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经学博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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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卷二(1)

陈兰浦先生尝云:“治经史不可不明地理,而考地理不可无图。”故绘《禹贡图》,又嘱邹君特夫①绘《历代地理图》[1][1]《清史稿·邹伯奇传》作“《历代地图》”。。海内为此学者有金匮钱氏②,以《内府舆图》缩为小本,最便行箧,惟各省分图,阅者心神苦不相贯。又有阳湖李申耆③氏、董方立④氏依内府图,准天度,定里,每度为二格,计每格纵横各当地上一百二十里。内府图经度近极处渐狭,董氏摹本界令均齐,府、厅、州、县悉载无遗。内府图蒙古部落,未注旗分,董氏详之。陈兰浦先生得董氏所藏内府图,蒙古旗分皆董氏朱书添注,故知之也。盘江,从徐宏祖⑤《游记》,以其源流易寻也。李氏又尝绘《春秋舆地图》,其自跋云:“春秋舆地,服虔、颖容⑥皆有注释。杜氏出而诸家皆亡,不能不以杜氏为断。国朝顾栋高⑦《春秋大事表》、程廷祚⑧《春秋地名辨异》时有补正。今考核同异,以内府舆地图著之无考者从阙,其每国分境,当时本不能无离。如许国在郑,祊在鲁,及小国或包于大国中。又有两国均有此地。如鲁、卫之咸,楚、蔡之州来等,皆止能约略分之。其杜注诸地,核以战争、往来形势,不合者尚多,以无他书可证,姑仍其旧。其水道古今异形者,悉以色笔照当时经行之地绘之。”

《董方立遗书》者,阳湖董孝廉所著也。孝廉名祐诚,嘉庆戊寅恩科举人。初名曾臣,乡举后乃更今名。少颖异,生五年,晓九九数。年十八,与同里张彦惟⑨共治算学,尽通诸家法,年三十三卒。始为汉魏六朝之文,继复肆力于历数、舆地、名物之学,既乃精求典章礼仪、政治利弊之要。此书共九种:《割圜连比例术图解》三卷,《椭圜求周术》一卷,《斜弧三边求角补术》一卷,《堆垛求积术》一卷,《三统术衍补》一卷,《水经注图说残稿》四卷,《文甲集》二卷,《文乙集》二卷,《兰石词》一卷,都十六卷。

孝廉又尝取史志所载历法,自汉迄明可撰述者五十三家,条析类贯,都为十卷,题曰《五十三家历术》。因再游西安,尽亡其稿,遂不传,今仅传其目于《文乙集》中。癸丑冬,客青浦,尝以两夕成《夏小正释天》、《辨正沈彤⑩〈周官禄田考〉古今度法》,并足以订定旧说。其《辨正沈彤〈周官录田考〉古今度法》,沈氏考云:“古者三百步为里,今三百六十步为里。古一步六尺,今一步五尺。古尺较今尺止七寸四分,今尺较古尺乃一尺三寸五分。古步较今步止四尺四寸四分,今步较古步乃一步有七寸五分。”董君正曰:“古尺较今尺七寸四分,则今尺较古尺一尺三寸五分而赢[1][1]原文“赢”作“嬴”。,举成数言,尚不相远,诸数皆是也。”

又沈氏考云:“今之三百六十步,当古五百四十五步强,百之为五万四千五百有四步强。”董君正曰:“置三百六十步,以一步八分步之一,原注:今步较古步,一步有七寸五分,约之为一步又八分步之一。通分内子乘之得三千二百四十分,为实步法,八分除之得四百有五步,原注:此以今步较古步立算,若以古步较今步立算,则四百有五步有余分,盖今尺较古尺一尺三寸五分下当[2][2]原文“当”作“尚”。有余分故也。百之为四万有五百步,沈君误也。”又沈氏考云:“三万步为古之百里,以五百四十五步强除之,则得五十五里有二十二步强。”董君正曰:“置三万步为实,以四百有五步除之,得七十四里强。原注:准古步较今步立算则得七十四里无余分。沈君误也。”又沈氏考云:“古者百步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今二百四十步当古三百六十四步强,百之为三万六千四百六十四步。”董君正曰:“置一步八分步之一通分内子自乘得八十一分,二百四十乘之,得一万九千四百四十分为实步,积六十四分,除之得三百有三步太,原注:准古步较今步立算则得三百有四步奇。百之为三万有三百七十五步。沈君步数既与前同误,而于今亩法则长用今尺,广用古尺,原注:今尺长二百四十步,广一步为亩,是广亦当折算也。今与里数同法,则有长无广矣。失之甚矣。”又沈氏考云:“其万步为古之百亩,以三百六十四步强除之,得二十七亩强,则所当今之亩也。”董君正曰:“置万亩百之,得百万步为实,以三万有三百七十五步除之,得三十三亩弱,原注:准古步较今步立算则得三十二亩太强。则当今之亩也。王氏《尚书后案》亦据此尺度而谓古百亩当今四十一亩三分亩之一,是较沈君尤远,皆非也。”董君又云:“古百里当今七十四里强,今百亩当古一百三十五里。古百亩当今三十三亩弱,今百亩当古三百有三亩太。”刻董君遗书者,乃其胞兄子部郎,部郎名基诚,嘉庆丁丑科进士,官户部。李申耆大令称其视方立至友爱,学相亚而综敏过之云。

