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皇宫。
当天空飘落下第一片雪的时候,顾馥雅死了,死在天巳21年的初雪里。
她死后一个月,群臣在朝堂上进谏,请皇上尽快选出一个皇后来。
李炻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有些烦躁。
“好了,朕知道了,各位爱卿,无事便退朝吧。”
他站起来,高公公低着头连忙上前扶住身形微微摇晃的李炻承。
有位大臣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说着:“皇上,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啊!”
李炻承脚步一顿,没有理会他,在高公公的搀扶下回到了乾清宫。
顾馥雅听到高公公尖着嗓子的一声大喊:“皇上驾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飘出去迎接李炻承。
她伸出手去拥抱他,可当她的手穿过李炻承的身体时,呆住了。
原来她不是复活而是魂魄回来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双轨阴阳玉的另一个寓意。
她只能像现在这样,以游魂的形式呆在他的身边。
李炻承把高公公关在了殿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门外的高公公叹了口气,摇摇头。
“怕是再也见不到开心的皇上了。”
顾馥雅也跟着高公公叹了口气,心中万分悲凉。
她走进乾清宫,来到他的床前。
李炻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顾馥雅的音容笑貌,有颗泪从他的眼角滑过,顾馥雅伸手想要拭去他眼角的泪,手却穿过了他的脸。
她慌张的把手伸回来,不知所措。
“炻承,别再伤心了。”顾馥雅喃喃着,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李炻承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用手拭去了泪水,喃喃着:“丫丫,我想你……”
话语被轻微的抽泣声掩盖了,让人听不清。
顾馥雅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难受。
李炻承喜欢叫她丫丫,他觉得顾馥雅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叫起来也不顺耳,几经尝试之后,最终选择叫她丫丫。
那时的顾馥雅只能憋屈的接受着,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宫女罢了。
顾馥雅第一次见到李炻承的时候,还是雅嫔。
她在十三岁那年就被送进了宫,正逢皇后痛失爱女的时候。
顾馥雅的出现对皇后来说是一道救赎她的光芒。
皇上和顾馥雅相差三十岁,对她也如女儿般宠爱,更幸运的是,皇上从未碰过她。
她把思绪从回忆中拉了过来,李炻承还在喃喃着,他仰着头,不想让眼眶中的泪流下来。
殿外的高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顾姑娘前来……”
“顾姑娘,没有皇上许可,不可进入啊……”高公公的声音被砰地一声关在了门外,殿内的空气静谧得让人窒息。
顾穗妧拿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在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眼睛往李炻承的身边挪了挪,又挪了回来。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壶酒浇在了李炻承的头上,“要么陪她死,要么好好活着,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炻承笑着,用手擦了一把脸,“你以为我不想随她而去吗?可我是皇上,我要对天下的百姓负责。”
顾穗妧讥笑道,“皇上?不过是借口罢了。”
馥雅在一旁说着些什么,可没有人听得见,她就在李炻承旁边,伸手却摸不到他的脸。
穗妧伸出手指向李炻承旁边的顾馥雅。后者惊讶了,有些兴奋的叫着:“姐姐,你是不是可以看见我呀?”
穗妧点点头,走了出去,顾馥雅跟在她屁股后面,蹦跶着,来到了乾清宫外一个无人角落里。
“我还真想和你换一下,我可不要什么长命百岁。”
顾馥雅撇撇嘴,张开双臂试着去拥抱穗妧,她很开心,这次的拥抱不是穿过身体而是牢牢的抱住了,这种真实的感觉让她开心。
在她们抱住的那一瞬间,脖子上的双轨阴阳玉重合在了一起,发出闪耀的白光。顾馥雅脖间一阵刺痛,离开顾穗妧的怀抱时,痛感便不存在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双轨阴玉,“怎么会这样?”
顾穗妧耸耸肩,摇了摇头。
当年一位高僧模样的人来到了顾府中,给了顾馥雅一块月牙形的小小玉,这块玉虽外形普通,可它的玉身却是像月亮一样的淡黄,挂在脖子上就像是把月亮带了上去。
穗妧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它,可高僧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解铃之人。”便没有了。
有一次馥雅贪玩把脖子上的月牙玉摔成了两半,刚刚好,不多不少,就像是刻意切割的一样,她让人把另一块月牙玉的尖处打了个孔,在穗妧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她依旧记得,当时的穗妧开心极了。
顾馥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神思又拉了回来。
李炻承从乾清宫走了出来,来到了顾穗妧身边。
“你在和谁说话呢?”
他往顾馥雅身上看了看,只有一片虚无。
“自言自语。”顾穗妧答了一句。
李炻承怅惘的点点头,“陪我走走吧。”
顾穗妧和顾馥雅同时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李炻承在前面走着,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穗妧,李茂安的死,你怪过我吗?”
顾穗妧停住了脚步,眼眶渐渐模糊了起来,她微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
李炻承点点头,继续走着。
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个游魂,心中各有所想,各有所思,就这样静默着。
许久。
“我和丫丫第一次就是在这里见面的呢。”李炻承来到枣树下面,对着穗妧说着,眼底泛着晶莹的光。
馥雅愣了下,抬起头,看到了那棵枣树,光秃秃的枝干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和我们的心一样,枯萎了。
李炻承低下头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忘记她。这样就不用如此痛苦了。”
穗妧转身看了馥雅一眼,后者向她笑着,“若能忘记也是好的。”
李炻承靠在枣树上,小声地抽泣着,馥雅走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觉不到,可她却可以感觉到,感觉到脖子歪着,很累。
“炻承,忘了我吧,好好活着。”
李炻承听不到,可穗妧听到了,她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李炻承的鞋子。
“你若敢忘记她,我定杀了你。”
馥雅起来拉着穗妧的胳膊,急忙说道:“不可。”
她白了馥雅一眼,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