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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解密人的动机(3)

我们关于审美的需要、冲动、愉悦、创造性以及所有与审美有关的体验,很少能通过实证进行把握。但是,审美的体验是如此强烈,审美的渴望是如此迫不及待,使得我们不可避免地想要设置一些概念来指称这些主观事物。为了解释这些强烈的体验,建立理论是极其重要的。

在常识中,我们很容易收集到零零散散的证据,证明关于审美需要假设的合理性,正如我们在证明认知需要存在时所做的那样。如果别无他物,书目调查本身就可以证明这项研究的合理性。审美问题是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一个当今的心理学家应该攻克的问题。

不幸的是,除了大声疾呼“问题!问题!”之外,我们现在提供的只有几条有待以后讨论的假设所划分的区别。

首先,我们不能说“一种”审美需要,就好像它仅指某一种特定的冲动似的。其实,审美冲动可以辨认出多种,其中的几种甚至所有的冲动都可以认为是审美的需要。

人的审美反应是大多数人认为不可言表的主观的自省的有意识的反应,即它不能够用言语描述,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了解。但是,仍然有许多词语被普遍用于描述这种体验。例如,我们常常可以听到人们用如下语言来形容审美感受:心跳加快,屏息凝气,全神贯注,舒坦畅快以及激动颤抖等。

马斯洛觉得审美体验与心理学家所说的“感官冲击”或许有一些相似。例如,这种体验就好像一个人突然被冰凉的水浸泡时所产生的反应。目前,我们只是对这种可能存在的相似性进行猜测,但是这一点却是容易检验的。

审美体验会导致各种简单的平常反应,比如,我们会乐意收藏那些怡情乐性的事物,如绘画、音乐唱片等。或者,我们会去参观艺术展或博物馆、欣赏音乐会等。总之,现在我们能够说明只是欣赏、乐趣、愉悦以及鉴赏,还谈不上“真正的审美创造”。

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来说,审美创造与审美鉴赏是不同的。不必说传说中有讨厌音乐的小提琴家,就连品位高雅的鉴赏家也常常毫无创造性。甚至在原则问题上,批评家与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家之间的论战似乎是永无休止的。在分析艺术创作活动时,似乎有数种分类和区分可以援用,而其中大多数对心理学毫无用处。但是,有一种区分却十分重要,那就是表达性创造力和模仿性创造力之间的差异。

表达性创造力不一定具有交流性的或者容易为众人所接受,但它在心理治疗中意义十分重要,例如,纯粹表达性的绘画对于创作者之外的人可能有意义,也可能毫无意义。且不谈该绘画实际具有什么样的美感,它至少可以给创作者本人带来极大的愉悦和情感的宣泄。

显而易见,交流性的艺术却与之大不相同,因为其中含有其他交流形式所具有的动机的一部分或者全部,而且会产生多种效果。例如,学术讲座就是这样。如果我们的根本兴趣在于审美享受以及审美创造,那么,我们就会对表达性艺术更感兴趣,而非交流性的艺术。

有时候,一首诗、一幅画会像一场学术讲座一样具有说服力,或者说,它的目的是表达性的,但同时又具有交流性。例如,一幅画可以具有很强的装饰作用,同时也可以为我们描绘或使我们想起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一隅。

抛开美学本身不谈,我们研究审美冲动的天生的强烈兴趣也许就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审美冲动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们让物品各归其位的欲望。我们想这样做或许是为了对称,或许是为了条理清晰,或许是为了布局。比例失调,组合别扭,都会在我们的心中唤起一种重新调整、改善以及纠正的冲动。

这种情况是否可归因于我们内部需要或归因于外部干扰,或者更确切地说,归因于融为一体的两种因素,这一点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毫无疑问,实证研究对于阐明所有问题都是十分重要的。

成长性动机与匮乏性动机

按语:

马斯洛晚年时期对人的需要层次的观点进行了一些重大的修正与发展。主要体现在成长性动机与匮乏性动机的区分上,特别是他提出了超越性动机理论。

对低级需要与高级需要的关系进行考察,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各种需要的不同性质,但显然还不足以说明自我实现的需要与其他各级需要之间的根本差别。鉴于此,有必要提出匮乏性动机与成长性动机的区别,并以成长性动机概念进一步说明自我实现需要的性质,从而使动机理论得到进一步的完善。

这一区分源于对人类行为的分析。依据并非所有的人类行为都是有动机的观点,首先区分出因应性与表现性两种行为,这两种行为存着以下区别:

