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冷而彻骨。
当然对于艾伦三人而言,这种程度的冷风算不了什么,哪怕它们可以让普通人在短短一两分钟内就冻死。爱丽丝正走过架设于深渊之上的那条石桥,今天她穿着一袭缀着星钻的长裙,走动间风吹着裙摆,如同一团变幻的星云。
艾伦和莎娜跟在她的身后,经过那条地渊之桥,风从桥底的深渊吹起,如同来自地狱的咆哮。
他们行自黑门之前,黑门依旧紧闭,隐约可以从门内听到各种奇异的声响。之前爱丽丝释放的虫群如今就在黑门里,它们进入了深眠,只有一部分负责保护黑门,以及巡守遗境。
爱丽丝在门前摊开手,她胸前亮起了银色的光芒,一条条水银般的事物从胸口探了出去,如同触须般拧结在一起,朝门上的浮雕伸去。这些触须落到了浮雕上,浮雕的纹路即被点亮,接着大门便朝两边开启。这两扇极为沉重的黑门一经移动,便摩擦出沉闷的响起,有强烈的气流从门里喷涌而出,吹得三人都不由眯了眯眼睛。
黑门打开了一条通道便停止下来,虽然只是一条门缝,却也宽敞得足以让一辆马车经过。爱丽丝侧身让路,道:“艾伦殿下,请吧。”
艾伦当仁不让,走进门中通道。尽管只有短短一段,可抬头看,只见两边门扉高耸,天空只剩下一条缝隙。然后经过黑门时,视野便霍然开朗。
门后是一个高坡,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起伏的丘陵、一条条从地面流淌而过的岩浆河,岩浆之河里不断冒出气泡,硫璜的味道在这里充斥着整个空间。
极远的地方,是一座火山。火山口冒出浓烟,不时会喷溅出火焰。偶尔替有岩浆从火山口涌出来,然后随着山势流到山脚。
爱丽丝朝那座火山指去:“我们得去那里。”
艾伦点头,爱丽丝便在前面带路,他们行走于滚烫的大地之上,必须横跨足以销骨化肉的岩浆之河,需要翻过一个个丘陵。当然这些对于三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昔日爱丽丝来到黑门激活嘉德女皇,从黑门走至火山用了两天。只是当日她没有急着赶路,现在三人稍微加快了速度,来到火山脚前也就用了半日的时光。
从山脚那个山洞往里面走去,是一条蜿蜒朝下的通道。经过通道,艾伦来到那个地厅里,这座大厅依旧保持着原样,只是当时那些堆砌成球状的苔藓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岩浆湖,里面的岩浆仍然炽热满溢。
湖心处有个平台,平台与湖岸之间有石柱相连。爱丽丝让艾伦在岸边稍等,她走上石柱,轻灵地来到那个湖中平台。如今平台上那个圆柱已然沉下,嘉德女皇也再次被封藏于平台之下。爱丽丝跪坐在地上,胸前亮起,那些银色如同水银般的触须再次探出,落到平台之上,并渐渐蔓延开去。只见平台上仿佛铺出一片银色的苔衣,当那片银苔遍布平台时,岩浆湖开始沸腾起来。
从湖底下响起轰隆的震音,湖中的岩浆仿佛倒灌往其它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迅速下降。于是岸边的艾伦看到,那湖中的平台原来是根如同山峰般粗壮的石柱!
