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老鼠救大象
看看时间不早，我们起身准备回家吃中饭。
此时，老马似乎有点心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他还是努力下了决心，或许他要说的事情有些为难可又很重要。
“马老师，您是不是有话要说？”我尽量压低声音，因为在别人因为某事为难时，说话声音太大很容易将对方要说话的勇气吓走。
“有件事，一直让我很为难，看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一下。”老马面露难色。
真想不到，如此英雄也会有办不到事情，但是我想，让老马为难的事情一定与金钱无关，如果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肯定轮不到我了。
他不说，我应该能够猜到三分，应该与小蔡有关。
“是不是关于小蔡？”我试探地问。
“是的，就是小蔡。”
“能说详细点吗？”
“哎，你既然能猜到与小蔡有关，想必你也看出一些端倪。”
“只是感觉小蔡没有九零后小姑娘那样应有的朝气。”我隐藏了很多我想要说的话。
很显然，一个九零后的小姑娘理应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而且，凭我多年的经验，我完全能够判断，小蔡与老马生活在一起，绝对没有爱情，更谈不上激情。
因为一个被爱情滋润的的女人，眼睛里一定会有一种很绚丽的光芒，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会散发某种活力和甜蜜，而且这种甜蜜是无法掩饰和揭盖的。
只要经历恋爱的人都知道这种状态。而小蔡没有，小蔡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盏即将熄灭的煤油灯，每天都在苦苦煎熬，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还能熬多久，就会熄灭。
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可是如果老马不主动说出来，我又如何冒然提起呢？
“你一定有一个困惑，小蔡这姑娘为啥会到我这里来，会和我这个已经不中用的老头子住一起，对吧？”老马在说到自己用“不中用”三个字时，显得很坦然。
这就是成熟男人兼成功男人最典型的姿态，对于他来说，似乎生活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哪怕是最难堪、最不便启齿的隐私。
以前我就听过一位成功学大师，当着几千人的面，慷慨激昂讲述他在创业初期时，曾经因为经济拮据的原因，落魄到在大桥底下流浪长达一个多月之久。
这位大师之所以有勇气说出他的人生中曾经经历的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因为他已经取得了属于他人生的阶段性成功。如果没有现在的成功，这段难堪的往事恐怕就永远埋在历史的风尘中了。
老马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对于一个在事业上已经取得如此辉煌成就的男人来说，生活中有点小瑕疵，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来面对自己的缺陷。
于是我点点头，算是认可。
“我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之所以选择这个比较偏僻一点地方休息，也是因为这里空气好，而且远离集团，才可以真正放下集团内部事务，安心休养。我现在的主要毛病是三期糖尿病，糖尿病大家都说是富贵病，因为吃得太好而造成的，这是狗屁理论，我根本不相信，我家属有这个毛病，我的母亲就是糖尿病，所以我基本上属于遗传。
医生一再叮嘱我，不要抽烟、不要喝酒，不要着急等等，我也根本不听这一套，烟是没有抽了，但酒戒不了，我的人生也就剩下最后这一点乐趣了，还要戒掉，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老马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看我的反应。
我所能保持的就是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不过当老马说到“人生最后一点乐趣”时，我还是稍稍震动了一下，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小蔡为何如此憔悴就不难解释了。
因为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只要是成年人，不间断的滋润是必须的，一对夫妻，如果一方失去了滋润对方的能力，毫无疑问，另一方很快就会枯萎。
但是我不能肯定，因为男人到了六十多岁还娶娇妻的例子在中国层出不穷，更何况还有更高龄的，八十二岁的老头子，居然勇敢地娶了二十八岁的老婆，一个是西下的夕阳，一个是当空的烈阳。
夕阳和烈阳都能琴瑟和鸣，六十多岁怎么不可以。
我这样想很显然没有考虑到生病的因素。
老马看着我很认真地样子，终于开始了他最为艰难的谈话。
“小蔡跟着我，我不能给予她任何幸福，因为我的人生已经大打折扣了，小蔡常常开玩笑说我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她到我这已经快一年了，我没有碰过她最重要的地方，不是我不想，而是因为我不能。”
说出这句话，老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句话也许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今天，对我这个相处还不到三天的小弟说起，的却让我心中有某些震动。
要知道，要一个男人自己承认自己在某个方面的力不从心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能量来承受，如果没有举世瞩目的被外界认可的成功做弥补，几乎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作为男人的标志性存在有缺陷。
老马承认了，而且亲口说出来了，这是对我的充分信任，也是对小蔡负有强烈责任心的体现。
虽然到这里，我心中的某些疑团解开了，但是却有更多的疑团升起来。
老马自己的妻子呢？难道他没有结婚吗？
小蔡为何要如此死心塌地跟随他？
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很难开口去问。
而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则老鼠和大象的故事：故事梗概讲得是一只老鼠要做大象的朋友，理由是可以相互帮助，可是大象却嘲笑老鼠，说老鼠不配做它的朋友。直到有一天，大象不小心跌入猎人设好的陷阱，落入了猎人铺好的一张大网。
无论大象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后来老鼠跑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困住大象的网咬断了。它们最后终于成了很好的朋友。
在老马面前，我就是那只老鼠，老马有一千个理由可以选择不和我做朋友，然而他却看到了我这只老鼠的作用。
现在他就需要我这只老鼠咬断他身上的绳子——小蔡的愚忠。
要咬断这根绳子，自然要知道这根绳子是怎样套住老马的，可是我又不便直接问，我只好看着老马，用眼神告诉他，我要知道更多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小蔡的。
老马心领神会，接着往下说：“小蔡在读大学时，双眼患上了青光眼，需要做手术，可是她家在农村，父母额外拿不出动手术的钱，于是她的同学就把她的事情放到网上传播，因为有时候，我也偶尔上网看看新闻，不想仅看到了这则消息，于是发了恻隐之心，经过和她的同学确认后，确有此事，就把她动手术需要的钱汇到她的账户，没想到就这一举手一抬足的小动作，引发后来一大堆事情。”
老马大有悔不当初的味道。
“毕业后，小蔡直接联系到我，说要到我公司上班，我好人做到底，也答应了。不想她来了之后，看我一个人生活，死活都要照顾我。于是就搬来和我住一块了。”
自然话说到这里，老马不说说自己妻子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了。但令我没想到是，老马说起自己妻子时居然满脸忧伤，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地愧疚和留恋，看来这里面一定有很曲折很哀怨的故事。
而我已经觉得自己很残忍了，我几乎不想听下去。还好，这是小蔡已经做好了中午饭，远远招呼我们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