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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旦日,南宫灵迷迷糊糊地被带到竹林,怎么会?那彭叔为何又要带她到这里!

“上官彦提出条件,用紫云匕来换你。”见她满脸困惑,司无邪笑着将娇艳得不像话的脸挨着她道。

上官彦?南宫灵暗想,那日紫云匕被彭叔丢开后应该被上官彦所拾得吧,只是他,真的会用那紫云匕来换取她南宫灵的性命吗?上回竹林之约他失约,让她一个孤军奋斗,而现在,他会来吗?会来救她么?

会么?

远远地,有一个人影渐渐走近。

是上官彦!

南宫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他果真来了。

“还好吗?”依旧没什么表情地,上官彦看着南宫灵,淡淡道。

看着他依然苍白的神情,突然想起蚀心咒的事,南宫灵心中微微一颤。

司无邪见状,伸手点开了她的哑穴。

“你快走,他中了我的毒,不会杀我……”南宫灵急急地开口,话刚说到一半,彭叔便又点了她的哑穴,南宫灵只得不停地摇头,她只想告诉他,他能来赴约,她已经满足,她不想他因为她而涉险,而她,甘愿待在彭叔身边,以“地衣”之毒来牵制他每年都给他“绝心丹”续命!

“不要伤害她!”见南宫灵双目噙泪不断地摇头,上官彦心中一紧,举起了手中的紫云匕。紫云匕和娘亲,他都曾发誓不会让那个家伙碰到一分一毫,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在他心目中那样坚定而执着的事,在看到南宫灵遭遇危险的那一瞬都仿佛已经不再重要了。

彭叔看到紫云匕,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夺取。

突然,一道人影快速地一闪而过,从司无邪手中带走了南宫灵。

南宫灵怔怔地看着抬头看着那个拥着自己的男子,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衣着,是福安?

可是,那神情,却又不是福安。

“你是谁?”上官彦蓦地收回紫云匕,与司无邪异口同声道。

福安微微扬唇,看向怀中的一脸讶异的女子。

“你是谁?”不自觉地,南宫灵愣愣地看着眼前拥着自己的男子。

“傻公子。”扬唇,福安笑了起来。

“你是付安。”司无邪微微眯起桃花眼,突然开口。

“付安?”付安?福安?南宫灵略略有些迷糊了。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魔门暮天门门主付安。”上官彦突然开口。

“魔门?”南宫灵微微皱眉,仰头看着那个曾经可以一脸单纯的男子,连他,也骗她么?“你……骗我,又是为了什么?紫云匕吗?”南宫灵弯了弯唇,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我只为霏儿。”扬唇轻笑,付安一脸张狂,却又情深几许。

霏儿?许烟霏?南宫灵微愣,眼前这付安,莫不是许烟霏的恋人?

彭叔却是不管眼前的变故,只是飞身上前,要从上官彦手中夺取那紫云匕。

“唔!……”南宫灵惊恐地瞪大双眼,不再摇头,只是呆呆地看着彭叔飞身上前。

彭叔使出轻功上前一把夺到了紫云匕,刚扭开紫云匕上的紫色宝石,取到里面的羊皮纸,就无力地跪坐在地。

司无邪大惊,“怎么回事?”

南宫灵一下子推开付安,冲到已经委顿在地的彭叔身边,从袖中取出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刺入他身上的几处要穴,却终究回天乏术。

“怎么会这样?”司无邪缓缓走到彭叔身边蹲下身子,宽大的蓝色衣摆垂在地上,说不出的哀伤。

“他中了我的‘地衣’之毒,本不该再运气,可他刚刚抢夺紫云匕之际,动了真气,现在毒已侵入心脉,即使华陀在世,他也必死无疑。”南宫灵缓缓拔下银针,愣愣地开口,他死了,上官彦怎么办?

彭叔僵直地躺在地上,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是眼睛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司无邪。

司无邪扬袖俯身上前,将唇附上他的耳,轻轻开口,“喜欢一个女人,只要她幸福便已足够”,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彭叔脸上,“你一直都做错了,爹。”

彭叔怔动了一下,他的儿子,终于愿意开口换他一声爹,可是,他真的做错了吗?

缓缓地,他闭上了眼。

“不要死,我不准你死!”南宫灵突然惊醒,疯了一样扑上前摇晃着早已没了气息的彭叔,“你还没有告诉蚀心咒该怎样解啊!”

