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脑袋不出意外的沉重万分,山悦一边揣着巨大的疑惑,一边被涂山晟连拖带拽的拉上一个类似轿子的东西。
让山悦意想不到的是,轿子里面的空间却并不似外面看起那般,而是要大出很多。山悦心下微微惊叹。
一边涂山晟闲适的靠在一张软塌上,随手拿了一本蛮旧的线状本看着。山悦眼睛却是盯着另一张软塌,因前一晚睡的并不是很好,此刻见了这软塌心下就只想猛扑上去。但终究还是碍于情面,生生忍住。只开口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已经出发了啊!"涂山晟隔了手里的书,抬头回道。山悦愣了一下,不禁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说着就抬手掀起一边的帘子,向外望去。
一团白色的东西擦着山悦的鼻尖嗖的飞过,她并未看清,不由奇怪仔细看去,然这一细探下竟险些将自己的下巴惊掉。
她刷的抽回身,心不禁咚咚乱跳,转头对着涂山晟喊道:“天啊涂山晟,这东西在飞啊!它在飞啊在飞啊!”一连几个惊叹似乎都掩盖不了她的惊讶,又一边拿手不停的指着窗外。
涂山晟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嗯,是在飞啊,我们现在已经在去往赤水的路上了。看你早上昏昏沉沉的就没过多和你解释。赤水距离我的宅子较远,估计得一天的路程,你若是困,就先睡去吧。”
说完,指了指山悦梦寐以求的那张软塌。
山悦此时却对这个诱惑并不十分上心了,她现在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这个会飞的轿子上。但转念一想,现在连自己其实是只狐狸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一个轿子会飞也就稍显平淡了。于是深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不耻,觉得以后一定要淡定。
于是,山悦便也学了涂山晟随手拿起本书来翻着。这一闹腾,睡意倒是减了不少。但若只这样坐着和涂山晟大眼瞪小眼,未免太过尴尬,故而选了个自己认为比较稳妥的方式。
但显然涂山晟不这样觉得,他从山悦拿起那本书的一霎那,就已经表达了他心里所想。他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山悦一愣,瞧着涂山晟的表情半响,方才明白了他所传达的意思,心下不由大怒,想着一本破书难不成我还看不懂?于是恨恨的想到,待本姑娘给你细细读来!!
但只翻了一页,山悦便明白,她这个姑娘细细读不来……满页的繁体字,而且都繁的那么有个性,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山悦气恼,姗姗放下书后,心里想了想,总不能这样枯坐着。于是将目光移到眼前这个唯一的活物身上,拿眼盯着涂山晟半响,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来解解闷。涂山晟抬头看了山悦一眼,等了会儿见没有说话,复又低下头翻那本破书。
山悦突然想到白薇,从昨天晚上分开后就没有再见她,于是问涂山晟:"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呢?在其他轿子上吗么。"
涂山晟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山悦一眼,道:"昨晚那么大动静,我以为你知道。"
山悦愣了一下,眉间不觉微微皱起:"怎么了?"
"昨晚你那位朋友,趁夜深守备松懈时。偷了一只灌灌,逃了。"涂山晟解释。
她听的糊涂,问他;"灌灌是什么东西?"
涂山晟回道:"是一种鸟,大比人身。性格温顺且数量较多,我们狐这一组常用为坐骑。"
山悦听后脑子更乱:"你是说白薇骑着那种鸟逃走了?这怎么可能,她估计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吧。你骗人也不找个好理由?"
嘴上虽这样说,但心中已开始惊慌,她明白涂山晟没有骗她的理由。而且,经过昨晚,心底本能的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种信赖。虽这种信赖尚且还很微弱,但终归不似开始那般剑拔弩张。
涂山晟笑了笑道:"有那种可能,因为我在带你们回来的时候,她曾经醒来过一瞬,恰巧碰见院里的仆役骑着灌灌外出。她醒后细心想想估摸也能琢磨出来。身处陌生环境的恐慌,做出逃跑这种事也不足为奇。"说到此他顿了顿,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又继续说:"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身处的灵界和你们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中间出入虽有由界门相连。但若没有许可,也无法通过。所以,那女孩就算逃了,现在也必然还在灵界,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不日应该就能寻回。"
他如此说完,想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但山悦仍是不放心,拽着涂山晟嘱咐了好多遍,一定要尽快将白薇找回来。他点头答应。
这样一来,山悦此时心情便跌入谷底。
涂山晟坐在对面见山悦苦着个脸,开了几句玩笑逗了逗山悦,山悦也只是勉强笑笑,笑过依然担心不已。涂山晟无奈,掀了帘子看了看日头,说了句都中午了,吃饭吧。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女孩端了食盒进来,放下后施了一礼转身便出去了。涂山晟将筷子递到山悦手上,边说:"你刚回来,这次去赤水要隐匿一切踪迹。所以,到了那边你不要乱走。"
山悦夹了一筷子菜,疑惑道:"那既然不要别人知道,你为什么还带着我。直接把我放在你宅子里不更稳妥?"
