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有到了无,所以我看得到某些事情的可贵,然而我唤不醒这 片土地上沈睡的人们,像是对自己言论的尊重。这段时间互联网经历几番风雨,其实出埃及的,又何止一二人。而我最深沈的悲伤在于,这不是一个管理者与被管理 者之间的割离,更是一个经营者与平台使用者的对立,经营者从未参与,所以许多只是用户权益与服务的问题,在这里莫名的成为一种政治,不是那种政治,而是存 在于强对弱的俯视与轻忽的那种政治。因为这是一片不能犯错误的土地。更有意思的是,无论大小,皆是如此!
微博,曾是我丰富的创作灵感来源,然而,现在却成为我痛苦的 理由。我的心不容我冷眼旁观,而参与却无力作为的结果,就只能是痛苦。无论是眼看着许多人的麻木、或是惯性思维的肆虐,原来,我是真的天真的可笑。
滑稽,是我对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然而天平座的我追求优 雅,痛恨滑稽,忍受了这么久的滑稽,说真的,我已经到了临界点。记得历史上有许多故事谈到“死谏”,如果我宣布了自己的死亡,是否能唤醒什么,其实这个想 法也是滑稽的。而且别以为你是置身事外的,包括经营者、俯瞰者乃至觉醒者。
记得我曾在某篇未对公众公开的文章中提到过:“带着强权给你 的脑袋,去到哪里都是中国”,或许你以为我在批判,我可以说,这是你对我的不了解,其实我是在悲伤,因为我参与其中。而这是我最骄傲且俯仰无愧的。
发表一篇文章、一段微博,我担心的不只是底线问题,更多还要 担心读者的承受力、解读方向,其实我的真心话是,这片土地最可怕的不是那管控,而是在读者心中的那道无形存在的心墙,我看不到,所以推不倒。这堵心墙,比 任何管控都具有噤声效果,集体暴力与率性而言成为我最大的障碍,所以“自由自在”在现实不可能、在管控下的平台不可能、在读者的心中更不可能。然而我也实 在厌倦跟所有的墙战斗,太痛苦了。
我很遗憾,必须在此时此刻道别,我正在写书创作,也正与两位 朋友进行一项“微亮时代”的策划,并且希望设立一个独立博客,这一切都将与网络息息相关。我不会放弃这个网络,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大众平台,但我 希望下次再出现时,可以不那么滑稽,可以有更多的创意与智慧,因为终日的空谈让我觉得,不如做点更具有引导性与影响力的事情,而且跟底线彻底区分开,不在 无能为力之处缠斗。
虽然许多人劝我,等到一切开始了再关掉微博,不过我认为那是 一种投机,如果我真心相信,“只要思想还在、只要还能写文章,读者会有的”的这段话,那么放弃目前的平台,就应该从我想要放弃的这个时刻开始。
我,其实一直很笨,总是喜欢挑选最难走的那条路,这样的从头 开始,笨得可以。不过我的感动、我的领悟,大多是来自我的笨,对我而言,笨点好、笨点好。
记得最早我曾在凤凰博报里的文章中这样说我自己:我只是一个 傻傻的写文章,傻傻的希望能影响什么人的傻人罢了。直到今天,年龄与历练并未改变这个初衷,我仍是那个傻傻的写、傻傻的愤怒、傻傻的悲伤、傻傻的感动的这 样一个傻人。
珍重!
我也要特别感谢几位好朋友,像是白蛇团众人,为我转发我的博文链接,让我可以在已经噤声之际表达我的立场,哭哭到最后还在帮我争取达到一万粉,特别要感谢深圳晶报的杨大哥,也帮我转发多次声明。尤其一定要提到的就是李牧先生。
其实,我跟李牧之间素不相识,他的政治立场我也并不完全认同。不过由于在台湾蓝绿对立氛围的熏陶下,我早已明白,政治不过是生活中不算大的一个部分,如果因为一个人的政治立场而决定是否要与其成为朋友,那么我们很有可能丧失许多得到好朋友的机会。
曾经有我的微博友向我抗议,我为什么要转他的内容并且评论?其实很简单,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有问题,所以我转发并评论,就是希望说明我的看法。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兼听则明”,当然就不能因人废言。另外,到底谁看到的才是全貌与真相?
