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雾都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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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波迭起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喜讯,奥立弗一下子目瞪口呆,甚至喘不过气来了。

天色转眼间黑了下来,他便带了些鲜花回家,这些花是他精心采集起来好装点病人的卧室的。他沿大路飞快地走着,忽听后面有马车疾驰的响声,回头一看,见一辆驿车正飞速赶来。马儿跑得极快,路面又窄,奥立弗便靠在路边站住,让那马车驶过。

急忙闪避的那一刹那,他瞥见一个戴白睡帽的男人好像有些面熟,但瞬间却无法认准是谁。不一会儿,戴白睡帽的人从车窗里探头出来,随即一声响亮的吼叫吩咐把车停下。车夫立刻勒住了缰绳,白睡帽再次出现,只听他叫奥立弗的名字。

“喂!”那声音喊道,“奥立弗少爷,有消息吗?露丝小姐怎么样了,奥立弗少爷?”

“是你,翟尔斯?”奥立弗叫着跑到驿车门前。

翟尔斯又探出戴着白睡帽的脑袋,待要作答时却突然被坐在车上另一角的一位青年绅士往后一拉,青年急切地问奥立弗有什么消息。

“简单点儿,用一句话说,”青年绅士大声说,“好转还是恶化?”奥立弗连忙答道:“好转,大大好转了!”

“感谢上帝!”那位青年绅士高兴地大叫起来,“你肯定吗?”奥立弗回答:“完全肯定,先生。”

青年绅士没有吭声,反倒打开车门跳下来,一把拉着奥立弗的胳膊,把他带到一边。

“你有完全把握吗?你决不会弄错吧,我的小朋友?请不要骗我,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我决不骗你,先生,”奥立弗回答说,“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她还能活许多许多年的,洛斯本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我亲耳听到的。”

奥立弗又想起了这欢乐场面的话,不禁热泪盈眶,青年绅士转过脸去,半晌没说话。奥立弗好像听到了他不止一次地抽泣,可又不敢用什么话去打搅他;奥立弗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情,所以站在一旁,好像正在留意自己手中的一束鲜花。

“翟尔斯,还是你接着坐车到我母亲那里好些,”他说,“我愿意慢慢地走,好多呆一会儿再见她。你可以告诉她,说我马上就到。”

“请原谅,哈里先生,”翟尔斯说着用手帕把脸上的泪抹得一干二净,“如果你让驿差去转告,我将心存感激。让女佣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实在有失体统,先生,这样会使我在她们眼里威信扫地。”

“好吧,”哈里·梅里微笑着答应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到达别墅的时候,梅里太太正焦急地等候她归来的儿子。见面后他们都万分激动。

“妈妈!”年轻人压低了嗓门说,“为什么不早点儿写信给我?”“我写了,”梅里太太答道,“不过我在考虑之后决定暂缓发出,等听了洛斯本先生的意见后再说。”

“可是,”年轻人说,“为什么要这样冒险呢?不是差点儿发生了那样的事吗?万一露丝的病是另一种结局呢?您这辈子能原谅自己吗?我这辈子又怎能再有幸福呢?”

“哈里,万一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梅里太太说,“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到这里,都没什么区别。”

“妈妈,倘若真这样,那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年轻人说,“其实那是肯定的,毫无疑问的;妈妈,这您是知道的,妈妈——你应当知道!”

“我明白,她值得拥有一个男人心中最高尚、最纯真的爱情,”梅里太太说,“我知道,她的忠诚和热烈的天性需要得到非同一般的回报。正因为我这样想,而且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她所爱的人一旦变了态度会叫她的心碎掉的,所以我有些迟疑不定;否则,在我采取我认为合适的做法时,心中不会这样矛盾重重。”

“这太不应该了,妈妈,”哈里说,“您难道以为我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正确判断自己心灵的冲动吗?”

“我想,亲爱的儿子,”梅里太太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年轻人有不少高尚的冲动往往都是不持久的;而且,其中一些冲动,一旦得到满足就只会变得更加易逝。而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目不转睛地望着儿子的脸,“我以为,一个热忱、有激情、有抱负的男子如果同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结婚——尽管这污点并不是那女子自己的过错造成的,可是冷酷而卑劣的人们可以把惩罚强加于她,甚至于他们的孩子。而且,丈夫在事业上越是成功,人们就越是会以此作为笑柄来刺激他,所以无论他天性如何善良、胸怀多么坦荡,都难免会有一天要后悔自己当初的婚事;而妻子知道丈夫后悔以后,就会痛苦万分的。”

“妈妈,”年轻人心烦意乱地说,“这样的人一定是个自私的畜生,他不配做一个人,也配不上您所说的那个姑娘。”

他母亲说:“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哈里。”

“这种想法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年轻人道,“近两天我遭受的精神上的痛苦使我向您毫无顾忌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您知道得很清楚,这种感情并不是昨天才有的,也不是在逢场作戏。我的心已经永远属于露丝——我那美丽、善良的姑娘!妈妈,您要是在这件事上跟我存有分歧,那就是在把我的幸福和安宁向风中扬去,就像是抛弃尘土一般。妈妈,那是我的幸福啊,您好像很少想过。”

“哈里,”梅里太太说,“正因为我为那热烈而多情的心考虑了很多很多,所以我才不想让这样的心受到伤害。这件事我们刚才谈得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让露丝来决定,”哈里接着说道,“您不会把您那种刻薄的想法强加于人,甚至为我设制障碍吧!?”

