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愚整个人一呆。
“用朋友的身体,与喜欢的男孩春风一度,不是很假吗?”
夜愚又是一呆。
年年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着的树木,淡淡说:“邻居的犯罪手法并不高明,但警察却一直侦察不到他头上,甚至在女孩的父亲都申明凶手就是邻居时,警察还不相信。还有,那个叫雷的男孩,女主角的初恋情人,在十年后还记得她,为她守身如玉,很假不是吗?像是言情小说。中国都没有这样的男孩子,更何况性开放的美国。这本书,真假。”
夜愚万万没有想到,年年对那本书的评价竟如此不堪,他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太喜爱那本书,所以才叫天天带到医院给她看的,并在极度虚弱时,仍念念不忘后面的剧情,没想到,她最后的结论竟只有两个字——“真假”。
如此一来,自己刚才的夸赞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正在尴尬时,年年又说:“我如果死了,即使有那样的天堂,我也不会下来看你们的生活。”
夜愚的心跳了几下,不知为什么,从年年口中说出的“死”字,总是那么让人胆战心惊。
“因为如果你们生活得不幸福,我会很难过,为什么我这么爱的人却得不到幸福?但如果你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会更难过,因为那样的幸福我不能一起参与。所以,我不喜欢西方神话所谓的天堂之说,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孟婆汤,一旦喝下,前尘俱往,这一世的人与事,就都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夜愚却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部位,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泛起一片隐隐的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也不知道该转换其他什么话题,只能默默聆听。
“对不起,说这些无聊的话。”年年用这么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抑郁了。
这时,年年开了个新话题:“那个……”
“嗯?什么?”
“你上次带来的蘑菇汤,是谭允嘉做的吧。”
他的心又跳了几跳,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只能坦白,“……是。”
“她喜欢梅花造型吧?无论是蛋挞,还是萝卜,都做成那个形状。”所以,上次一看到蘑菇汤里雕成梅花形状的胡萝卜,她就猜出了他拿来的汤,是由他女朋友做的。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说的是实话,他每次只负责吃,很少留意这些细节。
年年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这时车子开进了景阳小区,在C座停下。年年付了车钱后径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夜愚只得提着行李跟上。
按着电梯上32楼,走到32A室的门前时,年年转身,朝他伸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把行李给我吧。”
看样子,她似乎不打算请他进屋。
直觉告诉他,年年不太高兴,从他进医院前就在不高兴,而这一路上的闲聊更是加重了她的不高兴,可是,他不明白,她究竟是在为什么事不开心?
他看着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年年,心想着自己不能就这样走掉,留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又有些什么事,就糟糕了,无论如何得等到天天回来。于是,他说:“我有点渴,可不可以进去喝杯水?”
年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拿出磁卡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夜愚跟进去,将行李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打量房间,这里,和爸爸还在世时,没多大变化。除了房间里的陈列品多了一些,而爸爸的相片不见了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样。
他走过去,拉开落地窗帘,阳光便透过玻璃墙照了进来,映得整个客厅一片明亮。32楼,从窗子里望出去,底下的世界都是那么的小,像积木一样,整整齐齐。手指贴在玻璃上,可以感觉到阳光所带来的那种暖意,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年年换了拖鞋后,转身想进自己的房间。
他连忙唤住她:“难道天天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待客之道?”
“饮水机里有水,旁边有杯子,你自己倒。严格说起来,你于这个家而言,并不是客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