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已经荣养出去的周嬷嬷带着之前大房被杨氏各样理由赶出去的,或者是自己赎身出去的奴才找上门来了。人心易变,史俊伟也不敢相信全部,这都是他让人仔细地辩过之后,才送进来的,这二三十号的进府之后,立即地这府里就有了人气了。
这些闲杂事儿虽然不大费事儿,可是耗时间的很,史俊伟自打搬家之后,又请了半月的假,好在夫子们瞧着他往日的进度不慢,又是小小年纪,差不多被赶出府了模样,很是爽快地应了他。
当然,史俊伟也不可能到处说是自己要求着分出府去的,对吧?别人要脑补,爱多疑,有善心,那还能怪的了自己么?
等忙忙碌碌地一番事儿了了之后,史俊伟又面临着另一番的事儿了,自家妹子要一个人待在府里了,这可真是大大地不妙啊!
好在,他是个机灵的,路途上遇到了自家在庄子上住的舅母张氏。张氏对于史家兄妹意味着什么呢?那简直就是母亲一般,史俊伟当即就哭着跪倒在了张氏脚下。
他是真没想到,就算有自己出面,舅母还是受了这么多苦,老了十岁不止!
“俊伟不哭,舅母很好,若不是当初因着你,还不知道要流落去哪儿呢!舅母很高兴,就是你舅舅,如今正受着苦,却是谁也救不得!”
张氏只要想到丈夫与长子流放北地,就忍不住地凄苦。
“母亲,还是先家去吧,这外面儿,人多眼杂的,可保不齐就有那有心人。”
听着声音,瞧着身段儿,虽然面容大变,可赫然地就是史俊伟的启蒙先生,陈均!
“好好,永安说的对,我们家去,湘云呢?她还好么?你说说你啊,小小年纪的,这样折腾,可该怎么好呢?上什么寒山书院啊,这里是你这样的世家子能来的么?那样的苦楚,你真的能受的了么?”
众人便是边走边聊,张氏紧紧地拉着外甥的手,史俊伟虽然觉得舅母的手变粗了,可是温暖如昔。说句大不敬之语,只怕张氏比母亲更像是母亲,只是陈氏给了自己生命,他心中也是感激的。
“舅妈,我和妹妹都很好,如今我们也分出来单过了,妹妹在内宅也孤单着,我只想着,赶紧地过来庄子上,将舅母和表哥接回去,让我们兄妹也有个家。”
张氏却是没有立即地应下来,沉吟不语。
“舅妈,我知道你心中只怕是有些忧心的,可是我如今要回书院上课了,也是整日地要住在书院,实在是没时间,也没法子回家的,妹妹一个人在家,我如何地放心的下呢?总不能我就此回家吧……”
瞧着他说的可怜巴巴,可是张氏还是没有立即地答应,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呢,若是让人知道湘云是自己教养长大的,日后说亲的时候再拿出来诟病的话,那她可真是万死莫辞了。那可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啊!
很快地,就到了张氏母子如今落足的庄子上,庄子并不大,出息的也不多,只是个二十顷的庄子罢了,当然了,在这个村子上,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虽然住的远,可是还是有人瞧见了陈家来了位穿着富丽的小公子,坐着那样亮闪闪的马车来的,往日就说了,这陈家母子二人神秘又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如今一瞧,果然啊,说不得他们就是落魄的有钱人家啊!
刘姥姥之前就与陈氏来往的密切,这下,许多人都上了王家,来打听一番,刘姥姥被挤兑了几句之后,也是急了,她老婆子真是没说谎啊,这人家有个富裕亲戚啥的,还能日日地拿出来了显摆了?
“行了,行了,我啊,这就上门儿去看看,你们这些人啊,真是……”
“青儿,将那些干菜收拾一篮子出来,我带着去上陈家去,既是来了为小公子,那么板儿爷一起去吧。说不得这还是你的造化呢。”
王狗儿也同意,自家岳母是个有见识的,儿子跟着去,绝对不吃亏,急忙地让妻子将儿子略微地收拾了一番,他家如今可不是之前那样的穷酸破落户了。
刘姥姥自己也是打扮的光鲜亮丽了许多,平日过年的衣裳都上身了,可见其郑重之意。
牵着板儿,祖孙俩就往陈家去了。陈家看门的都知道太太最爱与这刘姥姥来往,而且,这刘姥姥虽然是个乡下人,可也知道些子礼仪地,一边儿地让人通禀,一边儿地就将刘姥姥往内宅带。
刘姥姥瞧着这次他们的郑重,更是对来着的身份猜测不已,这位到底是个什么祖宗呢?别是国公府宝二爷那般的人物吧?
张氏刚拉着俊伟的手询问他们这几年的生活呢,听闻刘姥姥来了,立即地让人将她迎进来,一边儿地对着俊伟道,
“你不知道,这位刘姥姥,可真是个妙人儿,我初到这庄子上,还多亏了她呢……”
史俊伟才不会说自己当初买这个庄子,就是因为刘姥姥,只是从没想着,有一日能派上大用场。瞧着史俊伟面上并无半点儿地嫌弃之意,张氏更是欢喜起来了。
虽说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可是谁能确保那些黑心肠的恶人会不会将哥儿教坏呢?
这内宅的手段,可真是防不胜防啊,她绝对不相信,杨氏对着小姑子留下的钱财不动心,定是自家哥儿姐儿心地好,这才没让人给骗了。
经历了一番家破人离散之后,张氏对于人性,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往日里,那些和老爷称兄道弟的,谁出现过了,若不是小外甥,只怕自己与儿子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境地呢。
想想这几年的这些波折,张氏又觉得一腔地心酸泪了。好在,很快地,刘姥姥就进来了,张氏便收了自己的心事,与她寒暄,
“这乡里乡亲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呢?你老也太过客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