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齐六亭正要跪下去,向那老道叩谢救命之恩,老道忙一把将他扶住道:“不要如此多礼,我虽然救了你的性命,但也不是无因无由的,正有一件事,要求助于你呢。”
齐六亭忙问道:“什么事?只要是我效劳得来的,虽粉身碎骨,也所勿辞,恩公尽管吩咐出来就是了。”
老道方说出自己就是邛来山的哭道人,因为立意要另创一派,专和昆仑、崆峒二派为难,便结下了不少的冤家,现在恐怕两派中人前来袭取他的洞府,因打算在洞府中广设机关,密布陷阱,所以前来请教你了。齐六亭一听这话,暗想:这是自己的拿手戏,没有什么效劳不来的,当下即一口答允下。但又问道:“我的这项本领,自问也浅薄得很,恩公怎会知道有我这们一个人呢?”
哭道人微笑说道:“我原是要请令师乱石道人担任的。奈他因欲勤修道业,不肯出山,转把你荐给了我,说你已能传授他的衣钵,由你担任和由他担任,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特来恳求你呢。”
齐六亭听说师傅竟肯公然向人家宣布,说他可传衣钵,自是十分高兴。一方面又想起,师傅既然肯把这件事转介绍给他,想来这件事总可放胆的去做,没有多大的危险,因此更觉得无拒绝的必要了。当下即挈同他的妻子雪因,随着哭道人一同来到邛来山洞府中。
齐六亭为着感恩图报起见,对于何处应安设机关,何处应埋藏陷阱,规画得很是详细,布置得很是周密,差不多把他所有的经验和心得,一齐都拿了出来。哭道人见了,欢喜不必说起,自然一切照办。当时又拨了二十个弟子给他,一律听他指挥,担任各项工程上事。于是齐六亭抛去一切闲心思,把这件事进行起来。不到多久时候,经营得已是楚楚就绪,只有洞府西面的一部分工作尚未开始。然而齐六亭已是急得什么似的,只是催着担任工作的哭道人的那班弟子,赶快进行。并说道:“你们师傅是很盼望这项工作赶快告成的。倘在这工程尚未告成之前,有什么歹人溜了进来,弄出些儿事故,那是大家脸子上都没有什么光彩呢。”
大众听了,都没有什么话说。只有一个姓马的,却只是望着他,嘻嘻的笑。他见了,虽然有些着恼,但当下倒也不便怎样。到了散工的时候,便把那姓马的一拉拉到了无人之处,悄悄的向他问道:“刚才我催你们上劲工作的时候,你为何只对着我嘻嘻的笑?老实说,我不是念你和我平日很是说得来,我当时就有一场发作,要使你脸子上过不去。因为你们师傅曾经嘱咐过,是一律要听我的指挥的,你就是受了我的委屈,一时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那姓马的听了,并不回答什么,先在他们所立的地方,四周画上了四个十字,然后笑着说道:“如今好似放下了一道重幕,完全和外面隔绝,任我们在这里说什么秘密的话,也不怕被人家听去的了。唉,你这个人真太忠厚了一些。只知忠于所事,要讨我师傅的欢心,却把其他的事都忽略过去,竟是视若无睹,听若无闻的了。”
齐六亭倒诧异起来道:“我究竟把什么事忽略了呢?”
姓马的长叹一声道:“别人都知道了的事,你却一些儿也不知道,好似睡在鼓里一般,这不是忽略,又是什么呢?”
这一说,更说得齐六亭瞠目相对道:“那我真是忽略了。别人大家都知道的,又是些什么事?我竟一点也想不出,如今请你不要再打闷葫芦,赶快和我说个明白罢。”
姓马的道:“要把这事说个明白,倒也不难。不过,照我看来,就不向你说明也使得。只是有二句紧要的说话,你须记取在心:便是这工程没有告成的一天,你还可得相安无事一天,只要这工程一旦完全告成,你便要遭杀身之祸了。”
齐六亭听到这里,惊骇得顿时变了脸色,忙道:“你竟越说越怕人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请你赶快向我说来。我真有些耐不住了。”
姓马的依旧不肯把这件事明白说出,只道:“你担任了这件工程之后,不是和你尊夫人好久没有亲热过了么?如今不妨到你尊夫人那边去走上一遭,或者可以得到一些端倪,也未可知。这强似我把空话说给你听了。”
这一派隐隐约约的说话,立时使齐六亭在惊惶之外,又有一片疑云滑上心头来,暗道:“不好,不好。照这说话听去,莫非雪因已做出什么歹事来了么?这倒是出我意料之外的。”
当下,气红了一张脸,拔起脚来就跑。姓马的却又连忙把他唤住道:“跑不得,跑不得。你这一跑,倘然弄出些什么事情来,不是善意变成了恶意,反而是我害了你么?”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道黄纸硃字的符来,即向齐六亭的衣襟上一贴。方又说道:“这样可无碍了,如今你尽管走去,就是你要去窃听人家的说话,也不会被人家发觉呢。”
这时齐六亭倒又站立着不就走,脸上显然露出一种不相信的样子。姓马的见了,正色说道:“这是什么事,我怎忍欺骗你,使你陷入绝地,你不要怀疑罢。这是我师傅的六道神符之一,最是灵验不过的。我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多少手脚,方始盗取到手。他倒至今还像睡在鼓里一般,一点没有知道呢。”
齐六亭方始释了疑怀,即向姓马的谢过一声,自向他妻子住的那边踅去。一壁又在想道:“这水性杨花的贱妇,不知又搭上了什么人?看来事情总有些儿不妙罢。然而我那恩公,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么?就是不便管得,怎么也不透个风声给我呢?”
一会儿,已到了雪因住的那间卧室的前面,却不就走进去,暗在门边一立,侧着耳朵听去。果然有一阵男女嘻笑之声传了来,这可把那姓马的说话证实了。齐六亭一想到雪因竟是这般的淫荡,这般的无耻,不觉一股愤气直向上冲,几乎要晕跌在地。但齐六亭究竟是很有本领的人,忙又暂抑愤怒之情,并把心神定上一定,再凝着一双眼球,从门隙中,偷偷地向这种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瞧了去。谁知不瞧犹可,一瞧之下,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再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的。原来雪因的不端,瞒着他自己在偷汉,齐六亭早已从姓马的吞吞吐吐的谈话中听了出来,如今把事情证实,不过使他增添几分愤恨之情罢了,并不觉得怎样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