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赶到的时候,周正茂已经过了一把偶像瘾。听闻他的大名风涌而来的人们围着他问东问西,努力要从他那儿探得致富的秘诀。
七嘴八舌的,每个人都在说话,他哪里听得清他们说什么,又哪里来得及回答他们的问话?怎么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闰中的保安见杨逸出现在保卫室门口,默契地推开人群,硬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清出一条道来,让杨逸通过。
店长见这阵仗,像是大人物来临,忙站起来,无意识地搓着手。
周正茂抢上两步,揽住杨逸的肩膀,在杨逸耳边把情况说了。
好在不知怎么走泄消息,顾客们听说周正茂在这儿,财富效应让他们不约而同跑来沾沾富气,要不然,哪会耽搁到现在。
在杨逸没来之前,周正茂没敢有什么举动。
好奇党们见来了比周老板更有气势的大人物,也屏气凝神,不敢喧哗。
杨逸听完,点了点头,朝店长去了。
和店长握了手,杨逸单刀直入道:“我们在贵店发现有人假冒我们的产品,正在调查取证阶段。现在假冒者已抓了现场,贵店在没有经过我们允许的范围内进了假冒闰中品牌的沙发。你们有什么说法?”
闰中的品牌果然是假的?
人群低声议论起来。
在门外的范经理忙让跟在旁边的营业员:“快,把解婉找来。”
解婉是采购部的老员,工作已三年,能独挡一面,范经理很倚重。
打架的事整个香湖人众皆知,就是忙着出货的搬运工也在喝水之余说上几句。香湖是永庆数一数二的行业领军企业,敢在香湖打架,胆可真够肥的。
有人听说其中有一个供货商的业务员,便不屑地道:“让这家供货商以后别供贷得了,雇这样的员工,也不是什么好公司。”
能进香湖的供货商,那都是质量有保证的,哪能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
解婉也听说打架的事,自然没往心里去。她打了几个电话催货后,一手端茶杯,一边站着和两位忙里偷闲的同事说笑。没办法呀,一到年末,这货进货出,可真够他们忙的。
听说范经理找,没人惊讶。听说范经理在保卫室,让她过去,那两人个同事奇怪地盯了她一眼,放下手里头的茶杯,坐回位子,忙去了。
据说,打架的两人早就被保安请去保卫室了。
解婉心里格登一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
营业员催她快点:“要是去迟了范经理会不高兴的。”
其实是她担心人多挤不进去,耽搁的时间久了,店长会不高兴。现在不是能进吗,还是快点去向店长回复吧。
解婉被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好放下茶杯,被营业员拉着脚不点地朝保卫室赶。
杨逸已把店长问得哑口无言。
“能不能请你们的负责人出来?”
杨逸在保卫室那硬梆梆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朗腿,难得的,鞋尖还轻轻摇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店长的心里也格登一下,这人,什么来头?
解婉到的时候,范经理正在向杨逸和周正茂解释那两套沙发的来路:“……因为说是闰中的品牌,我们也没细查,所以,真是对不住。”
像被遗忘的周平,缩在墙角,完全石化。如果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真想夺路而逃,先逃出去再说。保卫室只有一个小窗子,就在周正茂坐的位子上头。
杨逸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沙发的质量粗糙,皮质低劣,针眼歪歪斜斜。这样的东西贴上闰中的LOGO,叫人家怎么看我们闰中这个牌子?以后闰中的产品还用得着卖吗?你这是把我们往死里整呀,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这不是刚摆上没两天吗?没这么严重吧?这人故意夸大,有什么意图?范经理脑门的汗就下来了。
一瞥眼,见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解婉,他像看到了救星,忙招手喊:“解婉,快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这个头发剪得极短,鼻头有一颗小痣的女子身上。
解婉想转身逃开,两条腿却沉重得挪不动。
范经理已站了起来,两步抢到门口,把她拉了进去,向杨逸介绍着:“这是我们采购部的员工,解婉。这次你们发现的沙发,就是由她负责进的货。”
总算把责任分开了,他抹了抹脑门不存在的汗,如释重负。
杨逸便看解婉,目光威严。
解婉觉得在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青年的目光下,对方强大的气场威力巨大,她几乎无法呼吸。
场面很静,只听到解婉急促的呼吸声。
解婉双眼乱转,最后停在畏畏缩缩同样双眼乱转的周平身上,她急中生智,指着周平道:“他是闰中的业务员,你问他去呀。”
所有人的目光移到周平身上。
前些天,周平确实以闰中负责开拓沙发市场的业务员的身份通过朋友与解婉搭上线,送了她两千元。
周平很想说我不是,声音停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他深深后悔不该和那个出口讥讽的青年打架,人家是根正苗红的闰中业务员,就算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又怎样?他一个电话,闰中的老板亲自带着人气势汹汹就来了,自己手下的人,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杨逸轻蔑地瞄了周平一眼,道:“闰中又不是第一次供货,难道业务员是谁你不知道?”
范经理便咳了一声,道:“解婉新来,对业务还不熟悉。”
解婉是他的嫡系,一向对他忠心,无论如何,都得保下来。
杨逸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们以前没有人负责与闰中接头?那闰中一个月供给香湖四五百万的货,又到哪儿去了?”
四五百万?周平心一颤,口水差点滴在地上。
周围的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杨逸站起来,对周正茂道:“香湖的管理不关我们的事,先回去吧。你跟律师说一声,把香湖改为第一被告,周平为第二被告。”
周平心中一悸,人家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能说是打架打出来的消息么?
周正茂答应一声,随着杨逸往外走。
闰中的货一个月能为香湖带来两百多万的利润,如果闰中起诉,撤场,香湖的损失不小。这可怎么办?他朝店长望过去。
店长已快走两步,娇声唤住杨逸道:“这位先生请留步。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失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明天一早把沙发撤了,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俗话说客大欺主,她服软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逸脸上依然挂着笑,道:“我们身为闰中的老板,亲临贵地,也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我看,你们既然没有诚意,不用浪费时间再谈了。法院见吧。”
又对周正茂道:“到时候把上点规模的媒体请过去,顺便做个报道。”
店长脚一软,叫了起来:“我们怎么没有尊重您了呢?”
心里却道,你也没说你是谁呀,我哪里知道你是老板。自杨逸到场后,周正茂一直没说话,店长忙中出错,把这位大人物给忘了。
范经理当了七八年采购,一年前才提上来当经理的。这采购部,口才心机比业务员要求还得高,要不然,怎么压供货商的价,延长供贷商的还款期?他也是成了精的人物,本来想打打太极,只要事是底下的人做的,他身为经理,利用手中的权力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里想到杨逸看着年轻,却不吃他这一套。
他急忙道:“两位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