大兴徐星伯榆林,名松,嘉庆乙丑进士。历官馆阁,出为山西榆林府知府。歙县程春海侍郎称榆林湛深经术,阳湖李申耆大令称榆林渊沈通敏,甄综典坟,敦切朋友,信实金石,盖学行俱无愧古人已。榆林曾缘事谪戍伊犁,著有《西域水道分记》、《汉书西域传补注》、《新畺赋》三书,于荒徼异闻,考证最悉,已刊入山西《杨氏丛书》[1][1]《杨氏丛书》,即杨尚文辑《连筠籍丛书》。《西域水道分记》作《西域水道记》,《新畺赋》一作“《新疆赋》”,三书均收录《徐氏三种》中。。又尝辑《中兴礼书》、《宋会典》两书,稽钩异同,拾遗补坠,为故宋一代考证渊薮。闻湘潭袁漱六编修言,其稿本存沔阳陆任子家。癸丑,金陵之陷,陆氏籍没,其书今为官物云。

魏默深州牧,名源,亦字墨生,湖南邵阳人也。由拔贡两中副榜,道光壬午,以南元举于顺天,授内阁中书舍人。甲辰会试,成进士,官江苏高邮州知州。州牧精力过人,学问渊博,通晓时务,兼工诗文。官京师,读书中秘,熟于国朝掌故。蒙古回部,洞达始末。海内利病,了如指掌。所编《皇朝经世文编》,已家有其书。又有《元史新编》,多辨正明人旧册之失。《圣武记》及《海国图志》尤为有用之书。《古微堂文集》、《诗钞》阜然钜册,多有裨经世之语。治经喜西汉今文之学,著有《书古微》、《诗古微》、《春秋公羊古微》[1][1]“《春秋公羊古微》”,一作“《公羊古微》”,未刊。,说《禹贡》,多以《汉·地理志》之说为宗。又著《曾子章句》、《子思子章句》,曾子即《大戴记》之《曾子》十篇,子思子即《小戴记》之《缁衣》、《表记》、《坊记》、《中庸》四篇也。壬子之夏,陈兰浦先生自京师南归,道出高邮,访州牧于治所。州牧赠先生以所著《禹贡说》。文灿癸丑南归,请而读之,大旨谓班固《汉书》皆用今文说。其《地理志》特称《禹贡》山川者三十有五,皆欧阳、夏侯《书》说也。

又特称古文说者十有一,如汧山、终南、惇物、外方、内方、陪尾、峄阳、震泽、敷浅、原猪、壄泽、流沙是也。其不系《禹贡》而实指《禹贡》之山川者二十有八,如太华、熊耳、雷首、霍太山、太行、岱山、积石、揭石、弱水、沮水、沣水、洚水、浊漳水、漯水、沂水、淄水、泗水、澧水、大河、九河、南江、中江、北江、云梦泽、大野泽、徒骇、胡苏、鬲津,则亦《尚书》家遗说。而洚水、漯水、汶水、淮水、弱水、易水凡六,述桑钦之言,则传古文《尚书》于胶东庸生者也。桑钦《水经》末特书《禹贡》山水泽地所在凡六十事,与《地理志》古文说合,则是《禹贡》今文家言备于《地理志》,古文家言备于《水经》,故据二书以释《禹贡》云。

书中发明古今文家说,又喜为新论。如谓江与汉自大别以下未尝合流,直至寻阳以下始暂会而复分。又谓彭蠡非鄱阳湖[1][1]清人管世铭作有“彭蠡三江说”,洪榜作有“彭蠡三江说”,分载《韫山堂文集》卷二、《湖汤文集》卷十五,可参考。

[2]清人朱鹤龄作有“震泽太湖辨”,张澍、汪之昌作有“震泽考”,分载《愚庵小集》卷十二、《养素堂文集》卷十、《青学斋集》卷二,可参考。

[3]清人恽敬、张澍、邹汉勋、庄有可、汪士铎、胡元玉均作有“九江考”,分载《大云山房文稿初集》卷二、《养素堂文集》卷十、《艺斋文存》卷一、《慕良杂著》卷一、《汪梅村先生集》卷二、《璧沼集》卷二,可参考。

