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毅笑道:“为何要走?何不留下来呢?”
张媚闻言脸色大变,以为龙毅贪慕她这些姐妹的美色,又或是垂涎她手中的财富和力量,起了贪念,急切间用手撑床榻便想跳下来。
“莫急,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龙毅见她误会了,忙收了玩笑之心,摆手解释道:“你要走随时可以走,不过我们双方结为盟友岂不更好?”
“你有何图谋,直说便是,你要扫平我们这些叛匪,好向朝廷邀功,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好合作的?”张媚想起龙毅一直还算是守礼之人,心下稍定,没好气地反驳道。
龙毅摇头道:“你应该知道,我欲平定冀州,并非是向朝廷邀功。而是鲜卑南下在即,倘若冀州仍是乱战不止,却如何抵御异族的铁蹄。你是冀州人,难道忍心看着家乡父老遭殃,那你还讲什么太平之道?”其实他并不知道鲜卑会在何时入侵,但他却记得,匈奴和鲜卑曾趁乱入侵长城以南各州,连一代才女蔡文姬都被其掳走,其余百姓更是数以万计。
“我何尝不知鲜卑寇边的害处,可太平道未起事之前,鲜卑哪一年不来,朝廷大军管用么?世家大族有坞壁躲藏,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张媚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就算我们此刻肯偃旗息鼓,你觉得朝廷会不再剿灭我们?”
“不会,不过我说的是我们双方合作,而非让你们与朝廷和解,我也没有那么大力量。”
张媚冷笑一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你觉得就你这万把人,就有与我太平道平起平坐的资格么?”
赵云不满张媚语气如此轻蔑,哼了一声,说道:“即便只我兄弟二人,也可让你这些人顷刻间人头落地,我大哥好言相劝,你莫要不知好歹!”
方才张媚神魂为赵云的杀气所伤,此刻一听他的声音,便心头狂跳,不由自主将身子向后一缩,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蜷成了一团。
兰香对赵云一样心存畏惧,但见张媚如此,只好鼓足勇气挡在榻前,说道:“既是想和我家小姐合作,何苦……何苦出言恐吓……”
赵云见对方气焰大减,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龙毅心中好笑,赵云这个黑脸扮得相当出色,难怪历史上他能让刁蛮任性的孙尚香乖乖交出阿斗,让东吴劫持阿斗要挟刘备归还荆州的计划彻底泡汤。看来以后凡是谈判,这个二弟是一定要带的。赵云打完闷棍,他自然要温言抚慰一番,“张小姐,你我都是汉人,且同为老子门徒,你太平道想让世人安乐,尽享太平,我龙毅也是如此,并无相抵,何不彼此合作?”他拜了左慈这个便宜师傅,虽然还没得到什么传授,但怎么说也算跟道门沾了些关系,以此与张媚和太平道套套近乎,并非乱说。
张媚自然知道龙毅那个师傅是怎么来的,不禁撇了撇嘴。她原本只想舍些财物,换得自由,但听龙毅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心中也不由得一动,她自幼并非生长在大富大贵之家,这两年更是颠沛流离,饱尝民间疾苦。她之所以能坚持着太平道的事业,未尝不是因为如此。在她心里,有个理想国,希望没有高低贵贱,希望没有男尊女卑,人人有饭吃,没有贪官污吏,当然也没有异族的欺凌。
龙毅在迷失神志时曾经吐露过类似心声,张媚知道他并非花言巧语来欺骗自己,而她在得知师兄恒丘死讯后,就一直有种无助的感觉。
龙毅此时虽然还算不得强援,但他至少心存百姓,能让赵云、周仓这样的人诚心投效,又知未来事,迟早会成为一股不可低估的势力,因此这个提议,让她颇为动心。和父亲张角不同,她从来没想过做什么皇帝,若是龙毅能做到,她也未见得会苦苦地守着太平道和黄巾军。
站在一旁的兰香,却不清楚这些,她生怕张媚上当受骗,忍不住问道:“大贤良师和我家小姐这么久都做不到,难道你便做得到么?”
龙毅正色道:“我说此话,可能有些不敬。大贤良师当年成立的黄巾军人数虽众,却不事生产,军纪松散,以烧杀掳掠为生,这岂是缔造太平之举。我龙毅不敢自夸,但手下只要有一兵一卒,也会令其恪守军纪,严禁滋扰乡邻。此番接掌元氏军营,我成立定远军,只留精兵,其余人等则一律从事屯垦生产,以尽快恢复地方元气。此事真假,可找元福将军,一问便知。”
兰香还待再问,却被张媚拦住,张媚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说道:“龙毅,此事事关重大,你我可否单独谈谈?”她向兰香使了个眼色,兰香便乖巧地退出房去。
她又对赵云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大哥不利。”
赵云冷笑道:“谅你不敢!”说罢与龙毅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怀中环刀搭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
赵云一出门,张媚立时觉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二弟煞气好重,他呆在这里我浑身都不自在。”
龙毅笑道:“子龙勇猛过人倒是真的,不过我怎么觉不到他有煞气。”
张媚也不分辨,一双妙目瞧着龙毅,像是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半天才道:“你与我结盟,我太平道有何好处?总不会只是将我留下来,谋取我父亲留下来的财富吧?”
