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双轨阴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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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不及看的日出

李炻承走过来,在她的身边不停地比划出一个人影来。

“就在这里,我真的看到丫丫了,你看到没有。”

“就在这里呀,丫丫刚刚真的在这里,是真的!”

李炻承越说越激动,高公公急忙过来拉住李炻承,说话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皇上,皇上,是错觉,定是你太想念皇后娘娘了。”

顾穗妧也拉住他,告诉他这是幻觉,是幻觉。

李炻承冷静了下来,两眼空洞无神,他拿开了高公公和顾穗妧的手,转过身去,他的背影是那样的无助悲伤。

顾穗妧都快忍不住想要告诉他馥雅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边了。

李炻承背对着他们摆摆手,声音低沉沙哑。

“你们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

顾穗妧和高公公退下了,这剩下了李炻承和顾馥雅在这冰冷的宫殿中。

李炻承瘫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自眼中流下。

馥雅伸手想要去擦,可在中途停住了,手悬在半空中,不放下也不前进。

她的眼眶也盛满了晶莹的泪水,抬了下眼,眼泪自眼眶中滑落,落在李炻承放在桌上的手。

李炻承被这温热的触感拉回了神思,他迷茫的看着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珠,抬起头,两眼空洞的望着顾馥雅所在的地方,叫了声,“丫丫。”

顾馥雅吸了吸要掉下来的鼻涕,飘出了乾清宫,她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呆在李炻承的身边,心就像是被绞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着。

他一直都很怕会失去她,现在也是,以前更是。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李炻承来到以前顾馥雅睡觉的床上,他在那张床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地醒来去上了早朝。

馥雅在坤宁宫里看着那些燃烧到丝尽的蜡烛,不禁悲伤起来。

每个人都像是一根蜡烛,燃烧完了生命就尽了,可是她自己燃烧完了,残烟还飘散在人们看不见的空中。

馥雅飘到了宫殿的屋顶上看着从地平面缓缓上升的初阳。

曾经李炻承对她说过,真想逃了早朝陪你看一场日出,我还来不及逃,还来不及陪你,这旭日东升的壮观景象我们还没看过,多么遗憾啊!

是啊,多么遗憾啊!

顾馥雅自言自语道。她想起了现在的自己就算吼得在大声也没有人能够听到,又伤感了起来。心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泣。

红日升到半空中,发着了耀眼的光芒,闪进了顾馥雅的眼里,她出现了幻觉,总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李炻承下了早朝走在去乾清宫的路上,她从上面飘下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想陪着他看奏折,替他研墨也不可能了。

李炻承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看着从窗口里跃进来的细碎阳光,在纸上写下:我们的日出,还没印进眼里。

顾馥雅还在伤感着他们没有来得及看的日出,就看见宣纸上的字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了,李炻承皱着眉,拿起宣纸不停地揉着,摊平,揉皱,摊平。

可纸上除了折痕外没有任何的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炻承一把推掉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不会的,不会的。”

在顾馥雅的印象里,他总是能很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总能很平静的宣泄他的不满,这样失控的他很是少见。

顾馥雅想要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就在他的身边,自己一直陪着他,只可惜他听不见而已。

颈间的月牙玉又开始闪着耀眼的白光,她疑惑了,这一次不是没有和顾穗妧碰到吗?

白光刺到了李炻承的眼,他闭着眼睛躲闪了一下,隐约中,他看见了馥雅的虚影,他伸手去抱她,可身体直直穿了过去,来到了她的身后,再次转身想要抱她的时候,又穿了过去。

反复几次,他放弃了,他瘫坐在椅子上,深深地望着她,眼波流转,脉脉含情。

顾馥雅笑着,笑出了眼泪。她伸出手,和李炻承伸出来的手重合着。

白光渐渐淡去,直到李炻承看不到顾馥雅。

“丫丫。”他大声喊了一句,带着不舍和绝望。

“炻承,我一直都在啊。”她说着,只是你听不到看不到而已。

高公公在殿外听到李炻承一声大叫连忙冲了进来,只见皇上一人瘫倒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他来到李炻承的身边,语气悲切,“皇上,忘了皇后娘娘吧。”

李炻承不回答他,目光涣散,“要是我们早些相遇就好了。”他叹了口气,“晚些相遇也行啊,怎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刻。”

“那个时刻也很好啊。”顾馥雅闷闷的说着。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平顺19年。

她十六岁,他十岁,在顾馥雅的回忆里,那一天对于在之后的时间来说是最美好的。

那天,临城的宫中在接待远道而来的西凉使臣,顾馥雅看着殿中那些莺歌燕舞觉得无聊,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琉璃酒杯。

当她的贴身婢女萘玖小跑着进来告诉她,等这些舞女这曲舞毕,皇上便要带着西凉的使臣去我们宫中的军营里逛逛,那时,便可以偷溜出去。

顾馥雅点点头,开心的塞了一个葡萄在萘玖的嘴里,萘玖谢过她,站在了她的身边。

待皇上起身带着大群人马向军营中走去的时候,顾馥雅带着萘玖从偏门逃了出去,一路来到了御花园旁的御果园里。

萘玖看着半个园子都长满了青红相见的枣子,咽了咽口水,

“小姐,现在没人,我们上去摘些枣子下来尝尝鲜怎么样?”

萘玖从小和顾馥雅一起长大,刚进宫时,嘴上称谓一直改不过来,顾馥雅也就让她管自己叫小姐,就和从前一样,不要觉得在宫中就要转变身份,玩笑还是可以开的,注意场合便行。

顾馥雅抬头眯着眼望着树上的枣子,细碎的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来,洒在了她的脸上。枣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诱人了。

她点点头,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没人,开心地脱掉身上披着的宽大外袍,一跃身,跳上了树。

萘玖把袍子上宽大的衣袖系在树上,自己拉着衣袍下摆,弄出了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