司无邪没有开口,只是将南宫灵拉开,紧紧圈在怀中。

靠着司无邪,灵姿哀哀地看向上官彦。

她,没事了吧。上官彦走近她,伸手将紫云匕递向她,“这个,送你。”

南宫灵微微一怔,他还是认为她是冲着紫云匕而来的吗?罢了,他愿意怎样想都随他吧!南宫灵默默接下紫云匕,她会离开上官堡,却是不是现在,她想等他蚀心咒发作之后再离开,纵然她知道在等待的日子里,她将备受煎熬,但她却还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看着南宫灵紧紧握着手中的紫云匕转身,上官彦皱了皱眉,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你喜欢而我又能为你做到的,现在也只有将紫云匕送于你了吧。

付安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便拉了南宫灵,南宫灵微微一惊,随即慌忙挣扎起来,“放开我,福安。”

“恭迎门主。”清脆的声音凭空响起,眼前便蓦然多了几个黑衣装束的女子。

南宫灵还来不及惊愕,便被付安拥入怀中。

“霏儿,我等了你许久,你答应办完一些事情便随我同游江湖,如今可曾办好?”付安低头看着南宫灵,道。

南宫来怔怔地看着他,无法言语。

上官彦和司无邪皆欲上前,却被那些黑衣女子挡住。

“霏儿是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抬头,看向上官彦和司无邪,付安淡淡开口,“若不是许木云财迷心窃,逼迫霏儿入嫁上官堡,若不是霏儿在火海中丧失记忆,她早已是我的妻子。”

只两句话,却生生止住了上官彦和司无邪的脚步。

这是什么状况?南宫灵惊异地被付安拥在怀中,被他拥着离开,离上官堡越来越远。

“我不是许烟霏,不是你的霏儿。”待南宫灵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带出了上官堡。

付安微微眯了眯眼,抬手轻轻抚上南宫灵的脸颊,“知道么,我差点杀了你。”

南宫灵微微一颤,忽然想起了幸福客栈的杀手,莫非是他的人?

惊疑不定地被付安拥着上马,她离上官堡越来越远。

“门主,出事了!”半途,忽有一黑衣女子远远乘一骑飞奔而来,见着付安,滚鞍下马,下跪道。

“怎么了?”付安微微皱眉。

南宫灵低头,见那女子似乎受了重伤,嘴角有血涌出。

“崆峒派、华山派、寒雪门、绿柳庄带了众武林人士乘门主不在,入侵我暮天门!”那女子急急地说完,竟是倒地不起。

闻言,付安有些危险地微微眯起眼,“坐好”,他俯身轻轻在南宫灵耳边说完,便狠狠一鞭扬起,马儿受惊,立即飞奔起来。

待他们赶到暮天门时,暮天门门众正与所谓的正派人士对抗。

杀声震天。

“门主回来了!”见着付安,本是处于败势的暮天门门众皆是一震,喜道。

付安狠狠勒住马僵,马儿长嘶一声,停在原地打转。

“诸位武林正派之人在我这魔门不堪之地聚首,所为何事?”付安冷冷扬声道。

“哼,交出这个女人和紫云匕,我等自会离去!”那一日在上官堡曾见过的崆峒派李掌门大声道。

“诸位可是正派人士,何以如此不堪?”付安眯眼,冷声笑道。

“哼,你这魔头,为了紫云匕不惜栖身上官堡,当初武林大会之时便觉你可疑,紫云匕乃武林至宝,若果真落入你这魔头手中,武林必将大乱。”那李掌门一脸的大义凛然。

“只要你交出紫云匕和这女人,我等自会散去。”身后,众人皆叫嚣道。

“霏儿,你可愿交出紫云匕?”低头,付安扬唇问南宫灵道,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南宫灵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紫云匕,那是上官彦送她之物,岂可送人?

见她如此,付安抬头,笑道,“紫云匕是霏儿的,霏儿是我付安的,你们谁要夺取,尽可上前来。”

那李掌门闻言,稍稍一愣,便要上前夺取。

付安冷冷眯起眼,将南宫灵抱在怀中,只一剑,便贯穿了那李掌门的喉咙。

殷红的液体止不住地从那李掌门的颈间汩汩流出,张了张口,他两眼圆瞪着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许久才没了气息。

“还有谁要?”抬头,横剑于马前,付安扬唇,笑道。

暮天门场前,安静得如坟场一般,再无人敢开口。

南宫灵的手脚冰凉,又是为了紫云匕,又是为了紫云匕!

“没有人要了么?”付安笑了起来,“那把他们都杀了。”淡淡地,他开口吩咐,那语气,不像杀人,只仿佛是杀鸡屠狗一般。

南宫灵惊愕地看着付安,眼前这一脸噬血的男子……真的是那个曾笑得一脸单纯,唤她神仙姐姐的人么?

闻言,暮天门的门众皆欢呼起来,如享受一餐血宴一般开始杀戮。

暮天门场前,哀嚎四起,宛如修罗地狱一般。

在这满身血腥的魔门教主面前,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竟无一丝反抗之力,如待宰羔羊一般。

靠着那个如噬血修罗一般的男子,南宫灵脸色一片煞白,她并非没有杀过人,她并非没有见过血腥,只是眼前这一切,却比炼狱更为恐怖。

“傻公子……”轻颤着,南宫灵伸手拉住了付安的衣襟,一如从前那个傻公子拉着她的衣袖一般。

付安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怀中轻颤不已的单薄女子。

“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煞白着脸,南宫灵轻声喃喃道。

“住手。”听得南宫灵的声音,付安猛地开口,制止了杀伐,随即低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女子的略显苍白的脸庞,“霏儿,你是我的霏儿,对不对?”

