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卡纳是一个咸水湖。从埃塞俄比亚高原上流下来的奥莫河是这片广大的湖区唯一流量可观的支流,湖水没有出口。千万年间,湖的水位时高时低,一些水涌进来的同时,一些水蒸发出去,盐却留下来喂养湖里和湖边的众生。
“水善利万物而无为”,倘若要为这般利万物而无为的水寻一个例子的话,图尔卡纳湖一定是最恰切不过的。这片如今看来寂寂寥寥的水域,100万年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这片水草丰美的湖区活动着一些直立行走的史前人类。他们已经脱去了动物一样浓密的体毛,学会了用灵巧的手制造带尖刺的工具,也会用巧妙的心思设计陷阱,因此他们猎获的野兽足够养活一个氏族群落。而遇到无法得到肉食补给的时候,他们就会去采摘树木的果实和植物的种子来糊口。他们在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条件下,生活得不可谓不幸福,由于他们的形态已经具备了“完全形成的人”的样式,所以又被人类考古学家称为“能人”。
100万年是一个不容被小觑的时间范畴,如果将来都不再有历史更为悠远的古人类被发现的话,图尔卡纳湖的“能人”就可以被认定是最早的人类了。而当我们想到,人类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已经生生不息地存活了100万年,又该是如何地骄傲和自豪?而以此回顾图尔卡纳湖,当我们带着一身人类的荣耀回到这个人类婴孩时期栖居过的襁褓,我们应该感恩才是。
季风带的气候给这片湖区带来了令人闻之动容的坏脾气,这里的湖水最擅长无风起浪。在图尔卡纳湖上航行,对于最好的舵手都是严酷的考验,或许在这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而须臾便卷风袭来,在水面上掀起滔天的浪头,直剌剌地泼洒在船舷上、甲板上。而天空也在一刻间变得昏暗,阴云从四面急速地堆积起来,吞噬一点一点的光亮。无助的风浪里,人们的信心被一点一点地解除,如果,在船上的是耶稣的门徒的话,或者他们又要高呼“夫子,我们要丧命了”。
图尔卡纳湖里的物产是丰富的,鲈鱼是人们在这里所能吃到的最好的美味。当然,不要以为只有人们才可以消费这样的美味,还有鳄鱼。鳄鱼是这片水域阴险而强暴的霸主,以至于这里稍微欠缺抵御能力的动物都会在它们嘴下遭遇完全难复的劫难,不过它们吃得最多的还是鱼类。鳄鱼就是这样统领着这片广大的水域,同这里的一切构成了一条稳定的生态链条,而这条生态链条就是图尔卡纳的秩序,不可以被超越,只可以被遵循。
任何一个强大的野生世界环境里,我们总能看到一些掠食者的身影,在图尔卡纳湖也不例外。蝰蛇、眼镜蛇、响尾蛇是来这里的每一个户外活动爱好者最为担心的梦魇,不过正因为有了这些忠实的守卫者,图尔卡纳才得以保存了完好的湿地面貌;也正因为这样,这片湿地才会在人们欲要亲近又不得太亲近的时候愈发神秘。
这就是图尔卡纳湖,一个被我们遗忘了很久的摇篮,一个我们曾经从那里走出来的摇篮,标记着我们的血脉,和我们祖先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