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玉泉曇懿禪師
久依圓悟。自謂不疑。宋紹興初。出住興化祥雲。法席頗盛。大慧入閩。知其所見未諦。致書令來。師遲遲。慧小參且痛斥。仍榜告四眾。師不得已。破夏謁之。慧鞫其所證。既而曰。汝恁麼見解。敢嗣圓悟老人耶。師退院親之。一日入室。慧問。我要箇不會禪底做國師。師曰。我做得國師去也。慧喝出。居無何。語之曰。香嚴悟處。不在擊竹邊。俱胝得處。不在指頭上。師乃頓明。後住玉泉。為慧拈香 繼省慧于小溪。慧陞座。舉雲門一日拈拄杖示眾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見拄杖子。但喚作拄杖子。行但行。坐但坐。總不得動著。慧曰。我不似雲門老人。將虗空剜窟寵。驀拈拄杖曰。拄杖子。不屬有。不屬無。不屬幻。不屬空。卓一下曰。凡夫二乘緣覺菩薩。盡向這裏。各隨根性。悉得受用。唯于衲僧分上。為害為冤。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進一步。則被拄杖子迷却路頭。退一步。則被拄杖子穿却鼻孔。即今莫有不甘底麼。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如無。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正恁麼時。合作麼生。下座。煩玉泉為眾拈出。師登座。敘謝畢。遂舉前話曰。適來堂頭和尚。恁麼批判。大似困魚止濼。病鳥棲蘆。若是玉泉則不然。拈拄杖曰。拄杖子。能有能無。能幻能空。凡夫二乘緣覺菩薩。卓一下曰。向這裏百雜碎。唯於衲僧分上。如龍得水。似虎靠山。要行即行。要坐便坐。進一步則乾坤震動。退一步則草偃風行。且道。不進不退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閒持經卷倚松立。笑問客從何處來。
饒州薦福悟本禪師
江州人。自江西雲門。參侍妙喜。至泉南小谿。於時英俊畢集。受印可者多矣。師私謂其棄己。且欲發去。妙喜知而語之曰。汝但專意參究如有所得。不侍開口。吾已識也。既而有聞師入室者。故謂師曰。本侍者。參禪許多年。逐日只道得箇不會。師詬之曰。這小鬼。你未生時。我已三度霍山廟裏退牙了。好教你知。由是益銳志。以狗子無佛性話。舉無字而提撕。一夕將三鼓。倚殿柱昏寐間。不覺無字出口吻。忽爾頓悟。後三日。妙喜歸自郡城。師趨丈室。足纔越閫。未及吐詞。妙喜曰。本鬍子。這回方是徹頭也。初住信州博山。規模法道。最為嚴整。次移薦福。上堂。高揖釋迦。不拜彌勒者。好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步步登高。不會從空放下。東家牽犂。西家拽耙者。好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從空放下。不會步步登高。山僧恁麼道。還有過也無。眾中莫有點檢得出者麼。若點檢得出。須彌南畔。把手共行。若點檢不出。布袋裏老鵶。雖活如死 上堂。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眎聽而雨華。大眾。這一隊不唧[口*留]漢。無端將祖父田園。私地結契。各據四至界分。方圓長短。一時花擘了也。致令後代兒孫。千載之下。上無片瓦葢頭。下無卓錐之地。博山當時若見。十字路頭。掘箇無底深坑。喚來一時埋却。免見遞相鈍置。何謂如此。不見道。家肥生孝子。國霸有謀臣 上堂。乾闥婆王曾奏樂。山河大地皆作賞。爭如跛脚老雲門。解道臘月二十五。博山今日有條攀條。無條攀例。也要應箇時節。驀拈拄杖。橫按膝上。作撫琴勢曰。還有聞絃賞音者麼。良久曰。直饒便作鳳凰鳴。畢竟有誰知指法。卓一下。下座。