南宫灵只是定定地仰头看着他,眼中有着惊恐。

“记起来了没有?第一次见我时,也是如此,你求我放过那些道貌黯然的混蛋,记得没有?”付安眼中有些着期盼,与刚刚那噬血修罗判若两人。

四下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开口,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血的腥味。

“你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说,只要我不再杀戮,你便随我海角天涯,远走江湖,你说,你喜欢我……只要我不再两手血腥……”漫天的血腥中,付安有些急切地捧着她的脸,道,“当时我未答应,我放你一人回许府,可是我后悔了,现在只要你记起我,只要你还是我的霏儿,我便不再是付安,我便不再是暮天门门主,我便洗净满手的血腥,我只是你的福安,你的傻公子……好不好?好不好?”

南宫灵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有些痴狂的男子,心里有些疼。“你知道么,得到你要入嫁上官堡的消息时,在幸福客栈,我差点便杀了你啊……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只是不记得我而已,你并没有变心。”付安紧紧将南宫灵拥入怀中,拥得她喘不过气来。

南宫灵微微咬唇,心底弥漫开一丝疼痛,她该如何开口,他的霏儿早在他放火烧了客栈时便已经葬身火海,现在的他,只是空有着许烟霏的皮囊而已……

她该如何开口告诉他,是他亲爱杀了自己心爱的霏儿,让她南宫灵有了借尸还魂的机会?

“我不是许烟霏。”咬了咬唇,南宫灵终是开口。

“如果,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记得她的男人了,那个男人该怎么办?”轻轻推开她,付安歪着头看了她半晌,忽然有些痴痴地开口,“那天,我这样问你,你是怎么回答的?”

南宫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那就一直等一直等,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想起来。”

“如果说,一直都想不起来呢?”付安微笑,却是满面的悲哀,又道。

“那就试着让那个女人重新爱上他。”南宫灵愣愣地回答,待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他重新紧紧拥入怀中。

“这样啊,那么,我就等着我的霏儿重新爱上我。”低低地,付安开口。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上官堡内,婚礼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情,只是上官彦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

而南宫灵在暮天门内则是度日如年,无论她怎么说,付安都不肯放她离开。

手里紧紧握着紫云匕,南宫灵坐立难安,三个月了,上官彦的毒不知如何了……轻抚着手中的紫云匕,一个离奇的念头骤然浮现。

“霏儿,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付安笑着走进房来,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南宫灵面前,“漂亮么?”

南宫灵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曾答言。

三个月来,他极尽全力地讨好她,可是,她不能受。

因为,她不是许烟霏,不是付安的霏儿。

她是南宫灵,心里挂念着那个苍白男子生死的南宫灵!

“我不是你的霏儿,我是南宫灵,来自未来世界的一缕孤魂,无论你相信与否,你的霏儿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咬了咬牙,南宫灵苍白着唇,道。

付安微微一怔,手中的夜明珠滚落在地,随即他弯腰拾起,将那夜明珠放于桌上的托盘之内。

“嗯”,他淡淡轻应,竟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放我回上堡官。”南宫灵轻轻握住他的衣袖,一如从前,恳求,“上官彦中了蚀心蛊,他活不了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南宫灵眼中有泪滑落。

只要放她回上官堡,她便可放手一搏!她要救上官彦,不计任何代价!

付安只是定定看着她,却不出声。

“门主,有人杀了进来。”门外,突然有人叫道。

付安微微一愣,转身时,那人缓缓走到了门口。

一身宽大的蓝色长袍,黑发高高速起,左耳的银链随着脚步叮铛作响。

南宫灵眼睛微微一亮,苍白的唇微微弯起,“司无邪!”

“灵儿,看到我不必如此兴奋吧。”司无邪笑着,晃啊晃地走进门来。

付安皱眉,冷冷看着眼前这个胆敢孤身闯入暮天门的男子。

“滚。”冷冷一个字,付安咬牙道。

“嗯,带着灵儿,我自然就滚。”司无邪煞有其事地点头,咧嘴笑道,笑出一口耀眼的白牙。

付安再没有说什么,挥手便是一掌,司无邪即刻抬手相搏。

倾刻间,两个斗得难解难分,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俱已受伤。

南宫灵面色煞白地看着他们相斗,若不制止,终将两败俱伤。

她终于落下泪来,大叫起来,“傻公子,住手!半个月,不,十天,只要十天,我就回暮天门,一辈子都只做你的霏儿!再不离开你!就十天,给我十天就好!”

付安的手生生地停下,转身看向南宫灵。

“别哭了。”半晌,他低叹一声,上前抚去她的眼泪,“十天,如果你敢食言,我便与上官堡同归于尽。”

南宫灵生生打了个寒颤,终是点头。

“走吧。”付安转身不再看她,道。

南宫灵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司无邪来拉她的手,她才随司无邪转身离开暮天门。

对不起,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