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闪身进了厨房,打算用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堵住他的嘴巴。
饭桌上菜香正浓,汤碗里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头顶灯光黄晕晕透出暖意。他吃一口菜喝一口汤,喉咙间欢畅的咕咚声和心满意足的微笑都是真实的,我一下子嗅到了家的味道。
邢吉好像也觉察出来了,脸竟然有点涨红,虽然他解释说是汤太烫了。为了打破这尴尬,我伸手拿过来一只LV 的限量版包包跟他显摆,这是我男朋友华一同送的,可不便宜。
邢吉接过LV,翻来覆去看皮面、接缝、里子。这是A货,我敢肯定。他的话我不敢不信,此人是鉴定高手,那只花盆我已经问过它的原主人也就是我三姨婆了,她说是家里祖祖辈辈留下来的。
华一同的电话打来,我脱口而出刚才的停电经过。华一同不以为然地说,凭我的独居能力一定能处理好这点小事,找个维修工就解决了……我挂掉电话,如果说他送的A货礼物还在我忍耐范围之内,他这番话简直让我看不到两个人的未来。
这是个清平世界,有机会为爱人挡子弹、捐肾的机会几乎等同于零,我等不到那种从大事件里升华出的爱情,我只期待某某能为我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遗余力。
5
我渐渐拉开与华一同的距离,直到他气急败坏找上门来。
那天我正好搭邢吉顺风车到楼下,华一同看到我下车,就斗鸡乍起翅膀般冲过来。我没敢回头看邢吉,只是快速上楼,我不想在家门口上演闹剧。华一同显然有点反败为胜的小得意,脚步飘飘地跟我进了门。
华一同张嘴就说自己做妇科医生多年,最大心愿就是亲手给自己孩子接生,而我现在是生孩子的黄金时期。苍天哪!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求婚宣言。我硬着头皮见招接招,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就立志做丁克女子,只结婚不生孩子。
我们唇枪舌剑了几个回合,他试图过来抱我,我凛然拒绝,他再抱,我反抗,他十分恼火使出蛮力逼上来。我大声尖叫,心里后悔无比,这世上什么都能将就,唯一不能将就的就是爱情,可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会不会有点晚?
门口传来大喝,浑蛋,住手!紧接着"砰"的一拳打在华一同身上,嗡嗡作响,我听到华一同歇斯底里惨叫,然后房间内展开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肉搏战,杯碗横飞,花架椅子乱舞。
邻居闻声过来把两个人拉开,邢吉已然吃了亏,颧骨青紫虎口崩裂。华一同气急败坏下楼时说,矫情的女人他见多了,没见过我这么不上道的。但到底心虚理亏,走得很有些踉踉跄跄。
我拿来小药箱,邢吉还是一副狠狠的表情,傻妞,亏你没关门,不然现在都没地方哭去。他不知道,那门是我特意为他留的。
我一边给邢吉上药一边低头告诉他我右臂的疤痕,心里已经做好了他黯然离开的准备。他慢慢脱下鞋子褪了袜子,我看到他左脚少了一截脚趾,是他失恋酒后开车出的车祸,从那儿以后,他就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了。他接着说,疼过才渴望真爱,伤过才懂得珍惜,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我们两个不完美的人加起来,就是一份完美的爱情。
6
邢吉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幅画,一个男人牵着一个飞在半空的女子,画的名字叫《散步》。我傻乎乎地问他这画是正品赝品,值多少钱?他笑,这是赝品,但是画里面飞起来的爱情是真实的,这个叫马克. 夏加尔的画家一辈子只画过他的妻子,我也想一辈子都跟你一起,好好收藏你这个宝贝。
哈,这可是我听过最煽情的求婚宣言。我是想摇头来着,可看到邢吉的霸道眼神,我使劲点点头,飞起来的爱情谁不想拥有,并好好珍藏一辈子呢?
我不懂殉情是什么。但是我想,可以被所有人理解的爱情,从来不叫做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