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熙国――枰息府(北厢房)
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冷冷的光辉照着枰息府,一缕清柔的月光悄悄地洒入北厢房的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
北厢房茶几上一盏红蜡烛已悄然短了半截,点点火光在烛台上闪烁摇摆,照亮着大半个厢房。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手持脸帕,坐在椅凳上靠着床柱一脸倦容地打着盹。床榻上熟睡中的俊男汗湿额头剑眉紧皱,身躯不安份地扭动着似在挣扎,凄凉的声音低喃着:“不,吾儿不是妖童,你们不可以伤害吾儿,住手……住手……。”
老管家猛的惊醒,拿起脸帕小心翼翼地帮俊男擦掉汗珠,柔声道:“老爷,您醒醒,您做噩梦了,老爷~。”
俊男仍是迷迷糊糊地低喃着:“住手…住手……”,老管家俯下身子在俊男耳边低语:“老爷,您醒醒,那是恶梦,醒来就没事了,老爷。”
“哑儿~”忽地俊男撕心裂肺的惊吼一声,随之满脸惊恐地弹坐起。
这毫无预警的吼叫着实吓得老管家不轻,只见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嘴巴还半张着没来得及合上。
萧雄睁开眼睛朝四处张望了一番,转而面向老管家:“方伯,本帅的剑呢?”话语中明显夹藏着一丝怒火。
老管家顿时清醒过来,避而不答剑的下落,只是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掏出一封信:“老爷,这是罗太师命老奴交给您的,您先看看吧。”老管家将信呈到萧雄眼前,担忧和期待尽显脸上。
萧雄一把抓过信封,快手快脚地拆开一探究竟,白纸黑字仅是简约的两排字:“令郎若想保,莫意气用事,有贵人相助,三日后续谈。”
北厢房顿时陷入沉静,萧雄皱眉深思片刻,慢慢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些许。
老管家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关注着萧雄的一举一动,见之剑眉舒展怒火消退,这才稍微宽心。
而后见萧雄一连串下榻的动作,又是一惊:“老爷,您身子还有病,快躺下休息。”
“本帅要去看看哑儿。”萧雄捞起床踏板上的中高靴往脚上套。
老管家朝窗口探了下天色,开口道:“老爷,这都丑时了,小少爷早歇下了,老爷不如明早再去?”
萧雄下榻劲直朝门走去:“没关系,本帅不会吵到哑儿,只是想去看一眼。”刚才的梦还残留在脑中,让他心存余悸。
“老爷,半夜天凉,您披件衣裳。”老管家眼疾手快地拿来一件披风,追赶到萧雄身后。
萧雄转头凝视片刻,微微额首伸开双臂,转而温暖道:“方伯,本帅已无大碍,您下去歇息吧。”
老管家心道:老爷现在阴睛不定,就怕看完小少爷后一气之下会跑去王府,还是得等老爷回来歇下才能够安心。
方伯利索地为萧雄系上披风,笑颜道:“老奴,在这稍着,待老爷回来后老奴再下去。”
萧雄话到口中却欲言又止,他自小便由方伯照顾长大,两人都深知彼此脾性,故而没有再加以言论,微微额首后便劲直离去。
南·熙国――枰息府(东厢房)
夜已进入三更天……
萧哑在被窝里渗出不少汗,倾听着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小鹿乱撞:[为什么?他也会有那种眼神?即不是可怜也不是同情,而是发自内心的怜惜与心痛。这种眼神只出现在真正关心的人眼中,他竟来历不明又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他会为我而流露出这种情感?]一股暖流由心底升,血液不禁沸腾。
黑衣人轻轻地放下手中那一缕发丝,张口话到心头却欲言又止,窗口垂落下来的月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抬眼眸了眼天色,他悄然无声地离开矮凳朝门边走去。
“登…登…登…”蒙在窝里中的萧哑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甚是一惊:[这急速如风的脚步声可是出自老爹之脚,这是要来我房里?那……那孩童被发现会怎样?夜闯将军府会被判处什么罪?做牢?还是死刑?]
[不,不行]萧哑在心里低叫一声:[他只是十来岁孩童,肯定只是一时贪玩才夜闯将军府,这么小就去做牢那不冤死?]他猛地掀开绵被,吃力地撑起身子,慌乱地瞻望四周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门口处。
黑衣人听到身后有了动静,欲要开门离去的手停留在半空,迟疑地转过头回望了一眼,顿时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何以突然变得这么恐慌?]。
萧哑七手八脚慌乱地比划着,可黑衣人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切,他急了:[啊!啊!啊!]明知不管怎样都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急得啊啊直叫,心里又急又气:[这死小孩,刚不是说我的心思很好猜,我这都比划半天了,他倒好,跟木头一样处在那里,俺老爹这可就要到了,为什么你就是看不懂?为什么我就非得是哑巴?]萧哑第一次为自己身为哑巴感到不甘心,由感而发的心酸涌上心头,眼角不争气地流下一滴泪。
黑衣人见幼童流泪,心头袭起一阵莫名的刺痛,先是一怔,随后三步并两步地折回幼童身边,虽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早已慌乱成一团:[怎么办?是我惹他哭的吗?可我什么也没做呀?这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听说小孩哭的时候只要哄一哄就不哭?可要怎么哄?]
萧哑用小手抹掉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恼羞成怒地瞪了黑衣人一眼:[死小孩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还这么悠哉地傻站在这里看我哭,要不是这脚不便还真想下床揣你两脚。]萧哑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四处瞻望着寻找厢房中不易被发现的躲藏点,最后他将视线锁定在床底下。
黑衣人这思虑未定,忽感觉有人正在揪自己的衣角,回神一看,只见幼童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角,另一手小指直指着床底,急躁的视线里夹带着怒火,脸上甚至写满了心声:[进去,快点进去。]
黑衣人又是一怔,随之觉得幼童甚是可爱,嘴角再次勾起微笑,心道:“有意思,这幼童甚是有意思,这变脸比变天还快,这趟还真来对了,可他这要我钻床底的意义何在?”
“登…登…登…”屋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在几尺。
[有人来了。]黑衣人笑容一僵,与幼童焦急的目光不期而遇,就在萧哑手足无措处于一片慌乱时,黑衣人风驰电掣地抽回被幼童抓住的衣角,手急眼快地搬开床踏板,身手敏捷地钻到床底随手将床踏板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