,不想自己以后如何在英国生存的。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生活经验,也没什么生存技能的。目的达到,他兴高采烈地拉着陈志安,向前走,道:“咱们去喝酒唱歌。”
酒吧里,现在没有到酒吧营业高峰的时间段,人并多,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
马诺找了一张桌子与陈志安坐下。侍者过来,问:“两位要点些什么?”
陈志安点道:“两瓶啤酒。”
侍者下去了。
其实陈志安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想法,打消马诺想要唱歌的想法。在路上就想问她为什么想去唱歌,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也就可以对症下药,打消她的念头,只是马诺一路上说个不停,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现在,马诺平静下来,看着酒吧的装饰摆设。
他问:“你怎么想要唱歌呢?”
侍者将两瓶啤酒放在桌子上,离开。
马诺收回张望的目光,取过自己的啤酒,低头看着瓶里的啤酒,若有所思的地思考着,思考完,抬起头,问道:“哥,你还记的与我们一起长大的唐琬珏吗?”
陈志安怎么不记的,点头:“就是那个每天拉着你哥的衣角,非要你哥领着她玩的扎着两羊角辫的唐琬珏?”
马诺点头:“就是她。”
陈志安很奇怪为什么马诺会说起这个女孩。小时候,他们是一起玩大的,但后来唐家搬走了,印象也就淡淡的去了,只记得小时候那个爱哭的,拉着马诺哥哥衣角的扎着两羊角辫的小女孩。他问:“你怎么想起了她呢?”
马诺没有回答陈志安的话,说道,像是自语:“去年的时候,我在九龙碰见了她,真的很漂亮,像是天仙。”她的神情突然暗淡下来,带着一层看不见呃霜,“可是,她说,她只有三个月,在这个世上只能再活三个月。新年后的第二天,她走了,去了另一个地方——天堂。”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看着她走的,在病房里,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头发也脱guang,可她见了我仍然带着微笑。她说,从小跟着哥哥,是因为她喜欢我哥哥,走的那刻,她最希望见的人还是我哥哥。可惜,没有人告诉我的哥哥。她最希望做的事,就是做一位明星。不是为自己,为我哥哥。”陈志安知道马诺的哥哥马齐从小有一个愿望,希望长大能做一位伟大的歌星。“她希望为哥哥完成这个梦想。但是她没有完成,就离开了这里。你知道吗?”马诺捂着鼻子,擦去掉下来的眼泪,“她其实已经进入了无线的艺人培训班,而且在大学学的就是音乐编曲。但是,她再也不能去做她心爱的人的未完成的理想。她拉着我的手,说,诺诺,你能替我完成你哥哥的梦想。”马诺大口地喝下啤酒,强忍着自己的悲伤,“我答应了她。可我的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她不会让她的女儿做一个艺人的。我再想做也不可能。无论我怎样反抗都一样的。我去了每一家娱乐公司,他们都不要我。不是别的原因,就是我的妈妈。他们有能让我进入不了娱乐圈的能力。”陈志安相信,马诺的父亲与母亲都是很有头脸的人物,尤其是黑社会。“我碰破了头,撞了南墙,进了黄河,我回头了,明白了,在香港,我是没指望能够进入娱乐圈,做一个艺人的。也知道哥哥不是不想做艺人,而是做不了艺人。现在,我下定决心,要脱离他们的控制,去他们无法干预的地方,做这件事情。英国,他们就干预不了,而且还有你——表哥,你可以照顾我,保证我的安全,让他们能够放心。”
“你不怕姑父姑妈来英国抓你吗?”
“到了英国,由不得他们的。警察会保护我的,他们抓不走的。因为那里不是香港,他们没有办法让警察听他们的话的,即便是我的父母。”
陈志安还想说什么,但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理由来劝这个善良的为别人完成梦想的女孩的请求。因为他感动了,被唐琬珏感动了。他叫来侍者,付了帐,道:“走,今天晚上不用回家了,去九龙国际酒店,明天早晨,我们坐飞机去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