从平台的边缘一侧,便有条石阶绕着石柱往下方延伸,爱丽丝让两人过来平台。那平台上的银丝已经尽数缩回她的体内,平台又恢复了原状。艾伦和莎娜经过那些石柱来到平台,再跟着爱丽丝沿着平台的旋梯往下走。
旋梯的石阶称不上平整,坑坑洼洼的,残留着岩浆不去。一脚踩上去,即升起青烟,只是对三人而言,岩浆于他们也就如同踩在温泉里罢了。
圆台的下方,可见岩浆正迅速散去,露出一个圆拱状的地形。拱端便位于圆台石柱处,地势使然,才使岩浆迅速散开。这根圆台石柱有些地方岩壁脱落,露出里面淡红色的晶石。原来里面竟然是块巨大的晶体。从晶体那半透明的晶壁看进去,里面可以隐约看到嘉德女皇的庞大身躯。
当日爱丽丝便和嘉德女皇合为一体,释放了虫群进攻魔影国。得艾伦把她从女皇体内拉出来,爱丽丝才恢复理性。如今嘉德女皇再次封藏,如无必要,想来爱丽丝也不愿意再回到它体内。
踏足地面已经是半个钟头后的事,在这拱形地面的另一端,有一个拱门。爱丽丝走向那个拱门,带着艾伦两人经过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又是一扇石门。门的样子和黑门一样,只是规模缩小了无数倍罢了。
打开大门,门后是个开阔的地底空间。虽是地底,却绝不错暗。在这个巨大山腹的穹顶上,有火光闪烁。艾伦抬头看去,那穹顶上竟然是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晶体层,晶层之上就是火山中流动的岩浆。也不知道那层晶体究竟是什么物质,千百万年来任由岩浆在其上面流淌,也未见侵蚀。
看上去晶层的厚度十分有限,所以岩浆里的火光才得以透散进这个山腹里,山腹中的温度适中,在那根根石柱上长着一丛丛绿色的植物,甚至还能看到灌木和蕨叶植物。除了没有动物之外,这里简直和野外没什么区别。
山腹中地势起伏,远远看到一个高坡之上耸立着座城堡。城堡造型古典庄严,耸立的尖塔、游廊、浮雕、卫墙一一清晰可见。也不知道城堡是用什么材料所建,经历了时光的流逝,竟然也不见损毁。
“那就是兰杰大人留下的遗产。”爱丽丝带着无限憧憬的目光看着那座城堡:“那是黄昏堡,我就是在那座城堡里诞生。并亲眼见证在某一天的黄昏,兰杰大人把它沉进了地底,并让我和虫群守护它。我本以为,创造者是要我保护它直至他的归来。但现在我明白了,他所谓的归来,是指黎明之子,也就是艾伦殿下你。”
“创造者说过,当黎明到来之时,他就会归来。”爱丽丝垂首道,“我一直以为,兰杰大人会再次回归。可直到莎娜告诉我,我才明白,兰杰大人指的是另一层含义。”
“当黎明之子来到之日,他残留的意志会寄托在黎明之子的身上重新回归。所以,艾伦殿下,接下来的路程只能你自己走了。”
艾伦看着她说:“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爱丽丝摇头,淡淡笑着:“我就在这里等待兰杰大人的归来。”
艾伦听她这么说,也不勉强,自己拾步朝城堡走去。
他越走越快,地面迅速在他脚下倒退。片刻之后,他已经站在城堡前。城堡的大门紧闭,按照来时爱丽丝的提醒,艾伦拿出了恶魔礼赞,他注入源力,源器便被激活。当灰烬赞歌那灰白的剑身在空气中展现时,城堡上亮起一条条纹路,和灰烬赞歌产生了共鸣。
一阵轰隆大响里,城堡的大门向外打开,门中有风吹出,带出浑浊的空气。从门里看,是一条幽深的通道,尽头处似乎是座大厅。无论通道还是大厅均有光芒亮起,光线来自于建筑本身。
这和天堂星里那座宝库载然不同,这座城堡远没天堂星那座宝库宏伟,严格算起来,这座城堡仅是为了保存创造者的意志而存在的。那是某一代的黄昏之子,他的名字叫兰杰。
艾伦走进大厅,大厅布置得优雅,无论壁炉还是桌椅,都让艾伦有种回到十八世纪的感觉。前方则是一条主梯,在中间处分成两条楼梯通往二楼。
主梯的墙面上是一幅浮雕画,画上有两支军队在交战,而在军队之后,则有一道光垂落。就在这时,那个壁炉突然升起了火焰,艾伦转头看去,一个男人正在挑动着炉里的薪木。艾伦定了定神,才看清无论壁炉里的火还是木头都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那些并非实物,而是某种投影。
“兰杰?”艾伦看着那个男人道。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和艾伦一模一样的银色头发,他听到艾伦的声音回过头来,竟是张和艾伦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孔。同样滟红的瞳色,看着他,艾伦仿佛在看着十年后的自己。
“只有灰烬赞歌才会激活这座城堡,而只有激活了城堡,才得以唤醒我的意志。那么,你就是黎明之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人站起来,他身上穿着久远时代的服饰,很简单。同为黄昏之子,他似乎少了几分泰勒的那种威严。
在他身上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他随和得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家里来了客人的男主人。他走到一张摇椅前坐了下来,指着另一张椅子让艾伦坐下。
“我叫艾伦。”报上自己的名字,艾伦走至椅前,椅上铺着厚厚的尘。
兰杰耸肩:“太久没人打理了,你别介意。”
艾伦笑了笑,收起灰烬赞歌,伸手一拂。一股掌风吹过椅子,把上面尘灰吹尽,他坐了下去。
“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我原本以为,黎明之子会迫不及待接收我的力量。”兰杰手一翻,手中就多了根烟枪。他放到嘴边,烟枪里开始飘起丝丝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