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滋味,很不好受,从肺部传来的压力经过喉管直冲脑门,太阳穴会鼓起,噔噔地发疼。
倪眉张开嘴,舌头被迫吐出来妄图吸取哪怕一丝丝的空气,体内的压力令她觉得自己的眼珠子时刻都有爆出来的危险,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把她当作小白鼠一样慢慢折磨的巨人。
巨人戴着一个十字头盔,身上披着厚重的铠甲,就像一头坦克车一样,足以占据优势碾压类似倪眉这样宅在家中的体能废柴。他死鱼色的眼睛,透过头盔十字形的细缝,露出嗜血游戏的光彩,好像正盘算着把手里的小人如何折磨才好玩。
倪眉看出这个巨人的不怀好意,挣扎地更厉害了,但是巨人的手掌力大无穷,像铁匝一样将她牢牢固定。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缩紧,饶是倪眉骨骼纤细,柔韧性高,身体也架不住这样的折磨,悲惨地发出哀鸣。
咯咯咯,细碎的骨头折断的声音犹如在耳边炸响,倪眉飞快地转动脑筋,她必须找出一条生路来。如论如何,她也不要这样痛苦且悲惨的死去!
水,她需要水,倪眉被巨人攥在空中,周围的空气里水分子含量极少,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她现在只能控制触手可及的水,地上的水已经指望不上了,她该怎么办。
太阳穴上鼓鼓地发疼,喉咙里像是有把火在燃烧,快想,到底哪里还有水?
人体内含水量最高的器官是什么?倪眉模模糊糊地想起这句话,谁,那个时候是谁在回答这个问题?
‘是眼球,含水量约为99%。’淡淡地带着青草味儿的声音,在倪眉脑海中响起。
“啊——”倪眉近乎爆发一样,将所有的控制力如尖刺一般直插巨人的双眼!
噗——听上去就像一个水球被针戳破了的声音一样,巨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重重地倒下了。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毒蛇们一拥而上,试图瓜分这块巨大的肥肉,只听卡擦一声,一条凭空冒出来的乳白色将这些毒蛇齐齐斩断。
走廊里,只剩下一阵似有似无的喘息声。
当这一天的训练结束,肖豹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俆安夜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居住点的时候,就看到一身白鳞甲衣的导师安达正等在那里。每一次看到他,两人的心情都是异常复杂,每个训练日对他们而言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圈般,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大汗淋漓。
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是年仅十五岁的他们不能轻易承受之重。
“导师,”肖豹硬着头皮,疲惫地问道,“这次我们成绩如何?”他不得不问出口,事关之后的食物分配,再难说出口的话,也一定要说!只是,他不安地想着,这次训练日他们损失了一个队友,俆安夜的也受了伤,判定的成绩恐怕不大好。
“嗯,勉强D级的水准。”导师安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这样的水准你们只能要求一份食物或一份治疗,你们的消耗很大不补充食物会……不过2号的伤好像更严重呢。”他用手指飞快地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好像在思考该如何安排才好的样子。
“治疗,我选治疗。”肖豹叫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掩护他,俆安夜根本不会去挨那一下重击,内脏什么的一定受伤了,他很害怕,他很害怕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在这个陌生、寂静的空间里,一个人和外星人打交道,这种恐惧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请一定要治好她!”肖豹喃喃地把俆安夜交到导师手里,转身从房间里拿了被单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导师安达问道。
“回家,”肖豹像是回答安达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前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我送你回家!”
没走几步,肖豹扶着墙壁,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管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他不是超人,他虽然喜欢看复仇者联盟却从没想过要做电影中的一个,就算爱做梦,可他一直清清楚楚地把梦和现实分开。他已经上高中了,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儿时幻想。
直到有一天,H市流感横行,他不幸跟全班四十个同学几乎在同一天一起住进了医院,当他病情越加严重被送进加护病房的时候,他也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小小的流感而已,咱从小熬过地沟油,皮革奶,三氯氰胺的重重毒害不照样活得活蹦乱跳的,这点小事分分钟就过去了。
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自称是安达的人跑到他的病房里,告诉他他是特别的,外星人很想收养他做自己的孩子。而他居然答应了,难道是一直平庸的人生令他不满吗,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属于地球人的人生?
肖豹的眼泪慢慢地滑过鼻尖带起一阵酸涩,在这里的短短的两个月就像在地狱里煎熬一样,令他无时无刻不想起以前被他所忽视的点点滴滴,哪怕是一个亲切的字眼都像一把刀在挂他的心头肉。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多得多。
照面已经回复了,活物的回收要比尸体的优先,肖豹抹了把眼泪加快了脚步,一定要赶在清理前,把倪眉找到。
当当当,球鞋的橡胶地敲击着地面发出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就像敲击着肖豹的心脏一样。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倒下的巨大身影,那个令他胆颤的巨人现在却像堆无用的废物一样被弃在走廊的拐角。
肖豹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了过去,他很害怕,这个巨大的怪物会再一次苏醒。走进之后,他就看到了,像根面条一样软软躺在巨人掌上的女孩,那长着可笑的短发的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四肢软软地挂下来,原本苍白的皮肤透出可怕的青色。
肖豹慢慢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扶起来,却没想到这个人的身体这么轻,软得可怕,就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肖豹一边哭,一边把被单打开在地上铺好,打算把她好好的包起来。肖豹不太清楚入殓的仪式,只觉得一定不能让她穿得单薄的离开。
“带上蛇,”细细的声音,打破了这神圣一刻,倪眉不耐烦的提醒道:“我辛辛苦苦杀的,你敢浪费试试。”
“你,你还活着!”肖豹抹了把眼泪,一脸的惊奇。
“你很想我死?”倪眉细声细气道,“我跟你还有帐要算,没那么容易挂。”
“好好,”肖豹笑着,一把一把的将地上的死蛇收起来,“只要你好起来,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都听你的。”看到同伴还活着,肖豹就觉得比什么都高兴,就算割地赔款什么的他也乐意。
肖豹把一大包蛇段用被单包好捆在身上,他轻轻地扶起倪眉,问道:“还能走吗?”
倪眉皱了皱眉头,试图迈出一只脚,从脚底传来一股软绵绵无从着力的感觉,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之前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倪眉觉得她自己正在慢慢恢复,这个速度虽然不像电影里那样立竿见影,但已经令她怀疑,自己究竟还算不算是人类。
“还行。”她把重心放到肖豹这一侧,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她之前是没办法站起来,照她的脾气腿上越是疼就越要走动,因为停下来只会更疼,走动走动适应后就没感觉了。
“俆安夜怎么样了。”倪眉问道,肖豹回来找她,虽然是来收尸的,但也让她心头觉着几分温暖,眼泪虽然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不值钱,但在这个未知的船舱里它所体现的人性和感情让她无法忽视。但是要她开口就道谢,是绝不可能的。
“她,她没事。”肖豹的声音开始低落下来,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对不起,我们这回只有一份治疗的机会,我,我做主给了安夜……”说到最后,他的喉头开始剧烈的滚动起来,眼眶又红了。
“没事。”倪眉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自己的恢复能力,只好作淡淡的不在意的样子,反倒让肖豹更加愧疚。把她扶回了居住点,忙前忙后,好一番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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