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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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转战各地

保尔·柯察金转战在祖国各地,已有一年了。这期间,他乘着机枪车或炮车奔驰,骑着被砍掉一只耳朵的灰马冲杀。他已经长大成人,也更结实了。

他的皮肤曾被沉甸甸的子弹带磨出鲜血,现在已经愈合,可是让步枪皮带磨出来的硬茧却蜕不掉了。

这一年里,保尔目睹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他同成千上万个战士一样,虽然穿得破吃得差,但胸中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保尔只有两次不得不暂时离开革命风暴。

第一次是因为大腿受了伤;第二次是得了伤寒,高烧不退。

篝火闪动着红红的火舌,褐色的烟柱袅袅上升。战士们围成一个扇形,他们的脸被篝火映成了紫铜色。

篝火旁边,有几只军用饭盆焐在蓝色的炭灰里。

饭盒里的水正在冒泡。突然,燃烧着的木头底下,一条火舌像贼似的蹿出来,在一个战士的乱头发上舔了一下。那个战士正埋头看书呢,他急忙闪开,不满地咕哝一句:

“讨厌!”

有个年纪大些的红军战士,借着火光检查完步枪的枪筒,扯开粗嗓子说:

“瞧这小伙子都看的入迷了。”

“喂,保尔,把你读的东西也给我们讲讲吧!”

保尔微笑着说:

“这确实是本好书,我一看就舍不得放下了。”

一个翘鼻子的青年战士好奇地问:

“书里写的是什么人哪?”

班长也说:

“保尔,你就挑几段精彩的,念给大伙听听吧。”

“念哪,保尔,念吧!”周围都喊起来。

保尔把马鞍搬到火堆跟前,坐在上面,然后把厚厚的书放在膝盖上打开。

“同志们,这本书叫《牛虻》。我是从营政委那儿借来的。我读了很感动。只要你们安静地坐着,我就念。”

“快念吧!闲话少说。没人会打断你的。”

保尔看了看大家,大声地念了起来。

最后几页念完了,保尔放下书,望着篝火,沉思起来。

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牛虻的死使大家的心都受到震撼。

“一个悲壮的故事”,一个战士打破了沉默。

“看样子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本来是没法忍受的痛苦,可当他是为理想奋斗的时候,他就能够忍受这一切。”另一个战士接着说。

“知道为什么而死,人会产生一股力量。我认识一个小伙子,叫波莱卡。白匪在敖德萨把他包围的时候,他满腔怒火地向整整一个排的匪军冲过去。没等敌人的刺刀够着他,他的手榴弹就在脚边爆炸了。他自己粉身碎骨,但周围的白匪也给炸倒了一大片。咱们的同志中间,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多着呢!”

骑兵侦察员们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第二天,保尔侦察回来,把马拴在树上。他把刚喝完茶的克拉梅尔叫到跟前,对他说:

“指导员,我想转到骑兵第一集团军去,你看怎么样?他们准是快有大仗恶仗要打了,咱们呢,却老在这儿闲着。”

克拉梅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转过去?你把红军当成什么了?是电影院?真不像话!”

“反正都是打仗,有什么关系呢?”保尔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是开小差往后方跑。”

克拉梅尔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保尔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执拗地说:“我要到布琼尼的骑兵部队去,这个主意不会变。”

第二天傍晚,篝火旁边已经看不到保尔的影子了。

在邻近的小村庄里,土丘上聚集着一群骑兵,他们围成大圆圈。布琼尼部队一个健壮的战士,坐在机枪车的后面,拉着手风琴。一个剽悍的骑兵,穿着肥大的红色马裤,正在圈子里跳狂热的戈巴克舞。手风琴拉得很差劲,节拍混乱,以致那个跳舞的骑兵托普塔洛老是跳错了步子。

“可惜库利亚布卡被匪兵砍死了,”一个黑脸战士说,“他才是第一流的手风琴手呢。”

保尔也站在人群里,听见这话,就挤到机枪车跟前,把手放在手风琴风箱上。手风琴顿时不响了。

保尔伸手握住手风琴的皮带,说:

“来,我来拉一会儿。”