一片土地、一个社会,有许许多多的面向,就如同瞎子摸象那样,谁都没摸错,但谁都不是全部。从一个加拿大华人眼中、一个台湾人眼中乃至大陆人眼中所看到的这片土地,乃至这片土地之于世界肯定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结论,至少我在台湾乃至我的工作经历中所学习到的是,越不喜欢听到的话,越该去听听,因为那就是你所缺少的部份。而这也是身为现代公民,乃至在媒体信息充斥的时代里,必备的基本素质。
再者,我在微博始终有个习惯,除非是对方点名我,否则我一般不会去对方发言的空间里留言评论,除非我是赞同对方的。微博的功能选项可以转发并评论,但不一定要让对方看见,因为微博不是辩论,辩论也是有规则的。这是我尊重彼此发言权利的作法。
另外,经常有人跟我说,或抱怨,有些人自许民主开放,怎么连他的话都不愿意听,根本就是假民主。我记得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这句话只是说我不阻止你说话,甚至不惜以生命来捍卫你可以说话,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我得听。我在台湾几乎逢扁必转台,从来都不曾认真听过他说话,但我的这个举动从不被质疑我是不民主,因为我从未阻止他说话。只有官员必须倾听人民或是民意代表对其质询,而范围则限缩在他的职权内,职权以外的,他也可以不听。你选择想对对方说话,对方当然也有相对的权利选择要不要听你说话。
我在政治立场上,大部分与李牧先生并不吻合,但我感念他为我向立方网表达抗议,无论结果如何,这份义气,在当时,在那个平台上,他是唯一替我说话的人(当时由于关博匆忙,是否有其他人也为我伸张正义,我并不知道,但李牧先生是我唯一看到的)。而我也感谢他基于爱护我的心情,始终多次劝说我回去新浪重开微博。
此事件之后,很有意思的是,南方人物周刊的记者杨潇找上了我,对我进行专访,据他说,整件事情他都是看客,觉得我这个行为凸显出的某些现象很有趣,于是找我提出采访要求。
这篇专访刊出时,标题用了一句某新浪网友曾经对我的评价:一个在大陆互联网走得最远的台湾人。其实这句话对我而言有些沉重,我常开玩笑的自嘲,只有我一个台湾人在大陆网站里混,当然是我走的最远,因为没有竞争嘛。不过我必须要坦承,这所有的过程都不是刻意为之,无论是在凤凰博报时中华台北与中国台北的争论,美丽省事件,还是立方网,我无意掀起波澜,最多就是“任性”,我并不是勇敢,只是在第一念,我就是如此做了。
而在这起事件中更令我意外的是,有许多网友跟着我走了。之前我说过我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要求过“跟我一起走”,所以我也自然不会去想谁要跟我走。我很简单,想的是:那就一切重新来过。但当我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好多朋友已经等在那里,甚至会胡同台妹,向我报到。更有意思的是,我还经常回到新浪搜索胡同台妹这四个字,看看“有没有谁在说我坏话呀”(这里更多是好玩的心态),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三不五时会有人提到我,甚至有一晚我看到有位朋友提到我曾经说过“不应以散播他人不幸的照片作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旗帜,那是对他人悲剧的一种残忍的消费”。当时我立刻就感动得掉下眼泪。
很多人觉得这个社会已经越来越无情,不过我何其有幸,遇到的都是“有情人”。
而从整个事件我也印证了很久以前我就发现的一个有趣处。台湾的网络用户数仅一千多万,这样的规模很难支撑像是大陆这样规模庞大的商业网站,而且还有好多个。我曾开玩笑说,大陆的网站到了一定程度,早上打开门做生意,随便做就是上亿,所以属于粗放式经营;但台湾的网站好不容易吸引进一个用户,想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属于精打细算式的经营。而这也就决定了,网站对用户们的关注程度。台湾的网站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大陆的网站是,“你不来自然还有人要来”,除了教育与社会制度、环境决定了在立方网事件中态度的不同以外,我认为,这样的商业思考与长期的消费者与经营者之间的状态,也决定了许多用户对权益遭受侵害不以为意的态度。
到了网易微博,由于网站经营者的态度不同于新浪,所以造成其氛围像是一个絮叨家常的菜市场。在这段期间也有许多趣事。例如,曾经有某杂志在对新浪ceo曹国伟的专访中提及立方网事件,被曹先生轻巧的闪避,我看到此文很是生气,因此发一微博请网友们代为传话,微博一发出,许多朋友立刻出现高喊“得令”,就跑去新浪留言评论,还把消息带回给我。还有许多过去在新浪的朋友,虽然没有到网易来玩,却也时不时的跑来网易跟我打招呼。更有意思的是,有晚我在外面吃饭,上微博的时间迟了,我一出现,立刻就引来许多响应,还有人说我偷懒,没有按时上课(许多朋友会在微博上问我关于台湾的诸多问题,这一问一答之间我们戏称上课),还有朋友私下告诉我,其实大家都在线,但大家都不说话,直到我出现。
