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七团以三连为前卫于29日凌晨4时占领龙源里的时候,正好一队美军的车队通过这里,在连长张友喜的带领下,三连立即向美军发起攻击,战斗结果是,击毁汽车15辆,俘虏美军15人。经过审问,知道他们是美骑兵第一师五团的先头部队。战斗过后,出现了暂时的寂静,于是中国士兵们开始吃从美军汽车上缴获来的食品。天大亮了之后,哨兵说有敌情,张友喜顺着公路向北看,逐渐看清了,是一辆吉普车和几辆大卡车组成的小型车队。等车队走近了,三连以突然的出击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战斗。令中国士兵兴奋的是,美军车队这次运的不再是难喝的“威士忌”,而是面粉和牛油!
三连的士兵没高兴多一会儿,大批的美军来到了。
29日白天一天美第二师九团的攻击,都是以坦克为前导,于是,这天的阻击实际上是中国士兵用血肉身躯与钢铁坦克的搏斗。三连三排一名叫做徐汉民的士兵用手榴弹把一辆坦克的履带炸断了之后,没过多久,发现被自己炸断履带的那辆坦克又“活”了。原来美军的坦克驾驶员钻到坦克下,居然把这辆坦克修好了。徐汉民一看冒了火,追过去跳上了那辆坦克。其他的中国士兵一看到这个情景,大声地喊:“有种!好样的!”徐汉民在美军坦克上不知道如何下手。中国士兵打坦克的知识极其有限。坦克带着这个中国士兵开出去100多米远,叫好的中国士兵这回又担心了,大喊:“快回来!快回来!”这时,只看见徐汉民突然从坦克上滚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原来徐汉民把一捆手榴弹塞进坦克的炮塔里去了。
就在一一三师于三所里、龙源里阻击南逃美军的时候,彭德怀命令西线全线的中国军队向美军猛烈地压缩攻击。
在以价川为中心的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之内,中国军队分成无数支部队,将美军分割开来,使价川地域成为世界战争史上规模巨大的血流之地。
第三十九军各师凶猛地压向军隅里,顽强地突入美军临时构筑的防御阵地。美军士兵惊慌地看见一个中国士兵端着机枪站立着向他们射击,士兵在身受数弹的时候依旧不倒,这个中国士兵叫杨玉鼎,隶属一一七师三四九团。一一七师三五零团的前卫连追到一个叫做三浦里的地方时,迎头遇到从军隅里逃出来的一队有坦克和飞机掩护的美军。三五零团的中国士兵根本忘却了自己生命的安危,排长颜怀有跑上公路,拦住美军的退路。其他的中国士兵也都像他那样,他们把美军士兵赶进一片稻田里进行了围歼,结果这股美军没有一个人逃出厄运。
第三十八军的一一四师突破了土耳其旅的防线之后,奉命不顾当面之敌迅速向三所里方向前进,向顶着巨大压力的一一三师靠拢。一一四师顽强而迅急地突进,终于靠近了龙源里。他们就是美第二师师长凯泽在直升机上看见的那数千“难民”。
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于29日16时到达凤鸣里。在这里的美第二十五师拼死阻击。经过残酷的战斗,两个小时之后,一一二师占领了风鸣里。
第四十军一一八师冲破美军的拦截,占领了军隅里,一直追击到新安州地区。拂晓的时候,年轻的师长邓岳被头顶上飞来飞去的美军飞机弄得很不耐烦,因为那些飞机通过大喇叭反复向地面用英语和朝鲜语喊着什么。邓岳问翻译:“飞机上没完没了地在喊什么?”翻译听了一会儿,说:“它在通知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一律到平壤集合。”
第四十军一一九师奉命直插青谷里。这是位于龙源里以北的一个公路要地。一一九师是正面攻击美军的部队,他们向三所里和龙源里的逼进,证明美军已经被压缩成一团了。公路被美军丢掉的汽车、坦克和大炮堵塞,冲在最前面的六连在一个铁路隧洞附近发现了300多辆美军汽车和坦克聚集在那里。中国士兵用缴获的美军火箭筒打中了一辆油车,隧洞附近顿时大火冲天,火光把夜色照得白昼一般。在猛烈的射击之后,中国士兵冲上公路,公路上美军尸体密集,那些活着的美军士兵四处逃散。这时,公路前面突然枪声激烈,那里是青谷里西,也就是被三十八军占领并且顽强阻击的阵地——松骨峰,向南撤退的美军到了被第三十八军堵截的松骨峰就没路可逃了。
松骨峰,北朝鲜西部的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山头,但由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被一位中国作家写成了通讯,所以中国很多很多的成年人今天依然知道松骨峰,知道在那里发生过中国士兵和美国士兵殊死的搏斗。
1950年11月30日,是这个叫做松骨峰的地方血肉横飞的日子。
虽然松骨峰在中国作家的通讯里长满了青松,但事实上松骨峰是个半土半石的小山包。松骨峰位于龙源里的东北,与三所里、龙源里形成鼎足之势。它北通军隅里,西北可达价川。其主峰标高288.7米,从山顶往东延伸约100多米就是公路。
