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中,柳朴直脱了外衫,不一会,就躺在床榻,打鼾入了梦乡。
“这书生,看来一路赶来累的不轻。”
师子玄莞尔一笑。
“这书生若真是与我有缘的清福之神,他之福祸与我息息相关,待我看一眼来。”
师子玄挥手一招,在柳朴直头上取了一根头发,又从都斗宫中取出了橙敕符箓。
“卜卦问吉,请仙扶鸾的法术我不擅长,只能看个大概。并且施法还要借助此人随身之物,真是麻烦。”
师子玄摇摇头,法诀一掐,那根头发投入橙敕之中,就化成了一团精气,没入其中。
不过片刻,橙敕之中流光闪烁,喷出了一团气。
师子玄一看那喷出的气团,大惊失色。
那团气呈黑色,并且黑中带红,是大凶之兆。
师子玄运转法力在目中,其中隐有图像片段闪烁。
这其中,象征柳朴直本身气数的红色,被逼迫到了角落里,整个命图中一大半都被一条黑龙霸占,张牙舞爪,已经危在旦夕。
“奇怪。柳朴直不过是一个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恶劫?”
师子玄茫然,旋即沉思。
“且试一次,看他福根。”
师子玄把握橙敕一会,取了灵池甘霖,喷在橙敕上。
橙敕中蒙蒙青光一阵闪烁,不一会,橙敕反哺出气图来。
气图之中,红色旺盛,正是命数极旺,福运鼎盛之兆。但这红气中,还有一丝黑气萦绕其中。
“果然,我若庇护柳书生,连带我的命数也要受到影响。”
师子玄更加困惑,这书生既是与自己有缘的清福之神,两相相遇,本应是互补命数,为何自己还会被他连累?
“难道是补他不足,就得损我福运?”
师子玄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柳书生,心道还真是无知者幸福啊。
师子玄无奈,盘膝坐下,入定静坐,决定今夜守护在一旁,若有灾劫,也好护持他安度一难。
此时,驿站大堂。
“大人。您刚才一直盯着那伙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一个锦袍人低声问道。
“刚才那个背对着我们的道人,很不简单啊。”白脸男人若有所思道。
“不过是一个文弱道人,也没功夫在身,大人为何注意他?”锦袍下属不解道。
“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有这个感觉。”白脸男人阴柔的笑道:“我韩离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除了一身的功夫,就是那玄妙的直觉。我感觉那道人不简单。”
锦袍下属道:“是。属下明白。大人,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去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根底?”
韩离道:“不用。看那女人,也是大家出身。身旁护卫虽然不凡,但还不放在我眼里。至于那道人,不去理他就是。”
摆摆手,说道:“不用多想,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还有好一段路要赶。”
这些锦袍人,领了命令,抬了两口木箱,进了一层房间,轮番看守着。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柳朴直一夜睡个好觉,起身伸了懒腰。一睁眼,看到师子玄盘坐在另外一张榻上,闭目似睡了去。
“这位道长果然是有修行在身,睡觉都不似我这常人。”
柳朴直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师子玄睁开眼,微笑道:“柳书生,这一夜睡得可好?”
柳朴直尴尬道:“还好,还好。只是我向来都有打鼾的毛病,没有打扰到道长吧。”
师子玄暗道:“你这呼噜,比雷都要响。”,笑道:“还好。还好。既然醒来,那便起来吧,早点赶路。”
柳朴直点点头,起身洗漱去了。
师子玄身上不染尘埃,自是不必,推开门,暗思道:“这一夜倒没发生什么。难道是我道行不够,看走了眼?”
推开门,仔细看了一番,昨天夜里来的那些人,早已经离开。
“这些人行迹匆匆,只怕是有要事在身。这样也好,不与他们纠缠,也好过再惹麻烦。”
师子玄正沉思着,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道长起的真早。”
原来是白家小姐,从小楼上走了下来,明媚含笑。
“白小姐你早,多谢昨日款待。”师子玄道。
白家小姐笑道:“白小姐这称呼太见外了,道长就唤我名字白漱吧。”
这小姐落落大方,师子玄也不矫情,笑道:“白漱姑娘。”
白漱笑了笑,这时贴身的婢女谷穗儿也走下来,看到师子玄和白漱两人,目光不由狐疑起来。
众人先后起床,洗漱,一起用了些早饭。
席间白漱问了师子玄和柳朴直去处,正巧都是要去清河郡,便结伴同行。
好在这白家小姐乘的是马车,不然就凭柳朴直那头毛驴,怎追得上那骏马的脚力。
烈日当空,行路半日,晒的柳朴直迷迷糊糊,坐在毛驴背上昏昏欲睡。
猛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就见那毛驴好似受了惊吓,一下子抬起前蹄,直把柳朴直摔下了背去。
“哎呦!”
柳朴直被摔的头昏眼花,痛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跟我走!”这声
音,不是师子玄更有何人。
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师子玄已经闻到一股腥臭,正是那血腥气。
“前面有事!保护小姐!”