根据定义,因应是有目的、有动机的;而表现则常常是没有动机的。

因应更多是决定于环境和文化的可变因素;而表现则主要取决于机体的状态。它往往就是那种状态的一部分,比如,低能者的愚笨,健康者的笑容和轻快的步态,和善深情者的仪表,美女的娇柔等。因应多半是后天习得的;而表现几乎总是与生俱来的、释放性的和不受抑制的。

因应更容易被压抑、约束、阻止、受文化渗透的影响;而表现则往往不受控制甚至不可控制。

因应的目的通常在于引起环境的变化且常常如意;而表现则没有任何目的,既便是引起环境的变化也是无意的。

因应特别表现为手段行为,其目的是满足需要或消除威胁;而表现则往往就是目的的本身。

因应是有意识的,虽然它可能成为无意识的;表现则经常表现为无意识的,或至少不是充分有意识的,比如,我们通常意识不到自己行走、站立或大笑的风格。

因应性需作出努力;而表现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无需费力。

表现性行为证实了人的行为并非都是由动机驱动的事实,基于此,马斯洛建议用“超越性动机”或“后动机”概念来描述自我实现者的动机。可以说,最高级的动机就是达到非动机,即纯粹的表现性行为。换言之,自我实现的动机是成长性促动,而不是匮乏性促动。这是第二次天真,聪明的单纯,适意的状态。

由上述内容,我们进而区分出了两种不同的动机:

匮乏性动机

匮乏性动机指的是机体的基本需要或匮乏性需要,它在本质上是有机体身上的赤字所形成的需要,我们把它叫做匮乏需要或匮乏性需要。打个比喻来说,这些匮乏就好比为了健康的缘故必须填充起来的空洞,而且必定是由他人从外部填充,而不是主体填充的空洞。

成长性动机

成长性动机则是指被自我实现的趋向所激发。马斯洛将自我实现定义为:个人成长的顶峰期,这时,个体已摆脱由基本需要和匮乏性动机带来的忧患。对大多数人而言,它不是终点,而是完成充分发展的一种动力和渴望。同时,也是我们在任何时候、任何程度上发挥自身潜在的天赋能力和趋势的一个过程。由此可见,马斯洛已对以前基本需要的概念进行了修改:基本需要仅限于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爱与归属的需要以及尊重的需要,而自我实现的需要则从基本需要的范畴中分离出来并进入到成长性动机或超越性动机的范畴。

当人屈从于匮乏性需要的满足或被成长所支配时,在人的心理生活的许多方面均会表现出差异:

匮乏性需要可以说是抵制冲动,是将使人烦恼、愤怒、不快的东西予以排除,亦即缩小需要、缓解紧张、降低驱力、减少焦虑;而对自我实现的需要而言则是认可冲动,冲动是令人满意、愉快和受欢迎的,即它们构成了紧张,这些紧张也是令人愉快的紧张,并不需要加以缓解或排除。

匮乏性需要是以阶层等级的方式彼此联系起来,以致一种需要的满足以及它从活动中心移开的后果,是导致更高层需要的浮现,需求和欲望虽在继续展开,却是在更高一层的水准上展开,其自身则要求缓解紧张和恢复平衡;而对成长性动机而言,满足滋生出更多的而不是更少的动机,满足增强了而不是减弱了成长的欲望,成长本身就是奖赏和激励的过程。

匮乏性需要的满足是消极地避免疾病;而成长性需要的满足则是导致积极的健康。

匮乏性需要带来的是贫乏的、低层的至多算是宽慰的愉快;而成长性动机带来的则是丰富的、高层的且具有更大的稳定性、持久性和不变性的愉快。

匮乏性需要是物种的需要,为人类所共有,甚至其他物种也有这种需要;而成长性需要则是特异的,一旦匮乏性需要获得满足,每一个人就会以其独特的形式开始发展,为了其自己的目的使用这些必需品。

匮乏性需要只能由他人来满足,因而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环境,而受匮乏性动机激发的人必定是畏惧环境的;自我实现的人则有更多自信和自制力,他们相对地独立于环境,更多地受自己内在的本性、潜能、天资、创造冲动的支配。

受匮乏性动机激发的人,要多依赖他人,他们是出于私利而更需要、依恋、期待他人的,因而他与他建立的人际关系是一种有私利的人际关系;而受成长性动机激发的人,则是从完全无私利的、无所求的角度去客观地、完整地认知另一个人的,因而他与他人建立的人际关系是一种无私利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