手风琴手迟疑地把皮带从肩上松下来。

保尔把手风琴放在膝盖上,然后使劲儿一拉,风箱像扇子似的张开了,手指娴熟地在琴键上疾速滑动,立刻奏出欢快的舞曲。

保尔的琴拉得真不错,战士们不愿意放走这样一个出色的手风琴手,集体提出要求,于是,保尔就被编入了这个连队。

骑兵师从俘虏的口中了解到,波兰有一个集团军司令部设在日托米尔。骑兵师决定拿下这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和行政中心,1920年6月7日拂晓,骑兵师向日托米尔出发了。

快到日托米尔了,骑兵摆开扇面似的队形,快马加鞭,冲杀过去。阳光下,马刀银光闪闪。

惊惶失措的波军几乎没有抵抗就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骑兵师拿下了日托米尔,战士们打开城里的监狱把被波兰白军囚禁的5071名布尔什维克和2000名红军政治工作人员全部解救出来。对于骑兵师的战士们来说,这些得救的人,比任何战利品,比任何胜仗都要宝贵。

有一个脸色腊黄的政治犯,喜出望外地跑到保尔跟前。他是保尔的老乡,是舍佩托夫卡一家印刷厂的排字工,叫萨穆伊尔。

他对保尔讲述了不久前在故乡发生的流血事件,他的话像熔化了的铁水,点点滴滴,都落在保尔的心坎上。

“那天夜里,我们一下子都被逮捕了。无耻的奸细出卖了我们。我们全部落入了宪兵队的魔爪。

保尔,有好些人你是认识的。瓦莉亚,谢廖沙的姐姐;县城里的罗莎,还是个女孩呢,才17岁;还有萨沙,也是我们厂的排字工。

瓦莉亚直到最后一分钟,还是坚强不屈。她们死得都像真正的战士。

唉,保尔,最后几天的情景我真不愿意讲,军事法庭判处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同志绞刑,其他同志全部枪决。

判决以后,我们都被关在一起。

后面的街上架起了机枪。周围地区的宪兵队,包括骑兵和步兵,都调来了。我们站在绞架旁边,默默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判绞刑的同志被押出了监狱。瓦莉亚在中间,她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那两个同志搀扶着她,一起挽着胳膊走。侦缉处长显然看不顺眼,上前推了她们一下。瓦莉亚说了句什么,一个骑马的宪兵立即扬起马鞭,朝她脸上狠狠地抽去。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女人惨叫一声,不顾一切地要挤过警戒线,冲到三个人跟前去。但宪兵抓住她,把她拖走了。大概这就是瓦莉亚的母亲。瓦莉亚走近绞架的时候,带头唱起了歌。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会如此慷慨激昂地歌唱。鞭子不断地抽到她们身上,但她们都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宪兵把她们打倒在地,像拖口袋一样拖到绞架跟前。草草念完判决书,就把绞索套上她们的脖子。这时候,我们高唱起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来,我只看见一个匪兵用枪托把支着平台的木桩撞倒,咱们的三个同志就全让绞索给吊了起来。

我们也准备就义了,但这时候他们宣读判决书,说将军大人开恩,把我们当中九个人的死刑改为二十年苦役……

三位同志的尸体整整吊了三天,匪兵在绞架旁日夜看守着。后来就地掩埋了,但是绞架一直竖在那儿。”

萨穆伊尔不做声了,目光凝视着远方。保尔也陷入悲愤之中。

街上传来震耳的集合号声,惊醒了保尔。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萨穆伊尔!咱们到外边去吧。”

骑兵押着波兰俘虏,从大街上走过。团政委站在监狱大门旁边,在军用记事本上写了一道命令。

“给你。”他把纸条交给矮壮的骑兵连长。“派一个班,把俘虏全部押走,受伤的给包扎好。送到离城20里的地方,就让他们滚蛋吧。你得注意,绝对不允许打骂俘虏。”

保尔骑上战马,回头对萨穆伊尔说:

“你听见没有?他们绞死了咱们的同志,咱们倒要他们回自己人那儿去,还不许打骂!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团长回过头来盯了他一眼,保尔听见团长好像在自言自语,但口气十分严峻:

“虐待解除了武装的俘虏是要枪毙的。我们不是白军。”

保尔默默地说:

“明白了,决不能让红军的旗帜沾染上污点。”

经过浴血奋战,红军又一举攻克了别尔季切夫。此时,白军腹背受敌,只得兵分两路,放弃基辅,仓皇逃跑,企图冲出钢铁包围圈。

战事的发展如暴风骤雨般迅猛,天天捷报频传。

不久,骑兵第一集团军又发起强大攻势,夺取了罗夫诺。

这天,旅长派保尔到停在车站的铁甲列车上去送公文,在那里他竟遇见了哥哥。

“阿尔焦姆,哥哥!”

