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景岳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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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反胃初起,而气体强壮者,乃可先从清理,如二陈汤、橘皮半夏汤之类,皆可清痰顺气。平胃散、不换金正气散、五苓散之类,皆可去湿去滞。半夏干姜散、仲景吴茱萸汤、橘皮汤之类,皆可去寒。然此惟真有邪滞,乃可用之,若病稍久而胃气涉虚者,则非所宜。

一、反胃证,多有大便闭结者,此其上出,固因下之不通也,然下之不通,又何非上气之不化乎。盖脾胃气虚,然后治节不行,而无以生血,血涸于下,所以结闭不行,此真阴枯槁证也。必使血气渐充,脏腑渐润,方是救本之治,若徒为目前计,而推之逐之,则虽见暂通,而真阴愈竭矣。故治此之法,但见其阴虚兼寒者,宜以补阳为主,而大加当归、肉苁蓉、韭汁、姜汁之属;阴虚兼热者,宜以补阴为主,而加乳汁、童便、酥油、蜂蜜、豕膏、诸血之属。然此等证治,取效最难,万毋欲速,非加以旬月功夫,安心调理,不能愈也。其有粪如羊矢,或年高病此者,尤为难治。

一、反胃由于酒湿伤脾者,宜葛花解酲汤主之。若湿多成热,而见胃火上冲者,宜黄芩汤,或半夏泻心汤之类主之。

述古(共三条)

仲景曰:病患脉数,数为热,当消谷引食,而反吐者,何也?师曰:以发其汗,令阳微,膈气虚,脉乃数,数为客热,不能消谷,胃中虚冷故也。脉弦者,虚也,胃气无余,朝食暮吐,变为胃反。寒在于上,医反下之,今脉反弦,故名曰虚。趺阳脉浮而涩,浮则为虚,涩则伤脾,脾伤则不磨,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食不化,名曰胃反。脉紧而涩,其病难治。

《巢氏病源》曰:营卫俱虚,气血不足,停水积饮在胃脘则脏冷,脏冷则脾不磨,脾不磨则宿食不化,其气逆而成反胃也。则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心下牢大如杯,往来寒热。甚者食已即吐,其脉紧而弦,紧则为寒,弦则为虚,虚寒相搏,故食已则吐,名为反胃。

戴原礼曰:翻胃证,血虚者,脉必数而无力。气虚者,脉必缓而无力。气血俱虚者,则口中多出沫,但见沫大出者,必死。有热者脉数而有力,有痰者脉滑数,二者可治。血虚者,四物为主。气虚者,四君子为主。热以解毒为主,痰以二陈为主。

简易方

一方 用甘蔗汁二分,姜汁一分,和匀,每服半碗或一碗,日三服,则止。

一方 用人参,见呕吐门。

灸法

上脘、中脘、下脘(各二七壮)、天枢(三七壮)。

反胃论列方

理中汤(热一) 温胃饮(新热五) 橘皮干姜汤(热五五) 圣术煎(新热二五) 黄芽丸(新热二一) ******煎(新热六) 四味回阳饮(新热一) 六君子汤(补五) 四君子汤(补一)六味回阳饮(新热二) 右归饮(新补三) 五味异功散(补四) 人参附子理阴煎(新热三)橘皮汤(热五六) 小半夏汤(和八) 金水六君煎(新和一) 二陈汤(和一) 大半夏汤(和十)理中化痰丸(热九) 五苓散(和一八二) 平胃散(和十七) 橘皮半夏汤(和十三) 豕膏(新因二九) 黄芩汤(和一九八) 半夏泻心汤(寒二八) 葛花解酲汤(和一二四) 半夏干姜散(热五三) 吴茱萸汤(热一三七) 不换金正气散(和二一)

论外备用方

独参汤(补三五) 二汁饮(和一二三) 丁香半夏丸(和一九二 胃寒) 大七香丸(和一三一 寒气) 丁附散(热六二 胃寒) 茯苓泽泻汤(热七四 反胃渴) 甘露汤(热七三 安胃) 胃爱散(热七十 虚寒) 丁香煮散(热六一 胃寒)

明集·杂证谟噎膈

经义

《阴阳别论》曰:一阳发病,其传为隔。三阳结,谓之隔。

《邪气脏腑病形篇》曰:脾脉微急为膈中,食饮入而还出,后沃沫。

《大奇论》曰:胃脉沉鼓涩,胃外鼓大,心脉小坚急,皆隔,偏枯。

《通评虚实论》曰: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

《风论》曰:胃风之状,颈多汗恶风,食饮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满,失衣则 胀,食寒则泄,诊形瘦而腹大。

《血气形志篇》曰:形苦志苦,病生于咽嗌,治之以甘药。

《本神篇》曰:忧愁者,气闭塞而不行。

《举痛论》曰: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

《上膈篇》帝曰:气为上膈者,食饮入而还出,余已知之矣。虫为下膈,下膈者,食时乃出,余未得其意,愿卒闻之。岐伯曰:喜怒不适,食饮不节,寒温不时,则寒汁流于肠中,流于肠中则虫寒,虫寒则积聚,守于下管,则肠胃充郭,卫气不营,邪气居之。

人食则虫上食,虫上食则下管虚,下管虚则邪气胜之,积聚以留,留则痈成,痈成则下管约。其痈在管内者,即而痛深,其痈在外者,则痈外而痛浮,痈上皮热。帝曰:刺之奈何?曰:微按其痈,视气所行,先浅刺其傍,稍内益深,还而刺之,毋过三行,察其浮沉,以为浅深。已刺必熨,令热入中,日使热内,邪气益衰,大痈乃溃,伍以参禁,以除其内,恬无为,乃能行气,后以咸苦,化谷乃下矣。

