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生活,是我从未曾体验过的。
每天,除了打针,就是趴在自己的笼子里。
我不喜欢打针。
没有狗喜欢打针。
我不喜欢腿上没有毛。
可是我的右小腿上竟然一根毛都没了。
这光秃秃的腿,让我毛茸茸的右爪子变成了非常奇怪的存在。
好吧。在别的病狗眼里,腿上没有毛的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存在。
好在医院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奇怪的存在。
有一只狗也被剃了毛。
后背上,后腿上,大片大片地没有毛。
这狗长得很丑,我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他那大长脑袋上找到那两只小得几乎让狗看不见的眼睛。
这狗还挺怪,说傻不傻,却听不懂本地狗说话,高冷得不行。
我问了他好多问题,一句话都不说。
真不懂,长得好看点,高冷也就算了,长成这幅丑样子还要高冷,你哪来的自信?
我不喜欢这只丑狗。
可是那个穿白大褂的把我们两只狗放了个对脸。
这里可是医院,我真担心,
丑,会传染吗?
腿骨骨折,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体验。
作为一只狗,我总得坐起来,站起来,走几步。
腿骨折,白大褂不让我站,不让我坐,就让趴着。
一只狗,每天光趴着,这还能被叫做狗吗?
就算是太郎大人,也没见他整天趴着!
趴着趴着,狗生的乐趣都趴没了。
难道腿骨折了,狗就只能套着项圈每天数着自己爪子上长了几根毛过日子吗?
也不知道老太太每天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
善良女人也不来了。
没有狗了!那个家还有什么乐趣!还在家待着?不出来陪狗散心吗?
住院三天了,简直要把狗逼疯。
说实在,
医院的住宿条件不差。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四季如春。
就算是在老太太家的高级狗屋里也没有在医院里住得舒服。
可再舒服的笼子,我也不想住在里面。
还不知道在这个笼子里都死过些什么东西。
这些白大褂也是,
你听不到那些猫猫狗狗的控诉吗?
那些浑身瘙痒难以忍受的,
那些肚子疼得哭爹喊娘的,
还有一些明明已经没有伤了,却因为受不了寂寞而变成神经病的。
怎么办?
我见了这些,个个都想去安慰,可我是在顾不过来啊,
一天天的,我自己这里还疼得难受,我却忙得连喊个疼的时间都没有。
“嘿!狗狗狗狗狗狗,我叫比尔,你叫什么?”隔壁的笼子里居然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
“是比尔吗?”我趴在笼子里小声地问。
“是谁?在这里居然也有仰慕我的粉丝?出来让我看见你!”果然是比尔。
“我是皮蛋。我在你屁股后面斜对着的笼子里。”我大声说。“我受伤了。好惨。”
“没什么,我也受伤了。”比尔好像不太开心。
“你是怎么受伤的?”我突然闻到从比尔的笼子里传来了一股别样的芬芳,“还有,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昨天,我去了小区外面的公园,那里有一个红砖房子,破烂不堪,但是里面居然满地都是好吃的,我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比尔兴奋地不行。
“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呢?”
一屋子狗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包括那只号称听不懂本地化的丑狗。
“然后我就撞到地面上了,头上起了个包。”比尔轻描淡写地说。
“你去的那地方,红砖房,那个门上是不是画了小人?”我继续问道。
“画了吗?”
“画了吗?”
“画了吗?”
一屋子的狗简直要乐开花了。
“画了吧。我就是进去找小人的。”比尔很肯定地说。
“那你伤的怎么样?”我继续问,“白大褂怎么说的?”
“白大褂给我洗了泡泡浴,我爹还用水给我冲了半个小时。白大褂说我这脑袋没大事,我爹倒是很担心。”比尔叹了口气,“我爹说,我这一下子,得把自己磕成脑残。”
“脑残?”我看着丑狗说道,“很严重的病吗?”
“对,”丑狗居然操着蹩脚的本地口音对我说,“相信我,脑残,没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