“我不会,”梅里太太说,“不过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已经考虑过了!”他厌烦地答道,“妈妈,自从我刚能够认真思考的时候就开始考虑了。我的感情一直没变,将来也永远不会变的;为什么我要强忍痛苦而不去爱我所爱,任它自由奔放?这到底有什么益处?不!我离开前一定得让露丝听听我的心声。”

梅里太太说:“她会的。”

“您那神情,似乎表明她会冷冰冰地听我的告白。”

“不,不会的,”老太太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会是怎样呢?”年轻人执拗地问,“难道她是另有所爱?”

“不,当然不是,”他母亲答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已经完全赢得了她的爱恋。你孤注一掷,痛苦地要跃上那希望的云端,亲爱的孩子,仔细想一想露丝的身世。我知道,她对我们满怀忠诚,她心灵高贵善良,又总是为别人着想。你应该想一想:她要是知道了自己身世不明,如一团疑云,这对她的决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让你自己去体味吧,”梅里太太答道,“我得回她身边去了。愿上帝赐福于你!”

年轻人急切地问:“今晚我会见到您吗?”

“会的,要不了多久,”梅里太太答道,“等我从露丝那里回来之后。”

哈里问:“您会告诉她我回来了吗?”

“当然。”

“告诉她,我是多么焦急,我是多么忧心如焚,我是多么想见她。您不会拒绝转告吧,妈妈?”

“不,”梅里太太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的。”

她慈爱地握了一下儿子的手,匆忙地走出了房间。

次日清晨,奥立弗起床时,精神为之一振,他怀着好多天来未曾有过的希望和干劲儿去例行每天早晨的工作了。

“嘘,亲爱的!”奥立弗突然听见好像老犹太人在说,“那是他,没错。我们走。”

另一个好像在说:“当然是他!”

天哪!到底是什么使得他血往上涌,心口刺痛?原来老犹太人就站在他面前的窗外,如果不是奥立弗吓得后缩,都几乎能碰到他;老犹太人正向室内窥视,恰与奥立弗的目光相遇。老犹太人旁边有一张凶相毕露的面孔,他竟是在客店院子里同奥立弗相撞而大骂出口的那个人!

这一幕一晃而过,刚一闪就消失了,这俩人不见了。他们认出了奥立弗,奥立弗也认出了他们。他们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他的记忆中,就像深深地刻在石头上一样。好半天他站在那里发呆,过了一会儿便从窗口跳到花园里大声呼救。

屋里的人闻声赶来,发现奥立弗面如死灰,他神经质地指着屋后,拼命地叫喊:“那个犹太人!那个犹太人!”

翟尔斯先生无法猜透他叫喊的意思。可是哈里·梅里很机敏,何况他母亲给他讲过奥立弗的经历。

他顺手抄起墙角的粗木棍子问道:“他朝哪个方向跑的?”“那边,”奥立弗指着两个人逃跑的方向回答,“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

“那他们一定躲到沟里去了,”哈里说,“跟我来,离我近些。”说完,他跃过树篱,飞速冲了过去。

翟尔斯费力地跟上去,奥立弗也跟上了;一两分钟后,外面散步归来的洛斯本先生也从后面翻过树篱滚到地上,敏捷地爬了起来,动作真是出奇的灵敏,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追过去,一边扯开嗓子大叫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里跑在前头,一路飞奔都不曾停下来歇口气,他依奥立弗的指点,开始仔细搜寻沟渠以及附近的矮树篱笆;这时,其余的人终于赶了上来;奥立弗这才得以向洛斯本先生介绍这场紧张的追逐的缘由。搜寻的结果却一无所获。

哈里说:“一定是场梦吧,奥立弗。”

“不,肯定不是,先生。”奥立弗答道,他一想起那个老恶棍的样子就不住地发抖,“我看见了他,绝不是做梦。他们俩我都看清楚了,就像我现在看见你们一样。”

哈里和洛斯本先生齐声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就是我跟你们在客店里突然碰上的那个人,”奥立弗说,“刚才我跟他眼睛对眼睛地盯着,我敢发誓,那一定是他。”两位绅士听奥立弗这么说,注视着他严肃的神情,互相望望,似乎相信他所言属实。

他们继续搜下去,然而一无所获,夜色愈深了,再找下去已无任何意义,便无可奈何地作罢了。

第二天,继续搜索、打听,依然毫无结果。第三天,奥立弗和哈里先生一起去集镇上,指望探听出点儿消息,但亦是两手空空。几天之后,这事就渐渐地给淡忘了,同许多事情一样,自行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