满身油垢的火车司机,像大熊一样抱住年轻的红军战士。

“保尔,小鬼!原来是你呀!”

铁甲列车指挥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场面,车上的炮兵战士都笑了起来。

“瞧,兄弟相会了。”

8月19日,在利沃夫地区的一次战斗中,保尔丢掉了军帽。他勒住马,但是前面的战友已经冲进了波兰白军的散兵线。杰米多夫从洼地的灌木丛中飞驰出来,冲向河岸,一路高喊:

“师长牺牲了!”

保尔哆嗦一下,他们英勇的师长,一个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同志牺牲了。保尔怒不可遏,他使劲用马刀背拍了一下已经十分疲惫的战马,向厮杀得最猛烈的人堆里冲去。

“砍死这帮畜生!砍死他们!”他怒目圆睁,扬起马刀,向一个穿绿军服的人劈下去。

全连战士个个满腔怒火,誓为师长复仇,很快就把敌军杀得仓皇逃命。

他们继续追击逃敌,进入一片开阔地带。这时候,敌军的大炮向他们开火了。一团绿火像镁光似的在保尔眼前闪了一下,随即耳边响起一声巨雷,烧红的铁片灼伤了他的头。顿时,保尔感觉天旋地转,神智模糊。他被甩离了马鞍,翻过马头,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刹那间,周围一片漆黑。

保尔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流失,就像有一只章鱼伏在他头上吮吸他的血液。他头上被章鱼叮住的地方,疼得难以忍受。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

“现在他的脉搏怎么样?”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回答:

“脉搏138,体温39.5,一直在说胡话。”

章鱼消失了,但叮过的那部位还在疼。保尔觉得有人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这样热?大概妈妈把炉子烧得太旺了。又有人在什么地方说话:

“这会儿脉搏122。”

他竭力要撑开眼皮。可心里像有一团火,热得难受。喝水,多想喝水呀!他恨不得马上就起来,喝个痛快。可怎么起不来呢?他挪动一下,却立刻觉得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在他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是章鱼又来了吧?正是它,眼睛亮闪闪……

远处又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弗罗霞,拿水来!”

“这是谁的名字?”保尔使劲儿回想,但是一用脑子,便仿佛跌进了黑暗的深渊。他从那深渊里浮上来,又想起:“我要喝水。”

再次传来说话声:

“他好像在苏醒。”

接着,那柔和的声音显得更近、更清晰了。

“伤员同志,您想喝水吧?”

“怎么我是伤员?也许不是跟我说的吧?对了,我得了伤寒,怪不得叫我伤员!”于是,他第三次试着抬起眼皮,终于成功了。从睁开的小缝里,他最先看到面前有一个红色的球,然而这个球又让一团黑影挡住了。这团黑影向他弯下来,于是,他的嘴唇接触到了硬硬的玻璃杯口和沁人心脾的液体。心头的火逐渐熄灭了。

他畅快地轻声说:

“现在好舒服。”

“伤员同志,您看得见我吗?”

这是向他弯下来的那团黑影在问。这当儿,他又昏昏欲睡,不过还来得及回答:

“看不见,听得见……”

“谁也不敢说他准能活过来?可您看,他居然摆脱了死亡,生命力顽强得惊人,尼娜医生,您应感到自豪,这完全是您护理得好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激动地回答:

“哦,我太高兴了!”

昏迷了十三天之后,保尔终于苏醒过来。

他那年轻的身体不肯死去,精力在慢慢地恢复。只是他的头固定在石膏箱里,丝毫动弹不得。不过身体的感觉已经好多了,手指也能伸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