涂山晟说:"带你去是因为涂山衡会在,届时由他带你回本家。"
她更奇:"那你直接送我去本家不就好了么。"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便又道:"对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本家啊!"
他眼神暗了暗,说:"我不可以踏足本家方圆三百里。所以没有办法去送你。至于你,当然要回本家去。因为那里有父亲和母亲。父亲身体伪和,已经多年不见世人。所以这次你回去,估计只能见到母亲。还有你三哥,涂山黎。"
山悦机械的咬着嘴里的东西,辩解道:"什么父亲母亲啊,我有父母但绝不是你说的那个。"
涂山晟听后,理了理衣袍,难得的正色道;"你难道从没想过么?你叫涂山月,但你父亲却不姓涂山。甚至你的所有亲戚中都没有姓涂山的。不奇怪么?"
他这一说,山悦心里便揪了起来。不是没有奇怪过,只是以前问起,父亲每次都说她是随的祖姓,所以这很正常。但是现在涂山晟问出来,自己便觉得不那么简单了,正思虑间,涂山晟又说:"想明白了嘛?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亲生父母,当初将你托付给他们时就在他们脑中植入了有关你是他们女儿的所有记忆。所以,现在在青丘本宅中的那二位才是你的父母。"
山悦一席话听下来,尚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却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世界观在一点点崩塌,她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后便搁了筷子。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当下的心境。一边的涂山晟见她搁了筷子便问:“不再吃点了么?”她摇摇头,脑中将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良久,她转头问他:"那么,你们所谓的我的养父母现在如何?我既然已经被你接了回来,看样子你也没打算短期内让我回去。所以,他们那边你们会如何处理?还有,当初我为什么会被送去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涂山晟听后斟酌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他们依然将你视作自己的女儿,但是等你回了本宅后,母亲就会让人去将他们关于你的记忆消除,不止他们,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消除。"
山悦一瞬间就有一种想要抽死他的冲动,她叫了22年的爸妈他们说不要就不要?她问他:"消除?你把感情当什么?"涂山晟回道:"你本就不是他们家的人,现在就算离开也是理所当然,并且作为回报,本家给他们的东西应该远高于你作为他们女儿回报给他们的东西,也就是说,你就算不吃不喝,挣一辈子的钱,估计也比不上本家给与他们的多。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幸福么?你若是爱他们,就理应如此。反而,你若是太过纠缠于过去,母亲是绝对不容许的,更有可能会给那家人带来麻烦。轻重明显,你不必太执着于过去。"
山悦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这是什么狗屁歪理?张口要辩驳时,却又说不出这话哪里不对,竟无从辩驳。
而紧接着,涂山晟又道:"至于你被送去那里的原因,是因为……"话到这里,他却不说了,垂着眼斟酌良久,山悦更觉奇怪,问他:"因为什么?"他抬头,缓缓道"因为当初我们执意要在一起。"
怎么可能?!
山悦惊讶至极,感觉头顶一道又一道的霹雳打下来,她问他:"怎么会?你姓涂山,我也姓涂山。你不也说我们是一家人么?怎么会?"
涂山晟点点头,对她的惊讶视而不见,淡淡解释:"嗯,理论上,我是你二哥。但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如表象那样的。当初我们的坚持,致使你被驱逐出灵界20年,涂山衡封了你五蕴六识,将你托付给那家人。而我,则被罚永不能踏足本家方圆300里。这样的代价只是因为我们的固执,所以我说,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在一起。"
涂山晟说到这里,便不再看山悦。留她一个人在那里震惊不已。
随手将小几上的杯盘收了一下,涂山晟一边打起帘子向外边招了招手,一边轻轻说:"所以,等涂山衡解了你的封,你想起一切后,什么都可以不改,但唯一,要改掉固执。"
山悦听完却语竭,不知道该怎么回,一切也似乎根本无从说起。放才的那个小丫头进来将东西收拾好,端着仍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
轿子内至此便陷入一片沉寂。所谓相对无言。山悦挪了挪坐在窗边,打起帘子看外面。
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虽然自己对涂山晟所言仍抱有怀疑的态度,但也不可避免的要去正是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本身现在已经超出山悦能够理解的范围,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办。
轿子速度很快,时不时会有一两朵云贴着面颊飞过去。伸手出去,外面呼呼而过的风竟然吹的皮肤有点疼。山悦在大脑中将一切现所知道的事情理了一遍,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地方是站不住脚的。而所有问题的答案却是需要走一步看一步。山悦皱了皱眉,背后却突然伸过一只手,将她的手拉回,随后帘子也被放下,涂山晟轻声道:"轿子有灵力护着,所以没什么大碍,但你将手伸那么外,轿子就护不了了,如此快的风速就有可能伤着你了。"
她垂着头,竟有点不敢看他,只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也便不再说什么。轿子依旧破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