龙毅一愣,眨着眼睛问道:“你父亲真的留有财富?”他还以为那只是孙轻捕风捉影的猜测,可听张媚这语气,貌似确有其事。
张媚咯咯一笑,说道:“你们男人啊,果然最关心财富。我也不瞒你,父亲的确有一笔财宝留下,供太平道东山再起之用,不过这却与你无关。讲讲你的条件,我且权衡权衡。”
龙毅自嘲的一笑,“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接掌元氏,才知这是个烂摊子,孙轻这家伙搞破坏是一把好手,治理地方实在是烂的掉渣,不光把人赶得一干二净,还把好端端的良田圈起来弄成军营,我现在手头的粮食恐怕都撑不到秋后,你若真有钱粮,借些给我也算解我燃眉之急。”
张媚不为所动,闭口不言。
龙毅见她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只好道:“我承认的确有心借助你的人力物力,不过并非平白索取。你也知我是后世之人,后世的物品随便拿几样来,都可成为此时的抢手货,大获其利。我们可合力建一商行,我将后世一些物品的制作方法与你分享,收益你我平分。这是其一,其二,今后在我治下,太平道不必再躲躲藏藏,大可公开传教布道,只是不得再挑唆大家,起来揭竿造反。你我若能同心协力,将冀州打造成一片乐土,让乡邻父老安居乐业,不也算是实现你太平道的理想,不知你意下如何?”他不屑与那些类似孙轻这样祸乱乡里的黄巾余部为伍,是以只说太平道,避口不谈黄巾军。这些话其实已将大汉朝廷排除在外,若是赵云和兰香在,倒真是不便开口,反正张媚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说起话来没了顾及。
张媚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才道:“太平道传不传教,我已不太在意。我现在只想让于毒和杨风师兄,还有我手下这些姐妹能有个好归宿,他们为了我父亲抛家舍业,苦熬了这么多年,我实在不忍心抛下他们不管。至于你说的那个商号,却是可行。不过我拿到的财物大半已经给了并州的郭太叔叔,还有黑山张燕几个,留下的除去支应我手下这班人马的用度,能够动用的也就几万金,我分出一半给你就是。治理地方,非我所长,我只冷眼旁观,看你能否做到今日之承诺。”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这些钱只用于商行,不得挪作他用。”
龙毅大喜,张媚可真是个小富婆,一出手便是上万金,难怪孙轻会处心积虑地谋夺于她。要知道东汉的一金就相当于一万枚五铢钱,一万金就是一亿钱,足够养活几万军队了,忙道:“这个自然”。
“别急着答应,这钱归你支配,这商行却要由我的人来操持,兰香随我多年,且通文墨,就让她跟着你居中联络,你看如何?”
“这……似乎……不太好吧……”龙毅搔了搔头,他主动与张媚结盟,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笼络,一来张媚知道了他很多秘密,双方要是闹僵,难免一气之下泄露出去,到时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二来,张媚若是能约束冀州的黄巾余部,双方和平共处,即可为他赢得一段珍贵的发展时间。可兰香这一来,相当于身边多了个密探,一言一行都不自由,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现在元氏一团乱麻,我哪里有时间照顾于她。再说……再说,我失踪了两天,回去之时却不明不白地带个女子,将士们该如何看待于我,不妥,不妥!”
张媚笑道:“虚伪!明明是怕被人监视,偏罗里罗嗦。若不想接受,我们便一拍两散,各自东西。再者说,兰香是我贴身护卫,何须你照顾,你只说是新收的婢女,谁还会责问你不成。”
龙毅心想,若是兰香作为婢女出现,那么自己在商谈机密之时,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其支走,如此倒也可以接受。他按了按眉心,道:“好吧,不过她不可探听或是插手我们的军机事务,嗯,是一切无关盟约的事情。”
“谁稀罕”,张媚撇嘴道:“不过万把人的军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人又讨价还价一番,约定商行所得,张媚六成,龙毅四成。龙毅见被硬塞了一个兰香过来,本着一头猪是养,一群猪也是养,索性又向张媚要了几名武功不错、懂得医术的手下,充实到赵月的娘子军里。
正在此时,忽听得几声敲门声,兰香在屋外轻声叫道:“小姐,魏郡的兄弟截获到刺史王芬的一封密信,十分紧急,还请小姐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