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口出血了!”梁雪坐起身披上外套,开始在翻箱倒柜地寻起创伤药,找了块白布,坐在床边,替轩辕清将伤口包扎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这才是多年来他梦中的女子,温柔而体贴。可是因为误会,因为彼此的冷漠与傲慢,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
脑海中浮现雪舞讲过关于人的故事,她是他的另一半吗?三缘爷爷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女子。三缘爷爷还真够糊涂的,将她带来时不说,她就快昏睡,她就要离开时才告诉他们兄弟,那个女子要走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与她相处的时间里,他只想毫无顾忌,毫不保留地爱她,也让她爱上自己。
眼前的景物如波涛般翻滚,曾听梁府的丫头们说过,母亲在昏睡前就是这些症状。
“小雪……”
“清,明天让她们采晨露吧?”
轩辕清苦笑:“你真把自己当成仙子了?”
梁雪轻叹一口气:“蓝神医给的药水早就服完了,而晨露是延缓我发病的另一种药物……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神仙、妖精,我也只是凡人,另一个世界的凡人……”
“你生气了?”轩辕清心中有些歉意,真不了解她,饮晨露只是为了防病发作。
“有些事是人力不可违抗的,答应我若是我发病,千万不要着急,过上数日自然会醒过来的……”
他不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他爱她,疯狂地爱着她,不顾自己的伤口,要了她一整夜。
次日醒来,她睡得香甜、平静,不忍吵醒,就去上早朝了。
桂香日上三杆后,才捧着银耳粥来唤梁雪,连唤数声,仍不应声,再唤依旧无回应。再摸摸她的身子,微热,与正常人的体温可凉了太多。
不会是刚刚断气了吧!
来不及细想,桂香大嚷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梁小姐死了。”
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昨儿还好好的呢?还在蔷薇园中宴请了皇上,昨晚连王爷都留在她的园子里。
待轩辕清回府,王府里乱成了一团,宫里的太医也来了。
“太医,她怎样了?”
“回董良娣,小姐她睡着了。”
“睡了?”
桂香呢喃起来:“曾听说她一睡就是五百年,该不会是真的吧?”
“能让她醒过来吗?”董良娣看着沉睡着的女子,神情恬静,无忧无喜,面色红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说她睡着,因为她的气色还不错,说她死了,因为董良娣探过她的鼻息,一点呼吸都没有。
太医应道:“如果要试,便只有银针了。”
“那好,请太医试试银针吧。”
答应过王爷会照顾好她的,在王爷回来之前,必须让她活泼乱跳,否则无法与王爷交待。
几针之后,梁雪启开沉重的眼眸:“痛……好痛,像被无数的蚂蚁咬食……”
“良娣,她醒了!”
看着面前的人,“你们对我用银针了?不可以的,这样会害死我的……啊好痛啊。”
梁雪蜷缩在床上,扭曲着,挣扎着。
“对我施银针,只会让我更加痛苦,我不要你们可怜,你们都走都出去。”
她不要看到这些人,一个月了,这里少有人来,如今挤了满屋子看热闹的。
“梁小姐……”看着床上痛苦不堪的女子,桂香满脸的歉意,她也没想会弄成这样,“要怎样小姐的痛苦才可以减轻!”
“都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房门嘎然而合,她痛苦的呻吟着,怀中抱着被褥。
原来被强行唤醒会是这样的痛苦,仿佛有无数把在刀子扎在身上,就像母亲所说的那样,连毛孔都痛。
轩辕清回到王府,桂香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
一定是出事了,早上走时她还好好的。
“王爷,梁小姐发病了,今儿早上唤不醒,请来太医……结果,她醒来之后就痛苦不已,嚷着说浑身都疼……”
轩辕清止住脚步:“董良娣让太医对她施银针?”
