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月似乎更没有前几天那么锋利,倾斜一地银光。
灯红酒绿,车马如龙,街上行人在彩灯迷照下,依旧忙忙碌碌,一个轮椅少年和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漫步走在路边,女童推着轮椅上的少年,在嬉笑中漫步轻走。
小部落酒吧门口,少年停下来,低声吩咐女童几句,女童低低的答应了几声,然后向后跑去。
“出来吧,静恩姐姐”,恩珠看着在人群中略微有些躲闪的静恩,“韩熙哥哥早就发现你了,韩熙哥哥叫你过去”。
“噢~~”。静恩看着恩珠跑得红扑扑的小脸,略微有些歉意的道,跟着恩珠走到韩熙面前。
“进去吧”,韩熙对着静恩指着小部落酒吧道。
“噢~~”。静恩居然感觉在之前想到说的很多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跟着韩熙和小恩珠进了酒吧,酒吧是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但是,韩熙是个例外。很快就有人就看到韩熙,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年人将韩熙带到酒吧的一个角落坐下。
“今晚要上台吗?”,白发老年人笑眯眯的看着韩熙,“要上台的话,我帮你安排”。
“谢谢,不用了爷爷,今天晚上我和她聊聊就走”,然后韩熙对着静恩道:“这是宋爷爷”。
“宋爷爷好”,静恩很乖巧的鞠躬。
“嗯,好,很好的女孩”,宋姓老人笑这和静恩道。
然后抱起恩珠。恩珠也甜甜的叫了声:“宋爷爷好”。
“嗯,好,几天没见恩珠,恩珠又长高了”。
“爷爷,我和静恩有些事情要说,你先带恩珠去转转好吗?”,韩熙对着宋姓老人道。
“爷爷,你能带我去玩吗?”,倒是恩珠看着静恩和韩熙一眼,很是懂事的道。
“好啊”,老人很高兴的带着恩珠,去酒吧的后台去了。
“说罢,从训练室出来就跟着我”,韩熙给静恩倒了一杯水,静恩有些犹豫的看了茶水一眼,却没有喝,韩熙不禁莞尔道:“这是山茶,不是酒,我从来不喝酒的”。
静恩看了韩熙一眼,然后拿起水,轻轻的摂了一小口,眼神微微一亮,将整杯谁都喝下去了。
韩熙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把杯子里的水填满。
“韩熙老师”,静恩却没有在喝,有些犹豫的道:“我不想做练习生了,我来,我来和你说一下”。
“理由”,韩熙的神态没有什么变化,一切仿佛意料之中,也确实,他发现静恩跟着他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
“理由…理由”,静恩低下头,似乎在想怎样开口。
“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韩熙没有理会静恩,指着舞台上那个风烛残年演奏二胡的老人道:“他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在街头卖艺被这间酒吧的老板看到,也就是刚才的宋爷爷,带回了酒吧”。
韩熙静静的说着,静恩静静的听着,就仿佛韩熙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之所以今天能坐在这个酒吧的舞台上,除了他自身出色的才华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遗弃过自己”。韩熙的话,让静静坐着的静恩微微一颤。
“你仔细听他演奏的二胡,他的二胡我可以说在首尔能够有他水品的,最少三位数,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像他那样,时时刻刻可以将灵魂的喜怒哀乐以二胡为传媒向别人展示自己,也许他不懂得什么追求,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他却知道全心的投入,哪怕此时台下已经没有了观众,但是他依旧想把那首曲子演奏完,那是因为他的曲子不是为了别人演奏的,他,演奏的是自己”。
静恩静静的听着,眼中的雾气蔓延开来,她再也忍不住的慢慢的开始抽泣。
韩熙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餐巾纸,轻轻的放在静恩面前。
静恩接过纸巾,轻轻的擦拭着,一边流泪的一边擦,韩熙只是静静的替她拿着一张一张的餐巾纸,终于,在韩熙一包餐巾纸报销以后,也只得无奈的看着静恩哭泣。
这间酒吧和其他酒吧的唯一区别就是这件酒吧比其他酒吧要安静的多,客人们都比较文雅的随着低低的二胡乐轻轻的挪移舞步或是絮絮私语的交流,静恩的低低的抽泣声略微引来了附近一桌一堆情侣的瞩目,指指点点中,似乎对韩熙颇为鄙夷。
韩熙颇感无奈,但他也不是那种怕在别人指点中生活的人,所以,她们直接被韩熙无视了。
“韩熙老师”,终于,静恩止住了哭声,略微红红的眼睛看着韩熙,“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吗?”,韩熙摸了抹鼻子,有些苦涩的道:“你想知道那些呢?”。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静恩看着脸色有些苦涩的韩熙,慢慢的道,她坚信韩熙有着数不清的秘密,她真的很好奇。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韩熙拿起山茶,慢慢的喝了一口,接着道:“不是我遗弃了世界,而是世界遗弃了我”。
“不是差不多吗?”,静恩疑惑的道。
“你遗弃了世界,放弃了世界上的一切,依旧有的亲人,朋友记得你,关心你。而世界遗弃了你,就是世界上所有一切依旧,但是却没有了你那些亲人、朋友,一切原本熟悉的世界,会变得陌生,会变得恐怖”。韩熙很想把那段记忆永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他发现自己越想记住越容易忘记,也许有一天,自己终究会忘记那个地方,那些人,那些笑脸,那些唯美如一的记忆。
静恩静静的听着,长长的睫毛上面刮着尚未干的晶莹泪珠儿。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韩熙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在首尔的南边,有一个自喻为龙的传人的东方国度,在一个被西方人称作圣节的圣诞节之夜,国度的某一个地方一个三岁的男孩被一对夫妇‘忘记’在大雪弥漫的小区门口”。
男孩蹲坐在小区的围墙角落里,他三岁了,他有自己的意识了,这父母忘记自己五个多小时的那一刻,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抛弃自己,他恨极了抛弃他的那两个人,他发誓要把父母最后那一刻的容貌记住,因为他要亲自去问她们,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