还有一篇令我哈哈大笑且记忆深刻的微博内容是,有位网友弱弱的问:“在微博上找工作靠谱嘛?”结果后面转发的网友恶作剧的只说一个字“靠”,转到我这儿来我也调皮了一下,接着说:“非常靠”,更有意思的是,那问提问网友接着说:“我怎么感觉大家在骂人?”我是个用图像思考的人,这些网友的文字就像是一幅幅有趣的漫画那样,鲜活的在我眼前演出。
而令我动容的是,有位“EDDE”,我们都叫他老师,几乎每晚到了12点就开始给大家上课,连篇累牍的刷屏。有回甚至还探讨到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慕容复所代表的民族与政治意涵!有位“如来藏”也是从新浪到了网易,每天必转汶川地震中罹难小朋友的名单(按照每天生日),而所有网友也会很有默契的帮着转发。
许多不明究里的非网民,无论是台湾还是大陆,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愤青”就是大陆网络的群像。直到这番微博游历,当我参与了,我才深刻理解,网络世界里,相当程度还是呈现了一定的多元,虽然从宏观角度来看,仍是呈现较为单一的面貌,不过,年轻人的创造力与思考,并不因为两岸社会状态不同而有所差异,缺乏的只是引导与良好的空间与环境而已。
特别一提的是,在文字的理解上,我感觉,大陆网民更偏向“考证学”思考,也就是说会在某些文字、用语、年份上较劲,而台湾就比较偏向“微言大义”思考,不在细节处讲究,更着重于文字乃至内容深刻的意涵。
其实,这本书也是缘起于网络。我在凤凰的博客读者“李梦洁”女士促成本书。就连我第一次上一虎一席谈,也是因为我的博客文章获得凤凰网卫视频道同事的青睐,而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主动由她推荐给节目组,也因此有了其后深圳卫视、黑龙江卫视乃至北京财经台等上节目标机会。
我深知自己之幸运,当然相当程度得归功于我头顶上那个台湾人的帽子,但我并不以此为满足,我也不愿意只是在网络上夸夸其谈。所以当我离开新浪去了网易微博,我组织网友们玩了几场“自曝”。主题是自己身体器官的单一自曝,要求是必须要有创意。我记得第一次自曝,主题是眼睛,那晚大家玩得欢畅淋漓,更有意思的是,之后网友们以各种媒体的特点,将此次活动以标题形式接龙。许多人不明白我为什么搞这样的活动,很简单,我希望每个人不要只是在网络上唉声叹气,或是相互争论,更不应该只有黄色段子,如果我们能够利用网络的特性,达到彼此真正的交流,而且是良性的、趣味的交流,这应该会是另一番风情。所以我要求必须要有创意的自曝。其后,还不时有网友想起这个活动。
至于要求一个器官一个器官来,是因为我深知我们对自己的身体乃至自我的价值会因为整个环境太大太复杂而遗忘,藉由自曝器官,可以让已经被遗忘许久的自己,重新被检视、被记起。而这个活动给我最大的触动就是,网友们很有创意,也很活泼,只要有良好的引导,我们一样可以从游戏中学习到许多事情。
其实回头看看台湾的网友上网情形,我同时也在FACEBOOK上跟我的台湾朋友们保持一定的联系与交流。台湾更流行的是噗浪跟脸书,为了跟上台湾的流行,我也经常上去看看。有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发表任何东西,只是看着他们彼此的互动,我总觉得,这样才是上网的乐趣吧!脸书上也有朋友谈政治,例如台北市长郝龙斌、立法委员蔡正元、台北市议员黄姗姗、王鸿薇等人都是我的好友,还有许多媒体人也在上面。不过,我很少,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看过有人吵架的。其实我有种感觉与观察,在台湾如果两人发生争执,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谁也不理谁调头转身潇洒离开。但在大陆比较普遍的状态却是,一定要分个输赢高下。但其实吵架就算分出高下输赢仔细想想又能代表什么?
赢了,是否代表这个社会就能够朝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其实答案很明显。原本藉由彼此的相互辩论、发表观点,是为了让自己的认知更为明确,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的,那么所谓的争吵或辩论是无意义的。另外,是不是能够把自己的心放下,聆听他人的论述是否有自己想的不周全之处?当然我认为有可能是大陆人口众多,导致竞争压力大所致,我常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看着台湾朋友们的絮叨与喃喃自语,也看着大陆网友的争吵与嘈杂,就如同身处两个世界。台湾经过了十多年的争吵,可能已经吵累了,也可能因为选举可以让争吵变得只是过程,我的感想是:输赢只是一刻,真正的决战点还是在于当我们花了时间与金钱在网络上,我们是否真的能透过这个平台有所收获?