慶元府育王大圓遵璞禪師
福州人。幼同玉泉懿。問道圓悟。數載後還里。佐懿於莆中祥雲。宋紹興甲寅。大慧居洋嶼。師往訊之。入室次。慧問。三聖興化。出不出。為人不為人話。你道。這兩箇老漢。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於慧膝上打一拳。慧曰。祇你這一拳。為三聖出氣。為興化出氣。速道速道。師擬議。慧便打。復謂曰。你第一不得忘了這一棒。後因慧室中問僧曰。德山見僧入門便棒。臨濟見僧入門便喝。雪峰見僧入門。便道是甚麼。睦州見僧便道。現成公案。放你三十棒。你道。這四箇老漢。還有為人處也無。僧曰有。慧曰劄。僧擬議。慧便喝。師聞遽領微旨。慧欣然許之。
溫州雁山能仁枯木祖元禪師
閩中林氏子。初謁雪峰預。次依佛心才。皆已機契。及依大慧於雲門庵。夜坐次。睹僧剔燈。始徹證。有偈曰。剔起燈來是火。歷劫無明照破。歸堂撞見聖僧。幾乎當面蹉過。不蹉過是甚麼。十五年前奇特。依前祇是這箇。慧以偈贈之曰。萬仞崖頭解放身。起來依舊却惺惺。饑餐渴飲渾無事。那論昔人非昔人。初居連江福嚴庵。食指甚眾。日不暇給。揭偈于伽藍祠曰。小庵小舍小叢林。土地何須八九人。若解輪流來打供。免教碎作一堆塵。是夕致夢山前檀越。願如所戒。宋紹興己巳春。出住能仁 上堂。有佛處不得住。踏著秤鎚硬似鐵。無佛處急走過。脚下草深三尺。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北斗挂須彌。恁麼則不去也。棒頭挑日月。摘楊花摘楊花。眼裏瞳人著繡鞋。卓拄杖下座 上堂。雁山枯木實頭禪。不在尖新語句邊。背手忽然摸得著。長鯨吞月浪滔天。
真州靈崖東庵了性禪師
上堂。勘破了也。放過一著。是衲僧破草鞋。現修羅相女人拜。是野狐精魅。打箇圓相。虗空裏下一點。是小兒伎倆。攔腮贈掌。拂袖便行。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直饒向黑豆未生已前。一時坐斷。未有喫靈巖拄杖分。敢問大眾。且道。為人節文。在甚麼處。還相委悉麼。自從春色來嵩少。三十六峰青至今 上堂。一葦江頭楊柳春。波心不見昔時人。雪庭要識安心士。鼻孔依然搭上脣。豎起拂子曰。祖師來也。還見麼。若也見得。即今薦取。其或未然。此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 僧問。人天交接。如何開示。師曰。金剛手裏八稜棒。曰忽被學人橫穿凡聖擊透元關時。又作麼生。師曰。海門橫鐵柱 問如何是獨露身。師曰。牡丹花下睡猫兒。
建康府蔣山一庵善直禪師
德安雲澤人。初參妙喜於回雁峰下。一日喜問。上座甚處人。師曰。安州人。喜曰。我聞。你安州人會廝撲。是否。師便作相撲勢。喜曰。湖南人喫魚。因甚湖北人著鯁。師打筋斗而出。喜曰。誰知冷灰裏有粒豆爆 出住保寧。上堂。諸佛不曾出世。人人鼻孔遼天。祖師不曾西來。箇箇壁立千仞。高揖釋迦。不拜彌勒。理合如斯。坐斷千聖路頭。獨步大千沙界。不為分外。若向諸佛出世處會得。祖師西來處承當。自救不了。一生受屈。莫有大丈夫承當大丈夫事者麼。出來與保寧爭交。其或未然。不如拽破好。便下座 一日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茶話。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公案。令諸山批判。皆以奇語取奉。師最後曰。張打油。李打油。不打渾身只打頭。陳大喜。
