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女人的天生本领,终极武器: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信读书人就不怕这个!没准儿比拿刀架他们脖子上怕得还要厉害呢。
那个书童被我嗷的一声吓得跳了起来,书生的后背冲着我似乎仍然没动,可是我的眼力多好啊,他瞬间哆嗦了一下然后身体僵硬起来,这次变化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说姑娘你好端端哭什么啊!”小书童气得脸色都变了,“真是不知好歹!莫名其妙!”
我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小书童身上,那个装了半天睡的书生,终于有动静了。
他坐起身来,微微叹口气,“这位姑娘,我们出门在外,实在不想惹是生非,你一定要哭的话,能不能到门外面去哭?”
我终于看到这个书生的脸了。
他的眼睛有点细长,即使不眯着也像眯着眼的。眼角微微斜着上挑,眼珠漆黑,映着烛火显得有一种流动的光泽。我几乎没看着别的什么,就只看到这么一双眼。
这是……是人常说的狐狸眼吗?
这双眼里,好像可以看出很多别的意味。
我觉得他的眼珠真的很黑,一般人的眼珠多少会有些褐色的,他不是,他的眼珠是纯黑的,看上去,显得很幽深。
我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也早就忘了装哭,手捧在腮上,全神贯注地打量他。
“姑娘,你是妖怪吧。”书生口气温和了一些,很平静地问。
“是啊……”
我嗯完了才回过神他问的是什么问题,眼珠子一下子差点从眼里瞪出来!
他问了什么?我又回答了什么?
书生的眼睛很真诚,但是他的表情又带着讥嘲和不耐烦的意味。
“请问姑娘你是什么妖怪?”
我回过神来,往后跳了一大步,蹲在那儿看他。
他坐在蒲盘上与我对视,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语气仿佛在问姑娘你家住哪里这样的问题一样。
“你胡说什么啊,我才不是……”
“姑娘,这雨已经下了快半个时辰了,这里前后都是荒山野林,没有人家,三更半夜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不妥了。而且你要是长途跋涉来的,鞋袜衣裳头发不会只湿了三四成,应该会全湿透才对。”
一道闪电,书生的脸在电光里显得很白,白得像瓷一样。雷声隆隆地紧跟而至。
雷雨声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楚,清楚得让我觉得心头有个什么地方在拼命地鼓动,完全失去了平稳和匀速。
“而且见了陌生男子,姑娘的态度也实在让人很费解。”书生继续说,“再加上白天我们在路上听到的一些关于黄林山和宋公庙的传闻,实在让人没法儿不怀疑你。这位妖怪姑娘,你是不是怕打雷,所以过来躲劫的?”
我好像被他的声音催眠了,眨眨眼,有点呆呆地问,“喂,书生,你叫什么?”
“小生姓李。”
“姓李?”
我好像变成了只鹦鹉,只会重复他的话。
“姑娘你呢?”
“我……姓桃。”
李书生笑容可掬,“姑娘你还未回答我,你是什么妖怪,是不是来这里避雷雨的?”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书童,他一脸平静,正窝成一团看起来想要瞌睡。
再转回头看看这个李书生,他一脸从容的神情。这是什么世道?人居然不怕妖怪?
如果他也是个妖,我们妖妖相逢那自然是没有什么激情火花,我都语无伦次了。
他不是妖,不是鬼怪,他就是个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这不是我的过错,实在是眼前一切太魔幻。
“你不怕吗?”
“怕?”他的表情好像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身上并无杀厉之气,可见你是不杀生的。你脸上也没有媚态,可见你也不吸取元阳,我为什么怕你?”
我站起来,这会儿我是全冷静下来了。
这哪是个书生啊?一般号称能捉百妖驱恶鬼的天师都没这份眼力见识!
“姑娘,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先歇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的。”
我已经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了,无力地摆摆手,李书生动作麻利地又背朝我躺下来了。
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奇怪的书生……
我自认为是个很正常的妖怪,对于这种超出我理解范围的状况,实在是缺乏应变能力。
我把自己身上的水变干,然后从葫芦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来,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我觉得我十分需要酒精来让我安定一下或着说是刺激一下。
是不是我睡太久了,人间的情况与从前大不相同?还是我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人间,对妖怪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被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小书童吓了一跳,“你干吗?”
“姑娘……你这酒,好香啊,是什么酒?我从来没闻过这种酒香。那个,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口?”
我发现这一对主仆的神经都不正常,那个书生的态度根本不像一般人见了妖怪的态度,自然得好像我就是个阿猫阿狗。这个书童肯定也知道了,可是眼见他对我也没有半分兴趣,他只对我手里的酒壶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