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长得像黑毛一样的男人离开了老太太的家。我有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他。也好。不见面的时间久了,我也就不会那么想念他的屁股。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他在,就不会有人踢我。
每天早上,我在热乎乎的牛奶香味中苏醒,在老太太温暖的怀抱中出门方便,在老太太温暖的怀抱中出门遛弯,在老太太的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我不知道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到底拿我当做一条狗还是她的孩子,但是在我的印象里,连我亲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就是在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我长大了,尾巴长了,拉屎粗了,就连出门遛弯抢地盘时尿的尿都比以前多了很多。
其实,不仅仅是我在悄然间发生着改变。老太太也是。她对我说话的频率更勤了,但是每一次说话的语句更短,更多时候我和她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眼神的传递实现的。她想换鞋,她就看看我,然后看看鞋。她想抱我,她就看看我,然后看看自己的肚子。有时,我一个猛子窜过去扑到她的身上,她就紧紧地抱住我,原地转好几个圈,还会给我好吃的饼干。
我喜欢扑到她身上。因为我喜欢吃饼干。
我觉得那些好吃的像骨头一样的饼干,一定都是些高级货。
我喜欢高级货。
每次喂我吃饼干,老太太都要亲我。偶尔不亲,还经常指着自己的脸,想让我亲她。我不想亲,但又拗不过她总是戳着自己脸颊的那股热情,只好一看见她指着自己的脸,我就凑上去,舔一舔。每次我舔她的脸,她都特别开心,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除了呆在老太太的怀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窝在我的狗舍里。
我的狗舍是高级货,是老太太整间屋子里最值钱的家具。
每当我趴在狗舍里,我总是喜欢静静地看着那个呆呆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她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时费力地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腿,有时干脆闭上眼一个人坐在那默默地流泪。
我喜欢她的眼泪。咸咸的,比水好喝。
每当她流下眼泪,我总是第一时间赶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少给我机会把她的眼泪舔进我的嘴里,每次都是我差不多走到她身边了,她就使劲把眼泪一抹,然后疯狂地抚摸着我的头和背。
我喜欢她帮我挠背。
所以,每次看见她流眼泪,就算我眼看着她把眼泪擦去我也不离开她,因为只要我凑过去,她就非常热情地给我挠背。
我亲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过了大约两个月左右,那个像黑毛一样的男人又来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领着一个穿着非常高高跟鞋的女人一起进了门。那男人几把就把老太太推进卧室。
我有点担心。
卧室里传来“啪啪”的响声。
我有点害怕了。我打算躲到那个高跟鞋的身边,希望这个跟着凶狠的皮鞋男一起回来的女人能保护我。可我刚走过去,这女人也踢了我一脚。
这一次,我有了被踢的经验,躲开了。
我猜,除了老太太谁也保护不了我。
于是,我一个健步冲开了卧室虚掩着的门,看见那个长得像黑毛的男人抡起拳头正打在老太太的脸上。老太太双手捂着脸,歪倒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