台湾曾经有几个竹科的年轻新贵,有一天有可能是工作厌倦了,也有可能就是想要出去走走,他们去了希腊,在部落格里发表蔚蓝天空与大海、白色地中海小屋的美丽照片,引起无数网友围观。最后不但引发了一波去希腊旅游的风潮,这部落格甚至还出了书。
还有一位女子藉由她看书的心得感想在部落格的发布,成为了各大书籍销售通路的重要争取对象,而她更经常将优惠券在部落格中与网友分享。从这些例子我们可以发现,似乎台湾的网络更为多元化,也更为平民。只要你表现得够精采,有人欣赏你的精采,即便你是个无名小卒,都可以出名甚至获利。反观大陆的网络名人,似乎就是凤姐、芙蓉姊姊、兽兽之流,要不就是一些政论家、社会现象评论者,相对而言状态比较单一,除了恶炒之外,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的,除了学者就是专家要不还是媒体人,近来更有商人在此领域发声,这些人照理来说都有能力在其他平台掌握话语权,怎么还在网络这个平民化的平台抢占位置呢?而这是否意味着大陆的网友还是比较认同名人、富人或是媒体人?多元化的价值与思维应该是互联网的意义,无论是争吵、还是出位,从现象面来看,还是可以窥探出大陆这个社会的价值单一现象。
我何其有幸,虽说有许多网友告诉我,他们因着我而有了不同的视野,但其实我同样的也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更多。我也曾经在我离开新浪微博好久以后看到有网友记忆起我曾说过的某段话,而我自己都已记忆模糊,而我也藉由这天涯若比邻的网络,认识了这片土地上四面八方的人们,甚至包括在海外留学的朋友。像是法国的一位年轻人。所以我经常骄傲的对朋友们说,我全大陆各省都有人喔!
如果从上到下都能看到网络的正面价值与意义,而不仅仅将之视为洪水猛兽,连我这个这么讨厌上网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这么多好玩有意义的人事物,我想一定会有人比我找到更多更多。
如今我正与两位网友进行着“微亮时代”的策划。韩美眉是在中戏学习戏剧文学的网友,有着非常棒的文笔;夏阿远在南京,是个很会画画的年轻人,我的创意构思,韩美眉负责写脚本,夏阿把它化成画,我想要将每天都发生在微博上有趣的故事画出来,创造属于中国互联网的故事。因为我发现,其实彼此不相识的一群人,就如同真实世界那样,各自进行着分工,而每个人的文字也恰恰表现出每个人的个性,例如有人就是转发档,会将各网站的新闻、网友内容转到你面前;还有整晚刷屏讲道理、说学问的老师;更有聒噪着生活琐事的话唠们,这么鲜明的图画就在我眼前不断上演着,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微亮时代里的一份子,我们肯定都能从这些人物中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这些人物够成功,能够进行的商业操作就有更大的空间,一个看似浪费时间的网上行为,就这样变成了商业利益,这难道不是一种形式的文化创意产业?而这更为互联网创造了正面的价值与意义。因为我不相信,网络非得要恶意炒作才能出名,我更认为,互联网是目前最亲民、最公平也最开放的平台。只要有才能、有想法、有创意,就能够替中国的互联网创造一道不同的风景线。
经过这些日子,我也从网络上更加深了我对这片土地不同的认识与了解。过去我在台湾总是看不懂大陆网站的各种现象,如今我深浸其中。在我离开网易微博之后,我打算开设一个独立博客,从被动的用户,希望成为主动的经营者,我希望将台湾不同行业、生活状态不同的普通台湾人在此平台上与大陆的年轻朋友们交流,放下政治,一切就从了解彼此的生活开始,因为我自己从中获益良多,我也希望藉由我亲身的经历能够转化成一个两岸平台,让决定两岸前途未来的年轻人们,在做决定以前,先了解彼此。记得我曾经在推特上看到一位大陆年轻人说,想要找绿营湾湾妹交流,可惜我身边没有年轻的台湾女朋友了,否则我一定会当个牵线人。互联网的特性就是无远弗届、平民化,两岸之间、人与人之间彼此的相互了解,以我自己的体悟来说,一切就从平凡的生活开始。
出埃及记
历史是很吊诡的。出埃及记这个故事,小时候看外国电影《十诫》有了初步印象。后来,李登辉自诩为台湾之父,曾以出埃及记为比喻,暗示自己是带着一群人要离开暴政的威胁。
在政治立场上,我是不支持李登辉的,因此,对于李登辉以《出埃及记》自况颇不以为然。然而,昨天傍晚,当我眼睁睁的陪着网易微博关闭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很自然的、不觉的,浮现了《出埃及记》。
下午四点左右我即得知网易微博即将关闭的消息,当时消息尚未曝光。我又不能泄漏消息,于是我发了一文:“我从来不Q的,但我今天Q了”随即公布了我的QQ号。很快的,有些聪明的网友知道可能有状况,于是加Q、建群、互留联系方式,就这么一路热闹到晚上七点。
那一刻,我刚好在回复一网友的问题,当我按下enter键,画面没了。。。虽说事前知情,但我仍是震惊不已。我知道我的反应在各位眼中纯属“大惊小怪”,属于从对岸来没见过大风浪的幼稚反应。不过,这样的对比是否能够凸显什么问题?