,古彭蠡在江北岸,非江南岸。又谓江水分三道入海,今扬子江非岷江,岷江由震泽[2]出吴松入海。震泽又分南江,自钱唐入海。又谓古无洞庭,止谓之湘水,大江自分九道,是为九江。[3]又谓大别不在汉口而在其上游,汉自大别以后始分二派,一派入江,一派不入江而别行东下。又谓梁州潜水非沔之入西汉,而西汉之入沔,沔水以西汉为上源。又谓上古江、淮、汉、沔之底,皆高于后世,故沔水可逾褒斜而入于渭,潜水可由嶓塚而入于沔,淮、泗可分支而注之江,江水可分支而入于震泽,非如后世江底之低,江面之狭。又谓黑水不远,南海不远,皆近在雍州敦煌之域。黑水即弱水之下游,南海即青海,为黑、弱二水之归宿,皆异说也。惟释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谓所包甚广,不曰岷山至于衡山,而必曰岷山之阳者,山南曰阳,山北曰阴,五岭皆在岷山之东南,则皆以岷山之阳统之矣。《王制》曰:“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是以五岭为衡山矣。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若祝融一岳,距江不过五六百里,安得千里而遥!五岭始能为中国华蛮之界,非衡岳一峰所能界南纪也。衡者,横行之名。《禹贡》衡山盖上连桂岭、彬岭、九疑诸山,总谓之衡山。此论发前人所未发,最为精确也。又泲水踰河溢禜之理,学者多疑之。魏君云:“道光元年,武陟决口塞后,堤底清水涓流不息,百计填之,踰年乃止。今之武陟,乃汉之武德,其地正古济水入河故道,此又至今潜通河底之验,水行地下,犹血脉周行于人身,故不信其潜通,势必疑经非圣而后可。”此亦读《禹贡》者,不可不知也。

《齐诗翼氏学》四卷[1][1]《清史稿·艺文志》作“二卷”,嘉庆蓬莱山房刊本作“四卷”。

[2]《清史稿·艺文志》作《孟子班爵禄疏证》十六卷,《正经界疏证》六卷。,迮青厓孝廉著。孝廉名鹤寿,吴江人。尝刻王西庄《蛾术编》一百卷,逐条附论于下。又著《孟子班爵禄正经界疏证》[2],顾氏为袞跋此书,称孝廉潜心经学,著述甚富,所著诸书,极为博洽是也。此书第一卷述《汉书翼奉本传》,述《齐诗授受》,述《四始五际名义》,述《四始图》,述《五际图》,述《八部阴阳相乘图》,述《诗篇专用二雅解》,述《文王鹿鸣不为始解》,述《戌土独为一际解》,述《戌际为十月之交解》。第二卷述《齐诗篇第说》,述《四始五际分部例》,述《八部诗篇循环图》,述《亥部表》[3][3]迮书原文作“《申部表》”。,述《寅部表》,述《卯部表》,述《巳部表》,述《午部表》,述《未部表》,述《酉部表》,述《戌部表》。第三卷述《诗篇大数解》,述《诗篇小数解》,述《八部阴阳分类表》,述《八部阴阳相间表》,述《八部诗篇值岁例》,述《五纪积年图》,述《值岁表》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四卷述《五际异词》,述《齐诗故传》,述《五性表》,述《六情表》,述《辰时邪正表》,述《诗纬有佚句辨》,述《改戌际为辰际解》,述《翼氏十二支际阴阳图》[4][4]迮书原文作“《翼氏十二支阴阳图》”。

[5]“四十六题”当为“四十四题”。,述《诗纬十二支阴阳图》,述《戌丑属阳解》,述《辰际为南陔解》,述《诗纬篇数不合辨》。凡四十六题[5]。夫《齐诗》之学,久不传。近人所辑《齐诗》遗文佚义,多属章句,莫明大义。孝廉生千余年后,专注一书,发明翼氏一家之学,寻坠绪之茫茫,欲使其义复明于世,不可谓非好古之士也。

其《齐诗篇第说》云:“《齐诗》篇名与毛氏异者,若齐[1][1]迮书原文“齐”字后有“风”字。《还》之篇名《营》是也。章数与毛氏异者,若《小雅·都人士》之篇无‘狐裘黄黄’章是也。句数与毛氏异者,若《周颂·般》之篇有‘于绎思’句是也。至于[2][2]迮书原文“于”字作“其”。诗篇之次第,则与毛氏略同。郑康成谓《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四篇刺厉王诗。汉兴之初,师移其弟。孔颖达谓汉世毛学不行,齐、鲁、韩三家不知笙诗六篇亡失,谓唯有三百五篇。今案郑、孔之说,非也。尝以四始五际之部分核之,若移《十月之交》四篇于《六月》之前,则《采芑》不得为午际,而《十月之交》不得为戌际矣。若无笙诗六篇,则二篇[3][3]迮书原文“篇”字作“雅”。止百有五篇,亦不满天地之倍数百有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