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还得回实验室去的吗?不必了。”她一口回绝。
然而,他却依然想再挽留一下,不想就此与她分开,“小猪还好吗?”
“很好,能吃能睡,一如其名。”
夜愚笑着说:“我就说那小家伙肯定长得大的。”
年年的目光平视着前方,但等他看她时,她又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那么……”他寻找话题,“天天最近还好吗?”
“她得了婚前忧郁症,每天脾气都很烦躁。”
“想象得出来。”他那个姐姐,原本就是个很情绪化的女人。
“那么……她的未婚夫呢?”
“姐夫正式调职过来了,很多人说他傻,国内条件不及英国,他这等于是为了爱情自毁前程。但是他自得其乐。”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不,没那么喜欢。我对那种连衣服的袖扣都非常挑剔花纹和样式的精品男子,向来拒而远之。他的一切都太讲究,唯独在选择妻子上,毫无品位可言。”
夜愚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不禁莞尔,“天天要是听了你这话,还不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死过去?”
“我只是说实话。他们两个看起来很不搭,但又莫名和谐,只能归结为缘分了。”年年说到这里时,声音变得有些感慨,“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东西,让两个相距千里毫无相似的人走到一起,比血缘还要亲密。”
夜愚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只好柔声安慰说:“放心吧,你的缘分也注定好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时机到了,一定会来。”
年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话,真不像是江夜愚会说的啊。”
“哦,那么我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呢?”
“你应该说——血缘?那是什么狗屁,这世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比它强!”
“哈哈哈!”夜愚又一次笑了。他想,和年年在一起时,他总是会笑,由衷地发自内心地笑,笑得没有丝毫刻意与阴霾。
他真喜欢和她在一起。
他那么喜欢和她在一起。
不忍心分离。
于是他又问道:“今年的高考你报名了吧?”
年年忽然问道:“你舍不得我走吗?”
他的心莫名一跳。
她望着他,眼神清明得像是能看穿一切心事,“你在不停地问无聊的问题。”
他吃惊,“真这么无聊?”
年年点了点头,但还没等他来得及郁闷,她又“扑哧”一笑,“但是我很高兴。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在很努力地想要关心我。”
“是吗?”他有些汗颜,耳根开始发红。
“就到这里吧,不用再送了。我要回家做饭了。”年年突然停步。
他也只好跟着停下来,西校门,就在十米之外,果然已经送到了尽头。
“你快回去吧。你从实验室溜出来已经很久了。”
“嗯。”嘴上虽然这么说,脚步却不肯挪。
“小心导师发现你半途开溜,扣你钱哦。”
“没钱拿的。”他闷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差了。
“下次我把小猪带到你家去给你看。”
“嗯。”但他的心情还是很差,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刚才所拥有的那种美妙情绪仿佛全都因为这道校门而抽离。只要她跨过这道校门,就看不见了。
“等我看完《尤利西斯》再告诉你感受。”
“嗯。”不要走。不要走。年年,不要走。
年年站了一会儿,叹气说:“好了,能想到的告别前的话我都说完了,我真的要走了,拜拜。”
“嗯。”心中那个声音叫得更大声了:不要走。不要走啊。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当年年转过身,开始往校外走时,夜愚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地想:不是第一次和她分离,为什么这一次,会如此如此不舍得呢?
最后,他把自己的这种心态归结为是实验做的时间太久,脑袋已经开始混乱。想通这点后,觉得好受了些,于是他也转身,准备趁导师还没发现之前溜回去。
就在那时——
身后起了几声惊呼。
他的心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