一个晚上,百感交集。从高中开始,我就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想逃课就逃课,想读书了就好好读书。我高中的制度是我自己去外面订做的,因为想要骚包,我参加各种学生活动,甚至曾经参与抗议街头暴力的台北市高中联名呼吁。就这样一路自由到这半年,我上微博,成为重度网民,被删帖、博客发布不出去,我似乎回到初中那个需要考高中但内心躁动的teenager,我成为一个被需要管、需要限制的“未成年人”了。
当我看到网易的微博友相互帮助,教导翻墙、注册推号,并且相互告知彼此及他人的推号,热闹的气氛像是出外郊游旅行,但在我眼中尽是悲伤!
这大半年我最常听到网友劝慰我的是:“久了,你就习惯了”。而这是我最反感的一句话,我为什么要习惯?如果接着要说,“不习惯你又能如何”,那么我就必须非常严肃的告诉你,就是因为如此,其实你连抱怨的权力都没有!
我是一个佛教徒,在修行的一开始,我所学习的就是“感知”。感知自己内心的运作,找出痛苦的来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这个原则不只适用在修行,还包括生活层面。集体翻墙表面看起来是一种无可奈何,但总要感知,这无可奈何!
为了对抗压抑,我看着网友们创造各种词汇。为了发泄,我看着网友们骂脏话、甚或狂发黄色图片,以示“叛逆”。我不解的是,在不分级的公众媒体上杜绝色情,这是“普世价值”,怎么在这里,当我提出抗议时,我却需要辩论、说明、甚或解释与吵架?当我说,这个社会集体欺负凤姐、声讨唐峻,更多是为了讨厌他们、少有正义时,为什么我必须洋洋洒洒陈述理由,甚至批判我头上那顶台湾帽子?我说,这跟文革有何差别?我说了,但你承认嘛?
一个教育体系与社会环境创造了一群在第一念只知仇恨、斗争乃至金钱物质追逐的人们,是否曾经把所有心防放下单纯的去感知自己的逻辑与思考,其实是在一种原始状态?
昨天晚上的集体翻墙,让我深刻悲伤的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狗,被驱赶。我很难快乐。而更悲痛的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墙外的世界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你们的痛苦与无奈,更别说我的了,因为我过的是半人半鬼、阴阳交杂的生活。
我跟朋友说,我在大陆即便努力到功成名就,但其实仍是悲哀。因为这就好像是我住在一栋位于垃圾场中央的豪宅,打开窗户就是恶臭、吃的喝的全是垃圾,然而就算移民,我脱不去我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印记。你以为你能逃脱这宿命?况且带着一颗被党国教育后的脑袋,去到哪里,哪里就是中国。
我未以台湾人的姿态俯视或愤怒,而是以身在其中的悲伤看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意见领袖很难展眉,昨晚的这一刻,在许多各位眼中习以为常的情节里,我只看到悲伤。
出埃及记里的众人,虽然身体疲累却有着一个美好的梦,支撑着他们度过重重难关到达了上帝所许之地。集体翻墙的我们有这个梦嘛?我们翻墙究竟是为了梦?还是好奇、甚或表达年轻的叛逆?我们感知这中间所有的问题?包括自己的?觉醒应该是脱胎换骨,过程必定艰辛与痛苦,而习惯、理所当然就是万恶的刽子手,会毫不留情的扼杀脱胎换骨的可能性,各位真有这个决心?
出埃及,不如把埃及建成天堂,因为,翻了墙,并无法保证你是觉醒与自由的。而这所有的意念,有太多太多是你根本没有感知的。否则你虽出了埃及,却带着帝国强权的基因,在上帝默许之地重新建立了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