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副局他们走了后,我这才转身走到刘长歌身边。
这家伙失血过多,身上的烂衣服都被血水染得黏糊糊湿哒哒的,可他就跟不知道疼似的,瘫在地上,痴愣愣的看着夜空,眼神空洞。
即便我走到了他身边,他也没带理我一下的。
“大锤,去找车,送刘哥去医院。”我回头对王大锤喊了一声。
王大锤应道,然后就和三戒和尚往飞云大桥上跑。
之所以没让顾副局他们送刘长歌去医院,我也是担心路上再出别的岔子。
有顾副局他们在,我办起事也束手束脚的。
刘长歌虽然受了伤,失血过多,可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我亲自送他去医院也最安全。
我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坐在了刘长歌身边,把烟插到他的嘴里。
刘长歌就跟个雕塑一样,含着烟,依旧痴愣愣看着夜空,香烟燃着火星,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气。
四周,寂静无声。
我看了他一眼,又点了一根香烟,然后一边抽着一边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过了一会儿,我问:“连我这个兄弟都不认识了吗?”
刘长歌没有回答我,一动不动。
“蜀山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又问。
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白龙道长怎么样了?”我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气,咬牙问。
话音落,刘长歌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呆愣的神情变得惊恐起来,眼睛瞳孔快速扩大着,仿佛白龙道长这几个字对他有多么恐怖似的。
“你真的不打算对我说吗?”我皱着眉,捏扁了手里的烟头,然后狠狠的扔在了地上:“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记住,我们都是兄弟,再困难的事情,兄弟一起扛的。”
可话刚说完,我看着刘长歌忽然就愣住了。
月色下,他的眼角悄然滑落下一滴泪水,晶莹剔透,原本木讷的嘴唇此时也颤抖了起来,嘴上含着的香烟掉落下来,落到了他的脖子上,火星明亮,灼烧着他脖子上的皮肤。
可这家伙,却跟毫无知觉一样,依旧一动不动!
我忙把烟头扔掉,看着地上宛若死人的刘长歌,这一刻,感觉胸腔里塞满了石头,堵得厉害,鼻子也开始发酸。
我不知道,刘长歌和白龙道长在蜀山到底经历了什么?
竟然把一个花花公子变成了如此死狗的颓废模样!
“风子,找到车了。”王大锤的声音传来。
我抹了一把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一切有我,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然后我就背起了刘长歌,上了小道,进了车。
车子径直开往中心医院。
到医院后,刘长歌就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和王大锤三戒和尚坐在抢救室外边等候。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断浮现出刘长歌刚才的样子。
那模样,绝望、木讷、甚至让我有种刘长歌已经死了的错觉。
“陈风,刘长歌告诉你什么了吗?”三戒和尚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那混蛋装死,不说。”
“艹了,这尼玛还拿我们当兄弟不?”王大锤忍不住骂道:“刘哥这纯粹是装比呢,以前我们有事他就帮忙,现在他出事了,反倒不对我们开口了,不带这么玩深沉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抢救室,笑道:“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我兄弟,他的事,我扛了,谁动了他,这次,我要让那人十倍奉还!”
“你们看着刘哥,我去找一个人。”说完,我起身就走。
或许,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让刘哥松口了。
那就是……玲玲!
而且,玲玲也在这医院里休养。
在泰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刘长歌对玲玲的感情和他以前的那些烂桃花没啥两样。
可刚才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刘长歌之前谈及玲玲的时候,不管是眼神表情还是话,都显得特别不一样。
刘长歌现在变成这样,不管玲玲能不能帮到他,我必须要试试。
我走到了住院大楼,找到了玲玲的病房。
两个黑西装男子站在门口,一见到我就打招呼:“陈先生。”
我点点头,这两个西装男应该是玉岳山安排在这的保镖了。
“玲玲呢?”我问。
“在里边呢,医生说她还很虚弱,还需要静养。”一个西装男说。
我点点头,然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亮着灯,挂在墙上的电视还放着广告,而玲玲,则躺在床上,一脸木然的看着电视屏幕。
她的脸色很苍白,没什么血色,头发也乱蓬蓬的,躺在床上,紧裹着被子,身体蜷缩在被窝里,像是很恐惧的样子。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凡是一个正常人经历了从泰国回华夏的走尸船一幕,都不会淡定的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玲玲没有被吓疯掉,已经是奇迹了。
“玲玲。”我喊了一声。
木讷盯着电视屏幕的玲玲哆嗦了一下,像是受惊了一样闪电般扭头看向我,然后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说:“是你呀,陈风,快坐吧。”
我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笑着说:“我问过医生了,现在你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休息恢复了。”
玲玲点点头,或许是恐惧的原因,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缓,顿了顿,她才笑着对我说:“嗯,这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们,我或许,或许就回不来了。”
说到这,她的神情又惊恐起来,隐藏在被子下的身躯也微微颤抖着。
这丫头,确实被吓得不轻了。
我摆摆手:“该说谢谢的是我,你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没有,没有。”玲玲笑着摇头。
我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愧疚如同潮涌而来。
“那个,玲玲,其实鬼怪也没那么可怕的,他们就和我们人一样,只要有方法对付他们,他们也得死,你不用太在意他们的。”我说。
玲玲现在这副模样,走尸船上的一幕俨然就成了她的心结。
如果不帮她解开,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可是,玲玲只是点点头:“嗯。”
然后,病房里就陷入了安静中。
挂在墙上的电视还放着广告,在安静的病房中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我看着玲玲,而玲玲则看着电视。
过了十几秒钟,我深吸了一口气,问:“玲玲,能不能帮帮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