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涂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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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警告

轿外雨势逐渐转大,天地间被挂了一方水帘,灰蒙蒙的连成一片。

山悦心里难受,从上轿之后就没有再言语过,涂山衡和林丰见此,也相对无言。

林丰知晓山悦心中的感受,故而此时,坐在较内让他颇觉尴尬,仿佛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而涂山晟则斜靠在一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这让林丰更是觉得较内空气压抑异常,他微微想了想,便起身一掀帘子出了轿子。

坐在轿子的辕栏上,林丰眼中盯着前面正振翅而飞的自己的坐骑,默默不语。轿子周围被涂山衡用灵力护着,故而天地间虽下着大雨,却没有半滴落在他身上。

昨夜决定了今日将前往涂山氏本家后,他便给自己父亲发了玉简,请父亲派人前去涂山家商量婚事,此时估摸着时间,他想,被派遣之人应该也已经在路上了。

而较内,山悦躺的久了,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阵一阵的泛着闷疼,她起身坐起,见较内只余了涂山衡,便问:“林丰呢?”

涂山衡抬眼,看着她叹道:“你这个样子,林丰怎么能在较内待得下去?他刚去外边了。”

山悦闻言,一怔之下便明白了过来。

她如今这个样子,不管不顾的将心里的悲伤流露出来,只管着自己舒心,却没有想到她这样同样也会让林丰不好过,他说到底也是自己的未婚夫,对自己执意跑去见涂山晟已是容忍,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却还陷在过去不能自拔,而将林丰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想到此处,山悦便自责开来,她起身将较帘一掀,也出了轿子,坐到林丰身边。

林丰转头看了看山悦,轻轻一笑,回头盯着远方,嘴上说到:“休息好了?”

山悦点头,应了一声,林丰便不再说什么,两人并排无言而坐。

良久,山悦才开口:“赤水家应该已经派人前往涂山氏了吧?”

林丰面色平淡,道:“如今估计已在路上了,只是不知道父亲会派谁去。左不过就是族中的几位长老之一罢了。”

山悦点头不语,过了许久,林丰忽的笑开,但笑容却是苦笑,他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山悦一听,心下忽的跳了一下,林丰却没再说下去,山悦转头,盯着林丰道:“如你我这样的世家,婚姻本就不轮自己做主,愿意与否,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她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瞬后,语气微软,带了几分恳求,真诚道:“我只求,婚后你我相敬如宾便可…”

林丰听着,心中更是觉得无奈,无奈中又夹杂着苦涩,她所要求的,竟然仅仅只是相敬如宾即可。

山悦接着道:“我明白你的雄心抱负,更知道你不会居于他人之下,而我如今只想要你的一个誓言,现在我用涂山的势力及自己手中兵权助你夺下族长之位,待及他日,若我或者涂山氏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必倾你一族之长的力量为助。否则,我是必不会嫁与你。”

“我发誓!”

山悦的话音刚落,林丰便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急于向她表现什么,他只是觉得,她如今这样说来,竟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欣喜,如在茫茫黑暗里终于寻得一丝希望一般。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向她发誓,想要让她明白,他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她身侧。

山悦未料到林丰回的这样迅速,身形间微有一愣,之后便回过神来,只对着林丰道:“多谢。”

林丰垂了眼眸,心底不知在想什么,轻轻回道:“不用谢。”

此时,眼前雨势一阵大过一阵,山悦和林丰便都回了较内。

轿辗又飞了一日半的路程,途经位于灵界正中的王庭后,便横穿王庭下方直入青丘境内。

此时青丘的天气却是晴空万里,山悦窝在轿前,感受清风吹过,心底的烦闷不悦似乎也消了大半,较内太闷,她实在不想再在里面待着,便一上午都坐在外面,待视线里出现涂山本家的那一片大宅后,她方才直起身子。

涂山衡和林丰也都从较内出来,等红乌鸦稳稳的停在本宅前的空地上时,门前就已经有人在等候。

山悦跳下轿辗,看过去时却并不认得此人,只见这人年约四十开外,眉目凌厉,不怒自威,周身都透着迫人的气势。

山悦心底一丝疑惑刚刚闪过,就看见林丰从她身后一步跨出,急急来到这人面前,对着他一躬身,恭谨道:“孩儿拜见父亲。”

山悦心底一惊,这人竟是林丰的父亲,赤水氏族长——赤水榆阳!她一念至此,脚下便匆匆向前,来到这人面前,也是恭谨的一服身,道:“山悦见过伯父。”

赤水榆阳微微迷了眼睛,却并未让他们起身,只拿眼打量着山悦,片刻后,面上才带了些许的笑意,抬抬手让他们起了身,对着山悦缓缓道:“伯父,这一声伯父叫的可真是好,不愧是那只老狐狸的女儿。”言罢呵呵笑出声,心情竟似颇好。

山悦心底微松了一口气。

她明白,林丰在榆阳面前并不得宠,故而在刚才一见面时,先是以最恭谨的姿态向身为赤水族长的榆阳行礼,过后却以伯父称呼,却是为了凸显赤水与涂山,她和即将要为她之父的榆阳之间的情分。她要嫁入赤水已是既定的事实,为了将来,不得不从此时就开始未雨绸缪。

林丰闻听榆阳之言后,面上笑着,问道:“父亲怎么亲自来了?也不给孩儿说一声;什么时候到的?”