白家的护卫都是好手,发现不对劲,迅速聚集在一起,将马车护在其中。
不过一会,就见两匹马,载着两口木箱迎面奔来,上面挂着个人,锦袍沾血,正是昨夜领头的韩离。
此人一见到白家车队,眼睛一亮,喊道:“朋友,还请帮上一手,日后必有厚报。”
白家护卫手持兵器,喝道:“不要过来!止步!”
韩离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勒马停下。这时,追杀之人赶来,是个九尺巨汉,双手沾血,目光幽冷骇人。
“停马!否则格杀勿论!”白家护卫头领高喝一声,取出弓弩。
韩离看的也是一阵心惊,暗道:“这是军中哪位大人的家眷?随行护卫竟带着短臂弩!”
追杀之人似无所觉,直冲而来。白家护卫头领冷笑一声,挥手道:“放!”
嗖嗖嗖嗖!
一阵弩箭破空飞出,速度奇快,箭身短小,锐利惊人。
察觉到危险临近,追兵之人突然大吼一声:“大圣良师,赐我神威!”
这巨汉,一声大吼,一身肌肉竟然爆涨了三分,血管经脉露出体表,看起来十分骇人。
那足已穿金裂石的弩箭,命中其身,竟然被凸起的肌肉夹住,只冒了些血水,难入分毫。
“方术甲士!这是游仙道的妖孽!”
白家护卫头领叫了一声,高喝道:“贼人邪术厉害。不可力敌。用沾水的软剑破敌!”
白家护卫好似不是第一次遇见此等邪术,抽出腰间软剑,抹上水囊中的清水,率众杀了出去。
师子玄拉着书生躲在一旁,有些吃惊道:“方术甲士,游仙道。听起来像是道门教派,怎么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
这时,马车的窗帘突然拉开,那白漱姑娘探出头,说道:“道长,外面危险,请先进来躲一躲。”
“这……”师子玄犹豫起来,只听白漱姑娘道:“事急从权,没有那么多忌讳,白漱也不是严礼刻板之人。”
师子玄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拉着柳朴直进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也不是寻常马车,里面竟都被铜板加厚,只怕寻常箭矢,根本射不破半分。
马车中,那顾真人已在其中,只是面色发白。
“道长,柳公子没事吧。”白漱问道。
师子玄微怔,这才发现柳朴直竟然已经吓晕过去。
“这书生。还真是……”师子玄哭笑不得。
谷穗儿捏着手心,紧张道:“小姐啊,外面的恶人不会杀进来吧。他们是要来抓我们的吗?”
白漱姑娘倒十分镇定,摇头道:“看起来不像。游仙道中人行事虽然向来肆无忌惮,但在民间风闻还是不错。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动手。”
师子玄奇道:“白漱姑娘,不知这游仙道是什么来头?”
白漱姑娘奇怪道:“道长不知吗?”
师子玄莫名其妙道:“知道什么?”
白漱姑娘道:“之前道长说自己是游方道士,我还以为道长就是游仙道中人呢。”
师子玄摇摇头,说道:“我并非游仙道中人,往年一直都在山中修行。”
“原来是这样。”白漱姑娘点点头,便解释道:“这游仙道,原本是蜀中大教中黄太乙道的分支。后来中黄太乙道没落,蜀中这些年又接连大旱,出了许多难民。这游仙道便在此时出现,在蜀州立了道脉,搜救难民,做了不少善事。”
迟疑了一下,白漱姑娘低声道:“只是据说这些道人,身上都有道法在身。刀枪不入,能点石成金,白布化粮,十分厉害。官府之前并没有在意,忙着对付各地作乱的贼匪,但现在官府已经将这游仙道定义成了邪教,正四处抓捕。”
师子玄暗道:“施善以聚信,以术法祸世人。这游仙道只怕又是一个顶着道门名义的外道教派。”
此时,白家护卫与那方术甲士正战的难解难分。
白家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百里挑一的猛士,身法灵巧,不与硬拼。那方术甲士是施了术法在身,虽然刀枪不入,但一碰水,就如被化掉的墨汁,对那些护卫手中的软剑甚是忌讳。
韩离瞧见双方缠斗,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抖缰绳,就要趁机逃走。
“哪里走!将东西留下!”
浑身鲜血的方术甲士怒吼一声,见他手中扣住一物,猛的一拍。
白家护卫头领骇然色变,叫道:“快闪!这是雷符!”
众护卫得令闪开,几乎是在一瞬间,那方术甲士手中窜出一条诡异黑烟,飞出一物,落在韩离马前。
轰隆!
一声巨响,如若雷鸣,风气震荡,掀起土浪三分。
那骏马,一声悲嘶都没喊出,直接被炸成了血肉泥浆。
韩离早有察觉,早就翻滚落马,饶是如此,也被余波炸断了一条胳膊。
“雷泽玉符剑!”
韩离死死按住断肢,口中欧红,眼中露出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