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十:我们谈到了“建议”,您作为股票投资人是否曾以工作之便从官方那里得到过一些不是人人皆知的所谓内部消息呢?
答:我曾常写到这一点。结果就如同那些建议一样。我们必须想到这些信息的另一面。我若这次这么做了,我就会成为赢家,但若我盲从了所谓的内部消息,我就会上当受骗。就像毕加索的肖像画,头朝了下,脚冲了天。任乾坤颠倒,我自心中有数。如果一个公司老板建议我购买他们公司的股票,我就会恰恰相反地采取措施,决不轻举妄动。从前,法国最富有家族之一的拉尼尔家族,就是听从了内部消息,全部财富化为乌有,这是整个家族的一个奇耻大辱。
我一个很好的亲戚也是这样在股票交易中被卷入泥潭的。他在墨西哥和法国两国政府之间从事工业贸易,并且同拉尼尔家族的几个公司都有着很好的协作关系,1952年复活节的前几天,在卡尔顿大酒店的大厅里我碰到了他。
他坐在我旁边向我提出了下面这些令人深思的问题:“安德烈,您现在在干什么?在对付法国的法郎吗?您不觉得法郎要贬值吗?”我说:“怎么?我怎么没有看出来?”然后他说:“当然有了,现在有很多说法,可以说是众说纷纭;要给你解释清楚可不是一句半句的事儿,但是我觉着法郎肯定要贬值。”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他仍然十分自负地断言,法国法郎在秋天之前,肯定会贬值。后来的事实使我更好地理解了他。我这个亲戚是个知情人,因为他跟拉尼尔家族过从甚密。实际上他们这伙儿人是在一起操纵金融业务。就在几天之后,也就是复活节那天的晚上,他进了赌场,向我走过来,对我说:“我刚刚获悉墨西哥的比索贬值了35%。”
这个消息使他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使他喘不过气来。我很快就了解到,约瑟夫·拉尼尔参议员是当时的政府首脑;当时的法国,因为缺少在政治上的稳定性而陷入了金融困境之中。对此,全世界都在抱怨。可是却无人尝试着去消除。
拉尼尔议员是在50年代初执政的,与他的前任做法不同,他出生于一个大工商企业家族。他掌管着好几个大的家族企业,这些企业原本是经营稳定而成功的。
或许出于民族利益,同时考虑整顿一下自己的公司,他甚至希望法郎贬值,尽管此时已出现有关法郎波动的小道消息,他仍然坚持己见,局势发展无论如何决不需要采取类似的紧急措施。不管怎样只愿相信好的信息的人们,比如说我的那位朋友,坚定地相信政府的贬值计划。纯粹为了对付法郎投机商们,政府首脑想让法郎贬值。他突发奇想,把本家族所经营的所有产品组织在一起,组建了一个联合会。
这些公司大批量地向墨西哥出口,那些墨西哥的进口商也都是国有的,用指定的当时走势很稳的外汇付款。拉尼尔家族当然需要把法国纸币银行开的汇票办成贴现。他们在那家银行有墨西哥比索存款也有法郎债务。这位总理的兴趣和从他的家族利益出发希望法郎贬值的愿望是不言而喻的,他操纵的这一笔生意也的确金额巨大。“法郎债务”加上“比索存款”的确是拯救尚处于低谷的法郎的外汇投机的好时机。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一座漂亮的建筑倒塌了,另一个障碍物又显露出来。暗礁一个接一个。因为业内专家和财政部长爱德佳。法耳的反对,法郎没有立刻贬值。
几年后爱德佳·法耳对我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他当然不需要墨西哥比索,他只是意识到拉尼尔家族对法郎贬值的反映之强烈。
接下来发生的更具有戏剧性。没有事先通知,没有一点预先警告,就在1952年复活节前夕墨西哥政府突然宣布结算贬值35%。对于总理和他的家族来说,就意味着他们的墨西哥比索存款一夜之间就损失了35%,而法郎债务遗憾的是却纹丝不动。这个旋风般的大洞顷刻间把整个家族的储备席卷一空。一位政府官员,其生意左右着某些国家的货币,这倒真的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了。我暗自思量,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如果当时意识到了拉尼尔的危机,会听之任之吗?会盲目追进吗?即使我向他建议了,观点也许是错的,岂不事与愿违。
不过现在我是不会再上他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