赤水榆阳呵呵笑着,回道:“你是赤水长子,婚姻大事我岂有不亲力的道理,且联姻的又是涂山氏。我接到你的玉简后便出发了,但也只比你们早来一会儿,远远看见你的坐骑,便在这里等着,等你们来了一道进去。”

林丰面色欣喜,对着榆阳道:“劳父亲操心了。”

说话间,山悦就见榆阳身后,中容氏带了五位长老走出门来,待到面前,一众人对着赤水榆阳客气相迎。

一行人说笑间便进了宅内。

山悦随在队伍之后,和林丰相伴而行,她转头低声问林丰:“你不知来的会是你的父亲?”

林丰微微皱了皱眉道:“不知,原本心下想着应该是会派哪个长老来,但却没有想到是父亲亲自来了。而且是收到我的玉简后就来了,按照父亲沉稳的性格,这事当真是罕见。”

山悦闻言,心下不由担忧,看向林丰,却发现他也同样面有忧色。

进了正堂,众人寒暄几句,中容氏便命人准备了赤水榆阳的厢房,带着往南院走了。林丰和山悦仍是疑惑,两人相伴走着,一边揣测着赤水榆阳的用意,脚下不觉间就到了后院的花园里。

时至正午,日头正毒。山悦躲在廊下避着刺眼的阳光,林丰随手摘了一片芭蕉叶当作扇子,站在山悦旁边一下一下扇着。

二人此时都心中想着事情,等赤水榆阳走近身边了才猛的发觉,匆忙起身做礼。

赤水榆阳并不在意,但却盯着林丰不言语,山悦心想也许是自己在这里不便,于是对着榆阳作了一揖,道:“山悦先去那边等候。”言罢,转身便要走开,榆阳却道:“你母亲说过会便要开饭,别走远,一会儿一起去。”

山悦心底狐疑,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点点头,转身走开几步,立在不远处。

林丰心内也是疑窦丛生,不知榆阳是何用意,正思虑间,榆阳开口道:“当日你逃婚,就是因为知道了涂山悦回来么?”

林丰心下更奇,这件事在当初就已经和榆阳说明过,此时他却又一次问了出来,林丰不明所以,只道:“是。”

赤水榆阳又道:“当初选择若水时,你不也曾赞若水家的三小姐端庄贤淑么?”

林丰回道:“箬沁的确端庄,但孩儿自小便与山悦结亲,当时选择箬沁是在山悦不再灵界的情况下而定下的这门婚事,但如今山悦既已回来,孩儿自当先履行婚约。”

赤水榆阳听后,神色淡然,道:“嗯,山悦的确是最先的选择,出身于与赤水齐名的涂山氏,又手握璃山兵权,自小灵力过人,对你当真是极其有用。”

林丰一番话听到此,心中忽然便开始清明,他似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亲自前来,想到此处,额上不禁就冒了冷汗出来,他强自镇定,等着榆阳继续往下说。

榆阳接着又道:“我明白你的心志,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娶涂山悦的真正意图在哪。但丰儿你需明白,你的性格太过刚硬,过刚则易折,作为赤水族长,必须懂得刚柔并济,这一点上,麟疆做的要比你好。不要误以为父亲偏心,将来,父亲会将赤水东边屏障划给你为你的属地,但是,赤水族长你却要让给麟疆,这是为了整个赤水族着想。”

山悦站的不远,且榆阳并未下过禁制,这一番话便遥遥的传进她的耳朵,山悦听后浑身陡的一怔,心下已能想到林丰心底的失望和愤怒。

赤水榆阳继续道:“涂山悦这孩子聪明,你们二人结合,便不用担心他日麟疆会夺了你的属地,所以,现在将你心中所想,从今日起都忘掉,不要去利用涂山氏的势力,利用山悦的兵权,而去改变结果。今日的这番话,你需牢牢记载心内,不可忘记不可逾越。你可记住了?”

林丰立在原地,半晌微动,头低低的垂着,对于榆阳的询问默不作声。

山悦不由的转头,看向林丰,只见他身形委顿,似肩上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直叫他直不起身来。

而此时,山悦也明白了赤水榆阳并不让自己走远的用意,他这是要让她也听着,赤水的族长之位只能是赤水麟疆的,即便山悦手中有权有势,他也不会让她帮林丰,之所以让自己走开,不过是因为这样的话当面说出,未免对涂山家过于失礼,而让她站到一边,榆阳便不用和山悦正面交流,却也能让她听的见,榆阳这一番话,明确否定了林丰的同时也警告了山悦,让山悦在以后的行事中,时刻都要想起他此时的话,时刻都牢记她规规矩矩的做好她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山悦突然觉得浑身都起了寒意,她竟不知,赤水榆阳对于赤水麟疆的疼爱已到了这般地步,亦或者,麟疆的确要比林丰适合赤水族长之位。

但这些,山悦却管不了,她只知道,林丰必须是赤水的族长,否则她的一切牺牲便都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