劒州萬壽自護禪師
上堂。古者道。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萬壽即不然。若人識得心。未是究竟處。且那裏是究竟處。拈拄杖卓一下曰。甜瓜徹蒂甜。苦匏連根苦。
潭州大溈了庵景暈禪師
上堂。雲門一曲。臘月二十五。瑞雪飄空。積滿江山塢。峻嶺寒梅花正吐。手把須彌槌。笑打虗空鼓。驚起憍梵鉢提。冷汗透身如雨。忿怒阿修羅王。握拳當胸。問曰。畢竟是何宗旨。咄。少室峰前。亦曾錯舉。
臨安府靈隱誰庵了演禪師
上堂。面前拶破。天地懸殊。打透牢關。白雲萬里。饒伊兩頭坐斷。別有轉身。三生六十劫。也未夢見在。喝一喝。下座。
泰州光孝寺致遠禪師
上堂。舉女子出定話。乃曰。從來打鼓弄琵琶。須是相逢兩會家。佩玉鳴鸞歌舞罷。門前依舊夕陽斜。
福州雪峰崇聖普慈蘊聞禪師
洪州沈氏子。示眾。旃檀叢林。旃檀圍繞。師子叢林。師子圍繞。虎狼叢林。虎狼圍繞。荊棘叢林。荊棘圍繞。大眾。四種叢林。合向那一種叢林安居好。若也明得。九十日內管取。箇箇成佛作祖。其或未然。般若叢林歲歲凋。無明荒草年年長。
處州連雲道能禪師
漢州何氏子。僧問。鏡清六刮意旨如何。師曰。穿却你鼻孔。曰學人有鼻孔即穿。無鼻孔又穿箇甚麼。師曰。抱贓呌屈。曰如何是就毛刮塵。師曰。筠袁虔吉。頭上插筆。曰如何是就皮刮毛。師曰石城虔化。說話廝罵。曰如何是就肉刮皮。師曰。嘉眉果閬懷裏有狀。曰如何是就骨刮肉。師曰。漳泉福建頭匾如扇。曰如何是就髓刮骨。師曰。洋瀾左蠡無風浪起。曰髓又如何刮。師曰。十八十九癡人夜走。曰六刮已蒙師指示。一言直截意如何。師曰。結舌有分。
臨安府靈隱最庵道印禪師
漢州人。上堂。大雄山下虎。南山鼈鼻蛇。等閒撞著。抱賞歸家。若也不惜好手。便與拔出重牙。有麼有麼 上堂。五五二十五。擊碎虗空鼓。大地不容針。十方無寸土。春生夏長復何云。甜者甜兮苦者苦 中秋上堂。舉馬大師與西堂百丈南泉翫月公案。師曰。馬大師垂絲千尺。意在深潭。西堂振鬣。百丈擺尾。雖則衝波激浪。未免上他鈎線。南泉自謂躍過禹門。誰知依前落在巨網。即今莫有絕羅籠出窠臼底麼。也好出來。露箇消息。貴知華藏門下。不致寂寥。其或未然。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建寧府竹原宗元庵主
本郡連氏子。久依大慧。分座西禪。丞相張浚。帥三山。以數院迎之。不就。歸舊里結茆。號眾妙園。宿衲士夫。交請開法 示眾。若究此事。如失却鎖匙相似。祇管尋常尋來尋去。忽然撞著。噁在這裏。開箇鎖了。便見自家庫藏。一切受用。無不俱足。不假他求。別有甚麼事 示眾。諸方為人抽釘拔楔。解黏去縛。我這裏為人添釘著楔。加繩加縛了。送向深潭裏。待他自去理會 示眾。主法之人。氣吞宇宙。為大法王。若是釋迦老子達磨大師出來。也教伊叉手向我背後立地。直得寒毛卓豎。亦未為分外 一日舉世尊初生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話。師曰。見怪不怪。其怪自壞 垂語曰。這一些子。恰如撞著殺人漢相似。你若不殺了他。他殺了你。
近禮侍者
三山人。久侍大慧。嘗默究竹篦話。無所入。一日入室罷求指示。慧曰。你是福州人。我說箇喻向你。如將名品茘枝和皮殼。一時剝了。以手送在你口裏。祇是你不解吞。師不覺失笑曰。和尚吞却即禍事。慧後問師曰。前日吞了底茘枝。祇是你不知滋味。師曰。若知滋味。轉見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