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和穆丹的第一次争吵是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
一早穆丹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昨晚喝得太晚,文山是睡了一个大懒觉之后起来的,到岳父家时已经快到中午。
吃过午饭后穆长青把文山叫到书房,在楼上,很大的一间。
“这段时间怎么样,工作上?”穆长青问。
接触时间长了之后文山知道穆长青并不那么可怕,很有人情味,只是有些严肃,像他一样,笑的时候很少。
“还行,适应了。”文山说,同时坐了下来。
“适应挺快,我没看错。”
文山不知道穆长青说的没看错是指以前还是现在,管他呢,都一样。
“适应就好,以后要少些应酬,这应酬是应酬不完的。”穆长青又说。
文山明白了,一定是穆丹告状了,说他老是很晚才回家,穆长青偏袒女儿,这才找他谈的。
“也没多少应酬,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文山辩解。
“没什么身不由己的,我从二十二岁进入政界,你看我有多少应酬?”穆长青说。
这个确实,之前文山不知道,他和穆丹结婚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穆长青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但基本都是待在家里,看看书,练练书法什么的,如今又多了一样,带外孙子玩。
他和蔡芝雅都特别喜欢这个外孙子,可能是总在身边的缘故,比他们的孙子都喜欢。
但文山觉得他和自己不一样,一个人一个活法,你那种活法是因为你生下来就不用考虑前程,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所以你不屑与那帮人为伍,于是也就没有了那些应酬,而自己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帮在他眼里不屑的人,或许也包含自己。
这也是文山最抵触穆长青的一个方面,他的人生观有偏差,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草莽之间也是英雄辈出,朱元璋当初就是个要饭的,小官小吏中也不乏大智慧的人,刘邦当初不也就是一个乡长么,和自己的经委主任平级。
当然,文山也承认,有些粗俗之辈是不可能成为朱元璋、刘邦的,但也不能一锤子打死,你活的高雅,但也缺少俗的乐趣。
雅俗并容,更是一种境界。
但这些话文山不可能说出来,他是自己的岳父大人,更是自己政治生涯的靠山,尽管他极不情愿在他面前有着下属的心态,但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自己的翅膀还没硬,还需要庇护。
“庇护”一词足够准确,因为穆长青又说了下面一句话。
“当初我让战江给你弄到科技局或旅游局去,他没听懂我的意思,以为我和他客气,有什么客气的,我就是怕今天的事发生,还真发生了。”
文山脑袋“嗡”的一下,心道还真多亏战江是七窍玲珑心,否则自己不是清淡寡人,没事带孩子玩了么,这个穆长青,也不知道他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非把自己往死里整。
这下文山更不敢说话了,但同时也暗下决心要自己快快成长,否则他在穆家永远是个小公鸡,随便人家怎么捏都行,那还活个什么劲。
这还没完,穆长青又说了一些官场上的事,让文山洁身自好,不能贪更不能腐,要对自己负责,对这个家庭负责。
这段话倒是给了文山一些触动,但效果却是相反的,什么叫对自己负责,难道浑浑噩噩,看报纸喝茶水就是负责,什么叫对家庭负责,难道住在岳父给买的房子里就叫负责,自己还是个管住建的局长,这不是笑话么?
被教育了一番后文山和穆丹回家,这一路文山都扳着脸,任谁都看得出来。
穆丹没搭理他,脱了外衣想睡午觉。
孩子被留在了穆家,文山本来心里就有火,加上穆丹的态度,让他想把这把火发泄出来,发泄在这千金大小姐白嫩的身体上。
见文山扑了上来,穆丹死命阻挡,折腾了一阵文山也没兴趣了,他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让我碰了?”
“对,以后别想碰我。”穆丹也来了犟劲,回敬道。
“好,你说的。”文山指着身下的穆丹说。
“别指我,爱碰谁碰谁去。”穆丹坐了起来,扒拉掉文山的手,使劲地喊道。
文山气得一甩手,穿上衣服后出了家门。
和她爸一个样,都自命清高,狗屁!文山边走边在心里骂着,但越走他越不知道走到哪里去。
在滨州,自己就是人家的一个棋子,想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现在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文山感到憋屈,他想了想,给姜亚梅打了个电话。
除了那些在场面上认识的人,文山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她了。
姜亚梅也有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孔茂华给买的,也许不是,徐柏松也应该赚了不少钱,现在电话也不是稀奇玩意了,三四千块钱就能买到。
由于徐柏松家里也没有房子,所以俩人结婚后一直租房子住,为了方便,离学校不远,离这里也不远。
电话通了,姜亚梅在家,说刚登山回来,文山问方不方便,她说方便。
姜亚梅的家文山和穆丹去过,所以他也没打车,一路走了过去。
姜亚梅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她笑着说登山出了一身汗,刚洗了个澡。
“和孔茂华一起去的?”文山问。
“嗯,有他,还有别人。”姜亚梅知道文山的意思,答道。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登山的好时候,姜亚梅让文山也去体验体验,说感觉好极了。
“你们都去哪登?”文山问。
“小北山,但我们不走正门,从小路上去,有时也去外地,爬野山。”
说完姜亚梅问文山:“穆丹呢?”
“在家睡觉。”文山没好气地说。
“那你怎么不在家陪,跑我这来了?”姜亚梅笑道。
“他不用我陪。”
“是不是生气了?”姜亚梅问。
“没,我睡不着,出来溜达。”
“我不信,你该不会是把我们的穆大小姐气着了吧,哄哄就好了。”
“我哄她?他哄我还差不多。”文山这气更大。
一听问题有些严重,姜亚梅坐了过来,问道:“怎么了,真生气了?”
没法说,文山闷了一阵,问道:“柏松什么回来?”
“谁知道。”瞬间姜亚梅也生气了。
“怎么了,这么远你们想打也够不着啊。”文山说。
“我倒是想打,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姜亚梅除了气,还有委屈。
文山不由得想起穆丹,这不都一样么,好像自己就得巴结她,就得低声下气的,干嘛,我当初也不是看你爸是市长才追你的,也不是看你爸是书记才娶你的,这门槛高的人怎么都这脾气。
但不对呀,徐柏松不是,他怎么也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