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激荡的风景最经典的代表造型当属瀑布了。水本柔弱,无骨而媚惑万物,最擅长因形就势无风起浪;山自刚强,屹立摩青天,最工于为宇宙作梗概,为大地赋形。所以,瀑布的美就全然存乎山和水的一刚一柔、一静一动之中了,古人所谓“高山流水”、“山高水长”的风韵也莫不在此。在委内瑞拉比利瓦尔州东部起伏跌宕的多雨高原,就有这样一围相互激荡、引人入胜的山水,在《世界遗产名录》上被收录为卡奈马国家公园,这里也构成了全世界旅游爱好者对委内瑞拉神往不已的理由。
卡奈马的山是造物主历时数十亿年精心打造的,这里的岩层可以称得上是创世纪岩石圈产品中的精品。地质地理教科书上对这里的岩层的现状和成因的描述是这样的:这里的山大致可以称为石板山,在幅员开阔的高原上起伏跌宕地铺展开来。最古老的岩层约形成于36亿到10亿年前,这构成了地下火成岩和变质岩的基础和材料,所谓后者也正是这些岩层经过重新回炉在高温高压的条件下或者熔融或者改变化学特性而形成的。在这些大致同地壳年龄相当的岩石上面,有一个经过缓慢的过程才形成的巨大的沉积盖。而最终造就卡奈马地表形态和特征的,也是最年轻的岩层,是一些沙岩和石英岩层,它们最终承受了高原几百年来的风雨变迁,方成今日模样。这个过程,如果可以被生动地再现的话,该有多么惊心动魄!或者赞叹之余,我们也要不由得佩服上帝在这项工程上消耗的耐心。
为卡奈马的水提供势能的是特普伊山,因为它从广阔的热带草原上那样引人注目地拔地而起,其顶部又是那样出人意料的平坦甚至有些小的凹陷,人们则更习惯于将它称作桌山。特普伊山的四围笔直地伸进大地,没有一点点过渡,山谷中间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在南美洲的热带草原气候的雨季,雨水成就了这里一切风景的生命,那是跌宕的水,是从一阶大陆降落到另一阶大陆上的雨,于是大大小小的瀑布便同时一泻而下。
在众多看上去似乎没法区分哪一条更美的瀑布中间,安赫尔瀑布是最有名气的。这是世界上落差最大的瀑布,从萨巴纳高地奥扬特普山飞泻而下,落差达1002米,远望之仿佛“玉龙下山”,近观则好似“晴雪飞滩”。珠帘玉幕之间,或有隐蔽不下的山岩,则自当中将一条瀑布割破成两条,从而二又生四,四又生八,遂成满壁满崖漫漫的一道水墙。空中则飞满了雨雾,便也有了“无边丝雨细如愁”的诗韵。或者湿人衣带事小,如彼胆小畏缩者,观其撼天动地的声势怕是都要站立不稳了,大水时候,水瀑入潭的声音很大,人当面语如常或竟不可闻。这条瀑布的土著名字叫做“出龙”,至于其英文名字的由来却有一个小故事。
安赫尔是一个美国飞行员的名字,他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邂逅了一个自称可以带他聚敛很多黄金的老人,这样,在老人的指引下,他们在这片有大瀑布的雨林找到了一批金子。老人对于安赫尔的告诫就是他既不可以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也不可以自己飞来找这个宝藏。可是,在老人去世以后,安赫尔并没有信守承诺,他再次驾机飞到这片雨林,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宝藏并最终迷途坠机。当然,这个故事在经过广泛的流传后,出现了很多版本,安赫尔有时被说成是没有信用的伙计,有时却又被认为是为伙伴的夙愿而勇敢献身的英雄。安赫尔瀑布下面的雨林里真的有金子吗?对此,我们更情愿相信安赫尔瀑布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金子。
卡奈马在漫长的历史时间里都是无主的,包括它的诸多风景都因为隔绝而无法被人们赏识,直到200多年以前佩默恩人入住这一地区。人类的到来为这里带来的最大改观就是这些山川河流有了可以彼此区别的名字,甚至一些与此有关的神话也被创造出来并流传。比如,卡奈马本身就不是一个太吉利的名字,意思是“恶意之神”。
也许在卡奈马,我们真的找不到一丝一毫跟它的名字相称的恶意,所能发现的,只是一道山水激荡的韵致浩浩荡荡地从天空,从更远的银河倾泻下来,润泽着我们原本就欢喜不已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