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机那天,除了爸爸,其他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来了。
我看向飞机场外风和日丽的天气,看来,飞机不会晚点了。
机场是离别的地方,于我,是解脱的地方。
他们神色如常,可当我望向绵绵时,我就知道不正常。
“说吧,你们瞒不了我。”
“爸爸住院了。”邓藤野沉沉的说道。
“住院?”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不严重”老干妈拍了拍邓藤野,他避闪开来,气氛有些尴尬。老干妈撤回了手,微笑着看着我“真的。”
“那就是还没死。我走了。”
然后,我拖着行李箱,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走了。
···
“喂,我单独见你一面。单独。”
“20楼1114。”
四周干净的白色墙壁,来来往往的白色天使。浓浓的药水味儿充斥着。
20楼,肿瘤科。
我捏紧了手中的病危通知书。
门开,这是一间VIP病房,一间冷冰冰的屋子,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我沉默着坐下。难怪老干妈这几天憔悴了不少。
多久没见他了?三年?五年?自六岁以来,一年我们至多见到两面,一次拿抚养费,一次是他的年度总结——A城电视商业频道。
这一回,看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藤子。”
许久,我才回应“在。”
“爸爸对不起你们。”
“您做都做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声音回荡在病房中,凄冷。
“藤子,你知道吗,你和藤野的名字怎么来的么?”
他突然笑了,开始絮絮叨叨“敏敏最喜欢藤蔓了,尤其是荒野里的藤蔓,快枯萎了,明明很难看,她却总有独到的见解。觉得那是新生。”
敏敏,妈妈的名字。
“所以,你们就是她的新生。”
“是您毁了她。”
“是啊,我耽误了她。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心只有一个,哪里容得下第二人,这就是自私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沙哑的声音带了回忆的还有深爱的味道“但小裴没错啊。是我造的孽,她是我唯一的功德。”
“您一下对不起了两个女人。”我讽刺。
“所以,我患了晚期癌症。”眼角有几滴晶莹,他是那么无助,握住我的手“藤子,不要走,我命不久矣,小裴孤儿寡母怎么办。”
“您忘了,我也是孤儿。”
“就算我求你了。你已经17岁了,你哥也18岁了!”一个大男人,现在却苦苦央求着自己的女儿。
他说的没错,事实上,我们身份证上的年龄是错的,因为他,我和哥哥作了两年黑户,死活人(没有任何东西证明这个人的存在,但他的确活着)今年我17,哥哥18。但那又怎样?
“我凭什么帮你料理公司。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所以你赶快接受治疗,不要烦我。”我立即站起来,要走。
还未踏出一步,他突然紧紧拉住我,力气大得惊人。
“你就当报答小裴。”
“报答?”什么意思。“我报答她抢走我的父亲?”
“小裴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但坏人尽管让我做好了。”我仍旧要走。他眼看着拉不住我,用尽力气大喊——“你不想知道敏敏的事吗。”
我瞪大了眼睛,止住了脚步,回头,他坐在床上,虚弱的喘息。
我眯着眼睛,等待下文。
“你回家,你妈妈相册最后一页。”
我听完,转身就走。
“公司呢。”
我不予理会。出了病房门,我开始狂奔···
妈妈,妈妈,你在哪?我可以找到你了?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