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自然是看到了骆非二人的低语,却没阻止,这些年杀的人多了,麻木了,反而对人死前的行为举止有了独到的兴趣。当然,欣赏人死前的动态必须是在全盘掌握局势的情况下,这种局势,她此刻拥有,所以她不急。其实她更感兴趣的反而是韩阴接下来的表现。少司命开始推测韩阴是否有所察觉,于是闭目养神。
少司命不急,不代表城下几人不急。骆非开始细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而韩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韩阴自然是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稍有异动的。他在法家的这些年,对于少司命的行事作风太熟悉了。决绝,狠厉,不留丝毫余地。所以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然后又想到此次若是逃脱将来也会陷入法家无止境的追杀之中,楚国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的。
“骆宗主在想什么呢?”少司命睁开了眼睛,下面沉默的状态让她失去了兴趣。
“我在想,贵妃娘娘向来受宠,此刻又是龙种初诞,然则老皇帝却又无故病逝,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而皇后虽无子嗣,却是正牌身份,且又与你们法家那位有旧亲。如此,将来楚国必会是法家纵横,宦官当道。哎,大楚堪忧啊!”骆非侃侃而谈,全不似一位被困待死的神情与作风。
“骆宗主果然是心系楚国,只可惜生错了年岁,不然必是一代忠良,千古留名啊!”
城墙上的女人说着却看向了天空,手指微动似在掐算着什么。
骆非心里一跳。然后便听到了韩阴低低的声音。
“既然韩某与宗主变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么,我就直说了。待会,我假装追杀于你,然后你我一前一后,只需逼迫到了城门边上,我们就有希望了。”
没用的,骆非心里暗叹,但也不声明反驳,毕竟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骆非双眼默许,韩阴也铁下心来,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若真是少司命想杀自己的话,必不会让自己有机会逼到城墙,然而他得赌一把,赌少司命并不知晓他知晓了她的私密。
韩阴其实也是个谨慎的人物。
“骆非,既然知晓自己必死无疑还不束手就擒,难道你非得要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韩阴的声音很大,大到整座空城里就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少司命低头,诡异的笑了起来。
骆非刚想按计划行事,声援韩阴,然而异变陡生。
一直静默在韩阴身后的三人,如阴魂一般附上了韩阴,袖里剑光一闪而过。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三人在如此之近且韩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纵使其是七段水准的武道高手也无能为力。
韩阴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鲜血横流。三柄匕首分插在三处要害。下手之狠准。
三人毙了韩阴却未再向骆非逼近,而是弹身疾退。
骆非微微惊愕,但随即也想通了其中要害,少司命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狠角色。骆非心里发寒。
而在三人后退的一霎,骆非也动了,多年跑路的经验使得他对危险的嗅觉是相当灵敏的。
骆非闪身的刹那,漫天箭雨将其开始所在之地射了个通透。
少司命双眼微眯。她只是在家主的口中听闻过无家之人轻功了得,然则此刻看到城内骆非蓦然飞闪的身影使得她心头微微惊讶。想来若不是家主利用了骆非的仁义之心抛出一婴儿将其引入圈套的话,能不能追上这家伙还真不好说。不过少司命在无意中扫过城外之时,心里随即淡定。冷笑着看骆非时也为其定了性质:死人!
“毕竟,家主竟是连此人也抛了出来追杀骆非,真不懂区区一个儒酸之人使得宗主下了这么大的狠心。仔细想想,上次韩堂出动的时候还是四年前绞杀墨家那位老祖宗。虽然只在那老家伙身上割下一块破布,但韩堂却能全身而退,可想而知这家伙的逃跑功夫必是绝顶。那可是墨家老祖宗啊!”少司命悠悠叹息着。
骆非当然不会傻到去冲城门,就算侥幸冲了过去,凭他的手上功夫也无法撂倒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所以骆非首要的选择便是那片杂草。先隐了身形再说。
逃命,也是一门艺术。
杂草丛被射得根茎乱飞,然而骆非失踪没有现出身形,却在刹那间一身影抛飞了出来,与万千箭矢做了亲密插入接触。可惜,不是骆非,只是他的...外套。
时间与箭矢不成正比的在流逝,整座城内都被箭矢轻轻的插了一遍后,少司命轻轻的抬了抬手。骆非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下去几个查探下!”少司命挥挥手,随即望向了城外,不得不说,此处凉亭处于城上得天独厚的位置,城内外皆能一眼见底,可偏偏就不见了骆非的身影。
女人的眉头微微矗起,虽然严肃,却依旧风情。但是老天从不是个会懂风情的东西。骆非的身影就那般无缘无故的从某处城墙下冒出城外,随即,电射而出。
“韩堂!”少司命声音冷冽。第一次有了绝情的味道。
伴随着声音,一条黑影一闪而过,朝着骆非的方向。
信步走下城墙,少司命来到了骆非冒出城的那面墙下,拔剑轻舞。杂草纷飞,一个三尺左右的空洞现了出来。
洞内,几堆接近石化的狗屎静静的躺在那里,又似在嘲笑。
”狗洞!!”少司命咬牙切齿。
然而,谁说过,荒城不能有狗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