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衣袖轻轻将唇边的鲜血擦净,彼时小环走了进来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环,拿琴来!我要抚琴!”
小环依言将琴拿出来,芳菲坐在琴前,开始弹奏,指尖断断续续的,不成调子,就如同她的心,曲曲折折,几经波折。
‘滴滴’的血水滴在琴面上,“小姐,你流血了!”小环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似从遥远的未可知的地方传来。
迷蒙中,她随着小环惊恐痛绝的眼神低头望去。身上的白裙不知何时已经染成了红色。
心里“咯噔”一声,脑中有瞬间的清明。
“难道小产了?”刘墨看到芳菲裙摆下方的一抹红色,沉痛的惊道。
刘墨的话点醒了小环,她快速的向院外跑,无论怎样她都要求王爷找大夫来给小姐看一看。
青苔院内,烛火摇曳,魅儿躺在软榻上,眯眼瞧着瑾裕。
他静静凝立在窗前,夜风袭来,身上的衣衫飘飘荡荡,撩拨着她的神经,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的脸冲着窗外,好似在冥思着什么,又好似根本就没有想,只是在无意识的出神。
这种怔怔失魂的样子,令魅儿的心里狠狠的淌过一丝报复。
她的视线,移到了他紧握着的手。
他的手中,拿着一方锦帕,里面包裹着那个药碗的残片。方才,他亲自蹲在地下,一片一片的将残片捡了起来。
而她也曾唤丫鬟帮他去捡,却被他冷声拒绝了。
当时,他极其专注的捡拾着,那神情,就好似在捡拾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片一片,一片也不肯放过。
待所有的碎片捡拾完,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经被扎的鲜血琳漓。可是,他却连眉也不曾皱一下,就那样站在窗前凝立着。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很急。
“什么事?”急促的脚步猛然顿住,梨香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要见王爷!”小环冷眼瞧着眼前的丫鬟,冷声说道。
“王爷和王妃已经歇息了,有事明日再来吧!”梨香漠然说道,挡在了门外。
“小姐快要小产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要怎么负责?”气恼之下,小环一巴掌甩了过去。梨香没料到小环会动粗,一时没防备,脸上被甩了一巴掌,瞬间肿起了一个掌印。
“小产?”闻讯,瑾裕不可置信的赶出来。
“求王爷找大夫和喜婆去看看小姐吧!”
小环在廊下哭泣着跪了下来。
瑾裕一把从地上提起小环,声音嘶哑的问道:“你说什么?”
小环彻底被吓傻了,她惊恐的瞧着瑾裕的脸:再次说道:“王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找个大夫和产婆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裕,之前为我诊脉的大夫和产婆还没走!”魅儿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小环的话没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沉沉落在地上。而瑾裕,却已经如疾风般奔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夜色中,就只听得他冷寒的声音飘了过来:“去将刚刚的大夫和产婆叫来!”
芳菲蜷缩着身子躺在榻上,只觉得体内的痛楚好似浪潮,一波才去,一波又来。她剧烈挣扎着,颤抖着。她不知道这样的痛楚还要忍受多久。
刘墨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只余下掌心的一片温暖。
“再忍耐一下,大夫和产婆一会便来了!”
彼时房门被人狠戾的撞开,瑾裕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扫到榻上的芳菲时,瞳孔瞬间紧缩。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
这种心痛和惊惧,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身子虚晃着走过去,他的手,温柔的抚上芳菲冷汗连连的额头,对于她,他还是不忍心!即便她背叛了他!
他的眼,在触到芳菲身下的殷红时,不禁例抽了一口气。
他转身望句刘墨,幽冷的目光,寒意凛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墨在瑾裕锐利的眸光下微微颤抖,然而她的心里却一直有着疑惑,于是道:“王爷,方才你让她喝过试过的药之后就小产了!那药有问题……”不等刘墨将话说完,大夫和产婆便走了进来。
两人向瑾裕一拜,便走到榻边,将帘幕拉下。
瑾裕提着一颗心看着帘幕后的身影,心底万分痛楚,为什么喝了那药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芳菲意识游历中,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芳菲,放心!孩子还健在!”
眼眸徒然一惊,看着面前这张苍老的脸,一阵疑惑席上心头。
大夫旁边的产婆将大夫推了出去,而后对着芳菲嫣然一笑。
芳菲又是一怔,这产婆面上苍老,为何刚刚笑起来会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而且,她的手居然这样纤细!
帘幕后只听大夫苍老的声音传来:“夫人喝了有毒的汤药,致使小产了!”
瑾裕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天地之间一下子变色了。
“王爷!你曾经一直怀疑刖姑娘肚子里的骨肉不是你的,其实那确确实实是你的骨肉!夫人大祭那一晚,你和刖姑娘是在一起的,而且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刘墨痛苦的捶打自己,当时若不是她存有私心,王爷和刖姑娘就不会有那些诸多的猜疑!都是她的错啊!
这句话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将瑾裕炸得头昏脑涨,那一晚他不是一直睡在自己的寝居吗?他微微闭眼,一些残破的片段忽然涌上心头。
一片雾气蒙蒙中,她的泪,她的挣扎,她的无助,都一一在脑中模模糊糊的闪现。各种残缺的记忆碎片飘忽着,旋转着,却日渐的清晰起来。
他怎么会冤枉她冤枉的这么离谱!情绪好似在这一瞬间崩溃,瑾裕发丝凌乱,双目充血,形如疯癫。
他一下冲过去将帘幕撤下,伸手死死搂住芳菲嬴弱不堪的身子,她的身子是那样冷,那样冰,好似一块千年的寒潭将他的心都冻结了。
“芳儿!”他喃喃叫着她的名字,颤抖的解开外衫,将她冰凉的身子揽进怀里,紧紧地,好似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血中。他试图给她温暖。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按压着她的虎口穴,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她体内。
“琉瑾裕!你松手!”芳菲面如死灰,她无法容忍他再次的不信任!如果唤作以前,她或许会嘲弄一笑,可是现在,当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确认了自己的心思,他居然还可以这样不相信她?
“芳儿!你不要这样!”此时此刻,他还沉浸在痛失孩儿的痛苦之中,一种难言的悲怆情感,纠缠着疯狂着。
“我的心已经死了!”早在他让她替魅儿试药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死了!
“你若敢死,我便是下十八层炼狱也要将你抓回来!”他狠狠的在她耳畔不甘的宣誓着。
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即便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他!
长久被压抑的情感,一旦决了堤,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势不可挡,来势凶猛,这一刻,他只愿自己能代她承受她的痛楚,可是,他除了眼睁睁看她受苦外,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真气在芳菲的体内游走,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还好,她还会颤抖,她还能颤抖。可是,却是疼得颤抖,一想到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内心便好似有千万把刀片在凌迟着他的心!
“芳儿,孩子没了,会再有的!但你不能有事!”他在她耳畔轻哄着。
而此时的芳菲却因为药力的作用而只想睡觉,刚刚那产婆在她身上施针之后便觉得身体困乏,全身无力。那个大夫说孩子还健在是在安稳她的吧?一种从未有过的困乏感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甚至感到了身体上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