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必读第二辑——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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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骨肉情深

四个逃进独木舟里的野人,拼命划桨,希望逃出我们的射程。星期五虽然朝他们放了两三枪,但是一枪未中。他拉我驾上他们撇下的一艘独木舟,准备下海去追,我也很焦急,生怕他们回家报信,会招来二三百只独木舟,靠着人多势众,足以把我们杀光吃掉。于是我同意下海去追。我迅速跳进一艘独木舟,星期五紧随我身后。而当我进入独木舟里,却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可怜的家伙躺在里面,像那西班牙人一样,手脚被捆着。他吓得半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无法把头伸出船外,脖子和脚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加上时间一长,已经不剩几丝活气了。我把捆绑他的草绳割断,想扶他起来,谁知他竟站不住,也说不成话,只是一味地唉声叹气,还以为被解开来等着挨刀呢。

等星期五来到跟前,我吩咐他与这野人讲话,告诉他已经获救了。而后我拿出酒瓶来,叫他给这可怜的家伙喝上一口,他一听获救的喜讯,立即挺坐在独木舟里,谁知星期五一听他讲话的声音,又端详了一番他的脸,竟又吻又抱,又哭又笑,一阵高呼,手舞足蹈地唱起来,唱完又哭,双手抽打着脸和头。打完之后,又是连唱带蹦,活像发了昏,那样子任谁见了都会感动得流泪。我费了半天劲才叫他开口与我讲话,我让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先定了定神,然后告诉我说,那是他爹。星期五与他爹重逢,又见他爹死里逃生,真是满腔狂喜,孝心大发,父子相聚,那种骨肉深情,我一半也形容不下来。他在船里来来去去地折了无数个来回,等他进船来到他爹的身边,便坐下来,先是张开胸膛,把他爹的脑袋抱个满怀,足足抚慰了半个时辰,而后又抄起他爹那被捆得麻木僵硬的胳膊和脚脖子,用双手揉搓起来。我见此情形,便从瓶子里倒一些拉姆酒给他,要他合着酒擦,这酒消肿止痛,倒也蛮有效的。

他的这份孝心,使我暂时忘却了乘船追野人的计划,现在,他们早跑得见不着影了。可我们没追倒也是万幸,因为两小时后,就起了一场大风,他们怕是连路程的1/4还没走完呢,这风连着吹了整整一夜,而且是来自西北,正好逆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照我看他们肯定活不成了,更别说回到他们自家的海岸了。我见星期五手忙脚乱地服侍自己的老爹,不忍心支开他。但后来,我想他可以离开了,便喊他来身边。他一路蹦跳,笑呵呵地跑过来,显得乐不可支,我问他,可把面包给他爹了?他摇着脑袋说:“没有,都让我吃完了。”我只得从身边的一个小干粮袋里掏出一块面包给他,又给他一杯酒,但他连尝都没尝,就捧去给他爹了。我的衣兜里还有两三包葡萄干,我抓出一把,叫他拿给他爹。他刚把这些葡萄干给他爹递进去,就迅速从船里跑出来,活像是中邪一般,我平生真没见过像他这号飞毛腿,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尽管我朝他身后连呼带喊,但终归无用,他跑去一刻钟后,又回来了,但没有去时快,步态有些迟缓,原来他手里捧着东西。他走到我跟前,我才明白他这是回家去取一口陶罐子,好给他爹弄些淡水喝,他还取来了一些面包。他把面包递给我,把水送到他爹那里,我也口干舌燥,于是饮下一口。这些淡水比起我给他的拉姆酒,更叫他爹提神,因为他快要渴昏了。

待他爹把水喝下,我把他喊来,问有没有剩水,他说还有呢,于是我让他给那可怜的西班牙人拿去,因为他跟他爹一样需要水。我又拿出一块面包,要星期五带给那个西班牙人,他显得很虚弱,正躺在树阴底下的一片草地上休息,由于那通野蛮的捆绑,他也是手脚僵硬,一片青肿。见星期五把水带到他身边,他便坐起身来饮用,又拿起面包来吃,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把葡萄干。他望着我的脸,做出感激之态。他身体虚弱得厉害,虽然当时全力厮拼,现在却站都站不起来了,因为他脚脖子还肿着,我劝他还是坐下,又让星期五为他揉脚、擦酒,像刚才伺候他爹那样。

