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后成将读书的功课做完了。朱秀才对后成说道:“时常来这里缠着军门要钱的那个痞棍似的人,你知道他于今撞下了大祸么?”
后成知道所说的便是自己师傅,不由得吃惊问道:“撞下了甚么大祸呢?”
朱秀才道:“就在离这衙门不远,有一家姓屈的,夫妻两个,和一个七十六岁的老娘,一个五岁的小孩,全家四口人,昨夜都死在这痞棍方振藻手里。你看惨也不惨,是不是一桩大祸?”
后成连忙问道:“那一家四个人,为甚么都会死在他一个人手里咧?又怎么知道是他咧?”
朱秀才道:“说起来连我都恨不得要吃他的肉,但是他于今已不知逃到那里去了。满城的人动了公忿,要捉拿他,没把他拿住。原来这姓屈的妻子,虽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听说风度却还不恶。在我们没到这里以前,不知方振藻用甚么法子,将姓屈的妻子强奸了。强奸之后,便霸占起来。那妻子不待说不是一个有贞操的女子,然姓屈的,不是个全无廉耻的人,见自己妻子被全城都知道的第一个穷凶极恶的痞棍占住了,而自顾力量,又奈何方振藻不得,只好忍气吞声的走开了。走到了甚么地方,并没人知道。”
方振藻巴不得姓屈的走开,公然毫不避忌的将屈家当他的外室。左邻右舍的人看了这种事,都早已替姓屈的不平。而屈家婆媳因家计艰难,贪图方振藻的手头散漫,倒不计较,竟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年。近来方振藻不知又强占了一个甚么女子,将屈家230的生活不顾了,前几天,姓屈的忽然回来了。左右邻居以为方振藻已多日不到屈家来了,姓屈的便回家,也不至有乱子闹出来。谁知姓屈的这天才回家,第二日邻居就听得方振藻在屈家大声骂人。
“昨夜有人见方振藻喝得大醉,走路一偏一倒的走进屈家去了,一夜并没人听得屈家有甚么声息。今日上午,大家都差不多要吃午饭了,还不见屈家有人开大门,邻居疑惑起来,就约了好几个人,去敲屈家的门。敲了一会,不见里面答应。只得撬开门进去,一看全家老幼四口,都死在床上,但是四人身上,经仵作验了,全没一点儿伤痕,也不像是中毒死的。”
后成听到这里,问道:“既没有伤痕,又不像中毒,却何以知道是死在姓方的手里呢?”
朱秀才道:“就为的死得这们奇怪,大家才能断定是方振藻害死的。因为南京城里有多少人知道方振藻会邪法,要杀死几个人,不算一回事。听说曾有人和他同赌,三言两语不合,吵起嘴来,方振藻只指着那人骂一句:我若不教你明天不能吃早饭,你也不知道我方振藻的厉害。”
那人回家,次日早,果然没一点病就死了。
后成口里不说甚么,心里很不以为自己师傅的行为为然。不过又着急自己的道法不曾练成,师傅却犯了人命案件逃了,以后修炼,不得指教的人。闷闷的回到上房,看庆瑞的神情,好像并不知道有这回事似的,后成也不敢提起。这夜等到平时入山修炼的时候,方振藻仍照常来引后成入山,后成见师傅并不曾逃走,也就不把屈家的事放在心上了。又修炼了三个月。这日方振藻神色惊慌的跑到参将衙门里来。一见庆瑞的面,即对庆瑞双膝一跪,说道:“你今日得救我一救。”
后成在旁看了这情形,很觉得诧异。暗想:我从来没见过师傅有这种惊慌的样子,不知方振藻毕竟为甚么事,求庆瑞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