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火火从房间里头被赖尔捞出来,别别扭扭地跟方行直在一个桌儿上吃了顿晚饭,刚想溜回房间继续挺尸,就见庞妈妈胳膊一伸递过来一只饭盒儿,笑眯眯地道:“乖,去给大刚送点宵夜。”
庞火火皱眉,“他又不是小孩子,饿了自己会找东西吃!”
孙莉莉在旁边捂着肚子,“姐,你就去吧,我是不舒服,我要舒服我就自己去了!”
庞火火有点无语。弟弟和弟媳妇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可以肆无忌惮吼弟弟的话,不能同样毫无保留地吼给北媳妇听。和弟弟吼完了可以转个身就忘记,俩人谁都不会在意,跟弟媳妇吼完她可是要记在心里一辈子的,不管心胸多旷达。庞火火很自觉地接过去饭盒出门,尤其像自己这种拖着个孩子住在家里的剩女,该克制的时候务必得克制啊!
“你去我家干什么?”庞火火搂着赖尔坐在后座上,扒着主驾的椅背质问方行直。
方行直想了想,“曹宇凡是个成功的律师,但绝对不是个好律师。”
庞火火挑眉,“干你屁事!你也是个成功的警察呀,而且还是个好警察,但是未必就是个好人!”
方行直皱眉,“你对我意见还是那么大?”他叹气,“火火,可不可以放下成见,好好听我解释解释。”
庞火火靠回后座,“解释这个东西太奢侈,真想解释七年前干什么去了?绿本本都签了,过了六七年才想要解释?”
赖尔抱着饭盒坐在庞火火身边,问,“妈,什么绿本本?”
庞火火撇嘴,“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变的最快了,早上还是红的,到下午就变成绿的了!”
方行直丧气地从后视镜里看庞火火一眼,刚要开口就听庞火火凶巴巴地道:“开你的车吧!别那么多话!管别人的时候先管好自己!”
赖尔歪头看了庞火火一眼,觉得她这火气发的有点邪乎。火火平时虽然脾气就不大好,但总的来说不会轻易对人发脾气,最常见也就是装装纸老虎说两句故作姿态的空话,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的,倒真是不多见呀!
方行直将车子一路开回警局,刚一下车就见张前神慌失措地从办公楼里跑出来,张前也已经看到了方行直,赶紧就冲他喊,“队长!李文秀的女儿找来了!在办公室闹呐!”
方行直皱眉,“那你跑下来做什么?不去拦着她?”
张前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摆手,“哎呀,你不知道,那丫头疯着呐,我和司空两个人都拉不住她。就想看下面有没有女同事在值班——”说着看到了庞火火,拉着庞火火就赶紧往楼里冲,“庞小姐,你帮个忙吧!估计只有你这泼辣的性子才能震的住那丫头了!”
庞火火听的满头暴青筋,“什么叫像我这样‘泼辣’的?”
张前冷汗又渗出来一层,心说女人可都真不是一般麻烦!
电梯门一开,庞火火就看到刑警队的办公室沙发上正站着个穿着很是庞克的女孩子,留着虚彭彭的爆炸头,化着很浓的妆,手里头拿着把刀子对站在沙发底下的司空挥来挥去。
那是李文秀的独女,叫李至静。她显然是对司空不让她看尸体意见颇大,刑警队办公室里头凡是她能打乱的东西,一个不落全都给扫到了地下,喘着粗气拿着刀瞪司空,“你不让我见我妈,就是说明你们警察心虚!生怕到时候破不了案子对我交待不了,是不是?”
司空听见电梯响一回头,见是庞火火,眉头不自觉皱眉了下。
庞火火硬着头皮走上前,朝司空微微一笑,转身叉腰就冲李至静喊,“我说,现在到底是谁心虚?本事大你把刀子放下,咱们谈谈!”
李至静看了庞火火一眼,“你是什么人?”
庞火火一挺腰,“我是警察——”的家属!
李至静瞪她,“滚开!别妨碍老娘跟这混球单挑!不然连你一块儿捅!”
“呵!”庞火火一声冷笑,迈着步子就跳上了沙发,跟李至静对视,“你倒是捅一个我看看!”
“你——”李至静挥着刀子抬脚去踹庞火火,“你别以为我不敢!”
庞火火伸腿用脚尖轻轻一勾李至静的脚踝,李至静靠在沙发上原本就站的不稳,“咣当”一下手里头挥着刀子就摔了下去!
“你!”李至静爬起来,恼怒地一挥刀子就要去砍庞火火,庞火火摇摇头,“你不就是想看你妈妈吗?让你看就是了,何必这么拼命?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说着抬手一截,就把李至静手里的刀子给夺了过去,笑,“一个人表面上有多凶恶,内心就有多薄弱。你除了会挥挥刀子威胁威胁别人,还会什么?”
张前挑眉,他是不打女人,见这李至静疯疯癫癫的也不好动手,不过早知道这么有效果,刚才早就出手了!
后头站着的方行直拉着赖尔,都有点目瞪口呆。果真是小泼妇遇上大泼妇,一物降一物啊!