星期五真有孝心,不出两分钟就要扭回头看看他爹是否还坐在老地方,是否还是老样子。后来,他发现老爹不见了,竟蹿起身来,话也不说,脚不点地一路飞身跑去。而当他跑到跟前,发现他爹不过是躺下来歇一歇身子,便当即转回来。这时,我对西班牙人说,要是可以,就让星期五扶他到船里去,把他载到我的住处,我会在那里照料他的。不想星期五蛮力十足,一下就把他背起来,到了小船边上,轻轻放在船里,紧挨他爹坐下,又立即跳进船,顺着海岸划起桨来。虽然风力很大,他划得却比我步子还快,终于稳稳地把他俩带进我们的小河,而后把他俩撇在船上,跑去取另一只独木舟了。我半路撞见他,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取那只船。”然后风风火火地跑开了。那真是脚下生风,不要说人,连马都比不过。我刚刚走到河边,他就把独木舟驶进了小河,他把我渡过河,又去帮我们的新客人下船。然而,这俩人却都走不得路,可怜的星期五真的是束手无策了。于是我让星期五协助我,很快做成了一副担架,把他们俩人放在上面,我俩一前一后,抬上他们走了。但当我们来到我那堡垒的外边时,我们愈加作难了,因为把他们扛过墙是不可能的,而我又舍不得把墙破开。我只好和星期五一道动手,花了大约两小时的工夫,在我那外层围墙和我栽种的那片树林之间,搭起了一座有模有样的帐篷。在帐篷里面,我们又用手边的干稻草铺了两个铺位,各有一条毯子垫在铺上,再每人加一条是盖身子用的毯子。

我这座小岛如今真算有了居民,我想起自己就如同拥有许多臣仆的帝王一样,不禁心中暗喜。首先,整座岛屿归我名下,自可由我作威作权。其次,我的百姓对我十分依顺,我是全权统治者和立法人。他们今天活命,幸亏有我,假如必要的话,他们会甘愿为我牺牲自己的性命。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我的百姓虽然只有3个,在信仰上却各宗其主。我的仆人星期五是新教徒,他父亲是一名来自食人部落的异教徒,而那西班牙人,则是一个天主教徒。但在我的领土上,我允许信教的自由。安顿好那两个身体虚弱的获救俘虏,给了他们遮风避雨的帐篷和安身歇脚的铺位后,我又琢磨给他们弄点吃的。我先是吩咐星期五去我的羊群里拎出一头羊杀掉,切成小块,拿清水白炖,又在汤里放下一些大麦和稻米。我敢说,这是一顿连肉带汤的美餐。因为我不在墙内生火,所以我在门外炖好之后,端进了新帐篷,在他们面前摆一张桌子,吃起我们的晚餐来,星期五做我的翻译,主要是对他爹,但也捎带上那西班牙人,因为他居然也学会了一些野人的话。

我们把午餐晚餐并作一顿吃下去,而后,我派星期五驾上一艘独木舟,去把我们匆忙中留在战场上的短枪和其他武器取回来。第二天,我又派他去掩埋野人的尸体,随后,我同我的两个新臣民进行交谈。我先是叫星期五问他父亲,依他看,乘船逃跑的野人下落会怎样,他们会不会带着大军来攻打我们。他的看法是,那一夜的大风逆他们吹来,船上的野人怕是性命难保,没准被淹死了,或者漂去了南面,而海岸那边是别人的地盘,即便他们没有葬身海底,也难免会被人吃掉。假如他们侥幸安全回到自家的海岸,照他的想法,这一次遭打的方式离奇,枪声火光早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准会对自家人说,要他们命的是雷霆和霹雳,绝不是凡人,平地里冒出的我和星期五,不是夺魂的天神,就是勾命的复仇神,绝不是带武器的凡人。他还说,这一点他能肯定,因为他曾听见过他们用自己的土话,神呀鬼呀的一通叫喊,因为他们怎么也想像不出,一个凡人能掷出火来,发出雷声,而且居然连手都不抬,就能在几步开外要人的性命。老野人的话果然不错。因为我后来得知,这些野人再也没有渡海上岛过,他们被这4个人的讲述吓得要死,认定谁要是去这个魔岛,一定会被“天神之火”烧死的。

后来,由于许久不见野人的独木舟出现,我那份担心也少了很多,加上星期五的父亲信誓旦旦地说假如我愿意到他们那里去,依他的面子,一族人都会善待我的,于是我又萌发了出海去大陆的念头。待我和西班牙人一番深谈后,我的想法又被打消了。因为他说,那里还有16个他的同胞和葡萄牙人,他们在海上失事之后,逃到那边,与野人们相处,倒也相安无事,但缺少维持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日子很苦。我把他们这次航行的细节一一打听清楚,才知道这是一艘西班牙船。从布拉塔河启程去哈瓦那,本该在那里把货卸下来,再运回从当地购到的商品。他们的船上有5名葡萄牙籍海员,是他们从另一艘沉船里搭救上来的,而第一艘船失事时,则有5名自己的水手被淹死了,其余的人历尽艰险,才逃出命来,到了食人部落们居住的海岸,他们几乎要饿死了,还要时刻担心被野人吃掉。他们身边倒是有几样武器,但没有用,因为既没有火药,也没有弹丸,海浪把他们的火药全糟蹋了,只剩下一小把,刚登陆时,他们就是靠着这点火药猎食的。他们也想过出逃,但既没有船,又无造船的工具,也没有任何吃的,所以每次商议的结果总是以眼泪和绝望收场。我问他,我要是有套逃跑的计划,依他看,他们会不会接受?假如让他们全到这里来,看看是否可行?我对他说,我最担心的是我把性命交到他们手里,他们却背叛我,假如我去救他们,他们却反过头来害我,那我可就惨了。