论证(共四条)

噎膈一证,必以忧愁思虑,积劳积郁,或酒色过度,损伤而成。盖忧思过度则气结,气结则施化不行,酒色过度则伤阴,阴伤则精血枯涸,气不行则噎膈病于上,精血枯涸则燥结病于下。且凡人之脏气,胃司受纳,脾主运化,而肾为水火之宅,化生之本,今既食饮停膈不行,或大便燥结不通,岂非运化失职,血脉不通之为病乎?而营运血脉之权,其在上者,非脾而何?其在下者,非肾而何?矧少年少见此证,而惟中衰耗伤者多有之,此其为虚为实,概可知矣。故凡治此者,欲舍根本而言快捷方式,又安望其有成功也。

一、噎膈反胃二证,丹溪谓其名虽不同,病出一体,若乎似矣,然而实有不同也。盖反胃者,食犹能入,入而反出,故曰反胃;噎膈者,隔塞不通,食不能下,故曰噎膈。食入反出者,以阳虚不能化也,可补可温,其治犹易;食不得下者,以气结不能行也,或开或助,治有两难,此其轻重之有不同也。且凡病反胃者多能食,病噎膈者不能食,故噎膈之病,病于胸臆上焦,而反胃之病,则病于中下二焦,此其见证之有不同也。所以反胃之治,多宜益火之源以助化功;噎膈之治,多宜调养心脾以舒结气,此其证候既有不同,故延医亦当分类也。

一、噎膈证,多有便结不通者。《内经》曰:三阳结,谓之膈。张子和曰:三阳者,大肠小肠膀胱也;结谓热结也。小肠热结则血脉燥,大肠热结则不圊,膀胱热结则津液涸,三阳既结,则前后闭涩,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所以噎食不下,纵下而复出,此阳火不下,推而上行也。愚按此说则大不为然。夫结之为义,《内经》原非言热,如本篇曰:阴阳结邪,多阴少阳,曰石水;又《举痛论》曰:思则气结。是岂以结为热耶?且热则流通,寒则凝结,此自阴阳之至理,故凡霜凝冰结,惟寒冽有之,而热则无也,此天道之显然可见者,人身阴阳之理,无非是耳,惟人不能知,所以多误也。矧《内经》之言三阳结者,乃止言小肠膀胱,全与大肠无涉。盖三阳者,太阳也,手太阳小肠也,足太阳膀胱也。小肠属火,膀胱属水,火不化则阳气不行,而传导失职;水不化则阴气不行,而清浊不分,此皆致结之由也。

子和不察,而遂以三阳之结尽言为热,以致后世悉传为火,岂理也哉!然人之病结者,本非一端,盖气能结,血亦能结,阳能结,阴亦能结,余非曰结必皆寒,而全无热也,但阴结阳结证自不同,有不可不辨耳。夫阳结者,热结也,因火盛烁阴,所以干结,此惟表邪传里,及阳明实热者乃有之。然热结者,必有烦渴发热等证,洪大滑实等脉,最易辨也,若下有结闭而上无热证,此阴结耳,安得谓之热耶?盖阴结者,正以命门无火,气不化精,所以凝结于下,而治节不行,此惟内伤血气,败及真阴者乃有之,即噎膈之属是也。夫噎膈之证,人皆知为内伤也,内伤至此,其脏气之健否为何如,而犹云为热,岂必使元阳尽去,而别有生生之道乎?噫!此余之所不解也,不得不辨。

一、噎膈证,古人多认为寒。自刘河间治膈气、噎食用承气三汤,张子和以三阳之结尽论为热,且云人之溢食,初未遽然也,或伤酒食,或胃热欲吐,或冒风欲吐,医者不察本原,投下香、桂、胡椒、丁香之属;设如伤酒、伤食,正可攻逐,岂可言虚,便将热补,素热之人,三阳必结,食必上潮。医氏犹云胃寒不纳,燔针灼艾,三阳转结,岁月弥深,遂成噎膈。余味此言,不能无惑,盖噎膈由于枯槁,本非实热之证,承气三汤尚可用乎?此河间之见,有弗确也。矧酒肉过多者,未必遂成噎膈,而噎膈之病,又岂皆素热之人乎?此子和之见,有未然也。

自后丹溪遂承二子之说,而大辟《局方》之非,谓气之初病,或饮食不谨,或外冒风雨,或内感七情,或食味过浓,偏助阳气,积成膈热,或资禀充实,表密无汗,或性急易怒,肝火上炎,以致津液不行,气为之病,或痞,或痛,或噫腐气,或吞酸,或嘈杂,或膨满,不求原本,便认为寒,遽以辛香燥热之剂,投之数帖,时暂得快,以为神方。浓味仍前不节,七情反复相仍,旧病被劫暂开,浊液易于攒聚,或半月,或一月,前病复作。医者不察,犹执为冷,翻思前药,随手得快, 俟久服可以温脾壮胃,消积行气,以冀一旦豁然。

不思胃为水谷之海,清和则能受,脾为消化之器,清和则能运,今反得香热之偏助,劫之而愈,复作复劫,延绵至久而成噎膈,展转深痼,良可哀悯。此丹溪之说也。使后人见之,无不以为至论,即余初年,亦未尝不加饮服,而今则日见其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