坚守松骨峰的中国军队是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的三三五团,团长是刚打完飞虎山阻击战的范天恩。
范天恩的三三五团注定要在朝鲜战场上不断地打恶仗。
当第二次战役开始的时候,三三五团依旧还在执行“诱敌深入”的任务。这个团的官兵在范天恩的率领下,在飞虎山对北进的联合国军进行了顽强的阻击,之后他们边打边撤,当军主力已经开始攻击德川时,三二五团还在距离德川100多公里远的花坪站阻击北进的一股美军。当天晚上,范天恩接到新的命令,命令仅有一句话: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这时,与师里联系的电台坏了,范天恩立即在地图上找前进的路线,决定就朝那个叫做新兴里的地方打。这时,第四十军的一个参谋找到他,说是来接三三五团阵地的,从第四十军指挥员的口中,范天恩才知道第二次战役第三十八军打的是德川。范天恩觉得跟着第四十军,肯定没有什么真正的仗打,不如追自己的军主力去。决定之后,三三五团全团进行了轻装,除了战斗必需的东西外,其他的装备全藏在一个小山沟里,派一个班看守。范天恩计算一天走60公里,两天就可追上主力。
三三五团没有向导,全靠一张地图和一个指北针,他们在天寒地冻中开始了翻山越岭的艰难行军。目标只有一个:追上主力,争取赶上仗打。走了两夜,到达距离德川还有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时,包括范天恩在内全团官兵实在走不动了,范天恩命令一个参谋带人去侦察主力部队的方位,同时让部队在村子里休息一下。警卫人员在寻找可以防空的地方的时候,意外地在一个菜窖里抓了十几名南朝鲜兵,一问,原来德川的战斗已经结束。不久,外出侦察的参谋回来了,说主力已经向戛日岭前进了。范天恩立即命令部队继续追赶。在戛日岭附近,三二五团终于追上了刚刚打下戛日岭的军主力,范天思还顺便从躺在公路上的美军汽车里弄到一部电台。这时,一一二师师长杨大易正接到军的指令,让他们立即占领松骨峰。师长正苦于手上已没有可以调动的部队了,看见三三五团来了,杨大易高兴之极地叫道:“真是天兵天将!”
杨大易给范天恩的命令是:直插松骨峰,在那里把南逃的美军堵住。
范天恩带着他极度疲惫的士兵,立即向松骨峰急速前进。在漆黑的夜晚,三三五团冲破美军的炮火封锁,在书堂站一带展开了部队。范天恩命令一营占领松骨峰。
一营先头连是三连。三连在天亮的时候爬上了松骨峰,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大批的美军就顺着公路来了。
蜂拥南撤的部队就是美军第二师。
面对公路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美军,经过几天行军的三连士兵们立即把饥饿和疲劳忘得精光。
三连最前沿的是八班。在美军距八班阵地只有20米距离的时候,八班的机枪手杨文明首先开火,立即把第一辆汽车打着了。枪声一响,排长王建候带领五个士兵冲上了公路,火箭筒射手抵近向坦克射击,手榴弹同时飞向汽车。这时,五班的爆破组也把第二辆坦克打着了,汽车和坦克堵塞了公路,车上的美军士兵调头往回跑。
片刻之后,美军组织起向松骨峰的攻击。他们要想活着就必须打开松骨峰的通路。
朝鲜战争中一场最惨烈的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战斗打响之后,范天恩担心阵地上的工事还没有修,士兵会伤亡很大,就打开步话机向一营喊话,结果步话机中响着的全是英语,那边的美军指挥官正吵成一团。范天恩只好命令二营用机枪火力支援一营三连的方向,以减轻前沿的压力。
一营营长王宿启更为三连是否能在那个紧靠公路、没有任何依靠的山包上顶住敌人而焦灼不安,他命令在三连阵地左侧的一连和右侧的二连都上好刺刀。
美军的第三次冲锋开始了。
这时是白天。
美军的飞机疯了一般,擦着中国士兵的头顶把大量的炸弹和燃烧弹投下来。美军的火炮也疯了,炮兵都知道,如果不突围出去就全完了,于是,炮弹密雨似的打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最前沿的三连阵地上弹片横飞,大火熊熊。
美军士兵冲上来了。
营长王宿启立即命令左侧的一连端着刺刀从侧面出击,肉搏战之后,美国士兵被刺刀逼下去,于是改为从三连的右侧攻击,但右侧的二连也端着刺刀扑了上来。
就这样,三连在正面顶,一连和二连在侧面支援。在刺刀的拼杀中,一、二连的伤亡巨大。
美军向松骨峰前沿攻击的兵力还在成倍地增加。
师长杨大易焦急地关注着三连的方向。他站在师指挥部的山头上,看见从药水洞到龙源里的公路上全是美军的汽车和坦克,多得根本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