他的回答很真诚,他说他们的日子很苦,有人肯主动帮他们脱离苦难,他们却害人家,照他看,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假如我愿意,他可以同那老人一道去那边,把他们的答复带给我。他还可以叫他们发誓,要绝对服从我的领导,效忠于我,随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基督教国家。他说,他会从他们手里拿一份盟书回来。他还对我说,他们都是文明、诚实的人,如今遭受着难以想像的苦难,没有武器,没有衣服和食品,寄在野人的篱下,回家无望,假如我能解救他们,他们定会与我生死与共。

吃下这颗定心丸,我决心尽全力冒险去救他们,并先派那个老野人和西班牙人一道过去与他们协商。当万事俱备,只等出行的时候,那西班牙人却又建议我说,救他那伙同伴,至少该推迟半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同我们已经生活了约有个把月,在此期间,他看到了我是如何在老天的保佑下,自己来谋取食物的。亲眼看见了我的粮仓,这些粮食,供我一张嘴绰绰有余,但供我全家生活,若不省吃俭用,怕是很紧张,因为我这里已经添到了4口人。假如他的同胞也过来,又添16张嘴,粮食就更紧张了。而如果我们再要造一艘船,驶去基督徒所在的美洲殖民地,船上的吃用就更无着落了。所以他对我说,依他看,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和其他两人一道,再翻耕一些土地,把我的种子全部播下,待到下一季收获时,我们就有足够的饭给他的同胞们吃了。我欣然采纳了他的计划,他的一片赤心很叫我感动。于是我们4个人一起动手,用木锹挖地,在播种季节来临之前,平整出一大片地,足可以播下22蒲式耳大麦和16罐稻子,即我们省下的全部种子。距离收获还有6个月时间,我们留作口粮的大麦还真有些紧张。这6个月,是从准备播种时算起的,事实上在这里庄稼并不需要在地里生长6个月。

如今我们群入群出,若没有野人大批前来,我们的人数足以抵消对野人的恐惧,我派星期五和他老爹去伐几棵适宜造船的树,而后派西班牙人去监督指导他俩的工作。我以身作则,不辞辛苦,把一根大树劈成一张木板,叫他们以我的方法劈出了12张很好的橡木板,宽近两英尺,长35英尺,厚度两寸或4寸不等。为此付出的千辛万苦,可想而知。同时,我又千方百计地扩大我那小小的驯养羊群,我们轮流出动,我派星期五和西班牙人出去一天,我再和星期五一道出去。用这种方法,我们共捉获了20多头小羊,与其余的羊一并圈养。每当我们打到母羊时,总要留下崽子,放进我们的羊群里。尤为紧要的是晾晒葡萄的季节到来后,我指派他们在太阳底下挂起数量可观的葡萄串。这些葡萄干和我们的面包一道,充当了我们一大半的口粮,而且很有营养。

到了收获季节,我们的庄稼获得了丰收,虽不是我上岛以来见过的最大丰收,但那22蒲式耳大麦结出的粮食,竟超过了120蒲式耳,稻子的种收比例也是如此,即便那16个西班牙人统统来到海岸这边,我们的存粮也足以吃到下季收获了。在我们准备起程前,完全可以提供足够的口粮,随我们开到美洲大陆的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可以供应我们期盼中的全部客人,于是我吩咐西班牙人去大陆那边,和留在那里的人一道看看能做些什么。我给他下了严令,凡有人不当他的面或那老野人的面立下前面的誓言,一律不得带回岛上。

接受我的指示后,西班牙人便和那位老野人一道驾起一艘独木舟动身了。我发给他们每人一支短枪,外加一些火药和弹丸,吩咐他们省俭一些,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使用。

27年以来,我一直盼望着逃脱苦海,这是我为此迈出的第一步,我兴冲冲地让他们带上足供他们吃好多天的面包和葡萄干,就是供他的所有同胞也可以吃上8天有余。祝过他们一路顺风后,我目送他们远去。临行前,我与他们约好归来时悬挂的信号,以便在他们回来时,不待上岸,我就会认出来。他们动身那天,真是一帆风顺,照我的历书,那天该是10月份的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