司空靠在法医室门口看着不出声。实在不是他不愿意让她看李文秀的尸体,尸体是被肢解了扔在车子里的,车子被抛在深山里头。他们到的时候看到现场都有点犯疑惑,这车子到底是怎么开到那山里去的?光是弄这车子出来就花了他们一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李文秀的尸体被肢解成一块一块的,内脏和着血被丢的满车都是,去的时候刚一开车门,司空差点没当场吐出来,那味道比来不及泡福尔马林的冷尸都不如!他转头看了方行直一眼,就见方行直盯着李至静看了一会儿,冲他点点头。
司空打开法医室的门,叫李至静,“你不是想见见你妈妈?进来吧!”李至静愣了下,抬脚跑过去正要往法医室进,司空抬手拦了她一下,犹豫道:“你妈死的很惨,你要有心理准备。”
庞火火想了想,“我跟你一起进去。”
司空点点头,放两人进去,自己站到门口等。
赖尔看方行直,“这个姐姐看起来怪怪的!”
方行直把他交给张前带去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等。屁股刚一沾沙发,就听到法医室里头李至静的尖叫声传来!
司空摇头叹气。
庞火火扶着面色虚白的李至静走出来,赖尔手里端着杯水,趁张前不注意就溜了过来,递给李至静,“姐姐喝水!”
李至静抬头看方行直,“我知道我妈是谁的!”她抬手摔掉赖尔递给她的杯子,热水险些烫到赖尔身上,庞火火赶紧一把拉过。李至静的情绪显然已经失控了,她气的双眼通红,吼道:“是程友峰那个混蛋!他跟我妈偷偷摸摸好了很长时间了,我妈要跟他结婚,他不肯,在外头还养着好几个小情人!为这个我妈都不知道跟他闹了多少回!是他!肯定是他杀了我妈!”
庞火火愣了下,“可是,程友峰昨天已经死了。。。。。。”李至静转头看她,庞火火点头,“真的,昨天在城里头一个小区发现的,尸体都叫剁成肉碎了。”
李至静抱着头蹲到地上,嘴里发出也不知道到底是哭还是笑的混沌之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妆都叫哭花了。
方行直和司空对视了一眼,看张前。这和调查来的程友峰的资料明显不合。程友峰在他的圈子里可是众**赞的好人一个,零绯闻、零纠葛。现在李至静这样一讲,倒是给案子开了条新的思路。
方行直看着李至静,突然开口,“你吸毒?”
庞火火愣了下,看李至静。
李至静抽抽搭搭地抬眼看他,点头,一点也不意外和介意。
赖尔被张前拉过去站到了一边,出声道:“哎呀,吸毒对身体不好的呀!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害自己!”口气里满是责怪,对李至静这种不自爱的做法很是恼怒。
李至静看了他一眼,愣了下道:“我妈知道我吸毒的时候,也就是叫我不要太过量了,要慢慢戒。”说着就苦笑,“我原想她就算死了,我肯定也是没多大感觉,说不准还要放鞭炮庆祝自己脱离她的管制。。。。。。”
司空走过来坐到方行直对面,道:“你妈是人用药物迷晕之后,活活解剖而死的,她死的很痛苦。你知道些什么不妨告诉我们,越仔细越好。这对案情的突破有很大帮助,我们也想早日抓到凶手替你妈妈报仇。”
庞火火看他,看不出来,这人还有点侠义之气!心里头对司空的评价瞬间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方行直干咳一声,“先说说你妈妈和程友峰的关系。这两人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段关系?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李至静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道:“我爸死了以后,我妈就独自撑起了整个家,公司的事情也都是她一个人在管。她跟程友峰是工作应酬的时候通过别人认识的,很快就走到一起了,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庞火火递了杯水给她,她握在手心里紧紧攥着杯子,手指节都有些发白。“他们上一回吵架还是在我家,一个月之前的事情,我隐约听到,还是我妈要结婚,他死都不肯,说什么,他要是再娶的话,他儿子会不认他的。后来他就走了,打那天起再没去过我们家。”
方行直皱眉,李至静一段话将所有的疑点都引到了程建国的身上。程建国是S市大三一名学生,整天在学校里头待着,很少出校,家里有钱,也不缺他拼死拼活地出去挣,因此在学校里可谓是颇为出名的一个闲人,聚众、泡妞、闲逛、斗殴,几乎什么事都能掺上一脚。
张前还是跑下去叫了个正在值班的女同事照顾李至静,庞火火自发自动地要留下来帮忙清理办公室。
方行直看赖尔,赖尔趁庞火火不注意的时候凑到他耳朵边一阵嘀咕,方行直越听越来精神,抬手抱着赖尔嫩乎乎的脸蛋一阵狂蹭。
庞火火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赖尔装作无辜坐在沙发上晃腿,方行直眯着眼睛朝她笑。庞火火打了个冷颤,这眼神儿看的人不舒服呀,感觉自己就像是漏了缝的鸡蛋,被方行直这只可恶的苍蝇给盯上了!不妙!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