她说过的,一旦她昏睡,就任她睡,醒来后就会没事的,不可以违抗常规,施用任何救助的手段,因为对她都只是莫大的痛苦。
“啊啊……”踏入蔷薇园就听到一阵女子痛苦的呻吟,“老天爷,你让我死吧……让我死啊……我不要活了……”
轩辕清一个箭步,推开房门:芙蓉帐内,梁雪面容苍白,大汗淋漓。
“清,你杀了我吧!太痛苦了,像海潮一样,一阵胜过一阵,我再也受不了,我求你,你杀了我吧……”
明明知道他爱她,可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不会让她死,更不会看她痛苦。
以为是她故意说着吓人的,当事实摆在眼前,他被从未有过恐惧包围着,看着怀中痛苦的女子。
“小雪,你再忍忍,很快会过去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从中午到现在,这种痛苦钻心蚀骨就持续着,片刻都不得安宁,感觉自己每一块骨头都被人粉碎……如果你在意我,就杀了我,我不要这么痛苦的活着……你杀我吧……”
“小雪……”他欲吻上她的唇,却被她愤怒的推开。
“你不是我,你怎么会了解这种痛苦。你走吧,我不要你管……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不要……”
大吼着,怒骂着,什么叫生不如死,此刻便是这种感觉,终于了解为什么母亲会要求待她长睡之后,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虽然她不想死,可如果一种痛苦比死还难受时,死就成为最好的选择。
轩辕清退出房门,耳边尽是梁雪痛苦的声音。
“哐啷。”
快速转身,梁雪从床上翻下,扒在地上:“生不如死,不如去死……”从地上起来,她抬眸定定地看着柱子。
轩辕清此念一闪,不由细想冲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梁雪疯了一般低头冲向自己。
头发昏,铺天盖地的眩昏,看着轩辕清:“不是柱子吗?怎么变成人了……臭三缘,又是你捣的鬼……是不是……”
身子一软,昏倒在轩辕清的怀中。
紧紧地搂在怀中,痛苦的泪水肆意奔流,他怎会不心痛?看她痛苦,比刺他几剑还要痛。
“你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也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治病……决不让你离开我,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
早知晨露可以防她的病,他就不会断了她的顿,更不会因为她摔了几杯晨露,就吩咐侍婢不再采集。
床上的她,恢复了平静,他静静地床前,久久的凝视着她的脸。
“启禀王爷,刘太医到了!”
刘太医用丝帕垫在梁雪的手腕。
“怎样了?”
“回王爷,她是睡着了,从她的脉像来看,微乎其微,体温也呈冰凉,连她的呼吸都不易察觉,若不是她面色红润,真易被人视为已死。”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刘太医摇头:“微臣十五岁开始行医,如今已经四十余载,从未见过此病。不过……”
“什么?”
“微臣听说大远国灵雪山有一种奇药月昙花,此花不但可以延年益寿,治愈百病,还可解百毒。”
“月昙花?”
此花一百年生长,一百年含苞,吸天地之灵气,而开放的时间是元宵佳节的万家团圆之期,而且只在明月夜开放一个时辰,将它采摘之后藏于最圣洁、寒冷的冰块之上可以保存数十年。
“王爷,微臣听说,前不久,大远国可汗得了此花,王爷不妨求取。”
月昙花能治小雪的病,真是太好了,只有世间有治病的良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求之、取之。
刘太医退离蔷薇园,董良娣候在外面:“怎么又睡过去了?”
好不容易让人把她唤醒,如今都睡过去了。
轩辕清令桂香、菊香两人日夜守护,自己进宫,皇兄曾经说过,若是将来他再遇心仪的女子,定会成全。
“你要朕动用大内高手,为你盗取月昙花。”
这东西自然珍贵无比,乞颜烈又怎会出手赠人。
“皇兄,臣弟也是没有法子。小雪的病今儿已经开始犯了,无知的太医用银针将她唤醒,臣弟实在不忍看她痛苦至此……她曾告诉过臣弟,待第三次犯时就不会再醒过来,所以臣弟必须找到月昙花……”
当年自己是强占雪舞,害雪舞愤怒自尽,兄弟二人为此淡漠了长达数年,直至梁雪出现后,兄弟二人的关系才渐好转。
一边得是对弟弟的愧意,另一边是对雪舞不解的情意。他们兄弟都知道梁雪君就是赵雪舞,今日所救之人是他们兄弟最爱的女子。
轩辕澈思忖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八杰门的人听你调遣!”
“臣弟谢过皇兄!”
这几日轩辕清早出晚归,回来后总在蔷薇园时坐上一会儿。
明月当空,马上就要到四月蔷薇绽放的季节。
轩辕澈吩咐禀报的王府家奴:“不要惊扰他人。朕是来瞧梁小姐的。”
“启禀皇上,听蔷薇园的侍婢说,梁小姐至今还昏睡。今儿早上刘太医来瞧过了,说是恐怕还得有几日……”
轩辕澈领着小福子,一前一后,进入房中,站在芙蓉帐前,床上的女子睡得恬静而安祥,总是那样平躺着,纹丝不动。
数日不见,她又显清瘦了,呈现出漂亮的瓜子脸,眼睛还是她的眼睛,鼻子还是她的鼻子,似乎正在悄悄地改变着,变成了另一个女子。
“这些天,她都吃什么了?”
桂香、菊香站在一侧,相互凝视后,两人决定由桂香来回话。“回皇上,五天来,她什么也没吃。只是每日喂上一杯晨露……”
轻柔地将手指放在鼻息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过了良久,才隐隐有股热气从她的鼻中出来。轩辕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