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一间格子木板房内,横七竖八地睡了大约二十几个孩童,看上去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最小的五六岁,晨曦的阳光微微露出头来,温暖的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打在他们身上,窗外的小鸟唧唧咋咋,好不热闹,
“起来,都给我干活,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当自己是贵族子弟呢?嗯?”一个丰腴的妇人大着嗓门吼叫着,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是个丑陋的妇人,身材严重走形,面容枯槁,明明只有三十多岁,这么一看竟足足长了二十岁,脸上的赘肉令人看着有几分恶心,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孩子们急急忙忙地穿衣,叠被,那妇人则倚在门框边,一手拿着夹肉的卷饼吃着,一手挥舞着手中的银鞭,看到动作慢些的孩子,就抽几鞭子,骂骂咧咧。
妇人姓王,人称王婆子,是这座侯府的一个奴才,而这木板房里的二十几个孩童大多都是被诛九族的余孽同党的家人,这些人被称之为奴隶,命比草还贱,就在昨日,这座侯府的某个少爷闲来无事跑到这侯府南边的西进院子找乐子,生生打死了一个奴隶,肉身被狗叼走,鲜血在鹅卵石上长长地拉了一条艳色的痕迹,奴隶的生死皆由雇主所定,而这座侯府则是他们的雇主。
苏沐沐在前几日就已进入了这个女娃的身体里,阴曹地府中所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场梦,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魂魄也不知所终,什么说明身份的信息都没有,年龄也就十多岁,身份无从得知,苏沐沐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自己有多么不习惯,都必须习惯。
几日间的插科打诨,她了解到,这个朝代未在历史上出现过,是个架空时代,
这片疆域主要有两大强国,位于东边的是大奇,西边的则是本国,大燕,
南边是极寒之地,据说也有一个国家,只是无人考证,所以不得而知。
再加上周边附属的小国,构成了现在的华夏大地。
苏沐沐收拾妥当自己的东西,随着众人走出了木板房,破落的院子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管事的,孩子们被相继分配工作,洗衣服的,清洗夜壶的等等,一些又脏、又累的活,都由奴隶们干,
这个四进院子都住着侯府的下等人,奴隶,采买,车夫,
而能跟在主子们身边侍候的,也算半个主子,就住在主子附近的小院落,身份可比这住在四进院子里的奴才高的不止一点半点,
苏沐沐快速冲洗着手中的夜壶,没有半分嫌弃,前世她即使在孤儿院中也没干过的事,短短几天就都干了个遍,她不觉得辛苦,反而有着淡淡的喜悦,除了比较厌恶那个仗势欺人的王婆子,其他都还不错,
哦,还有就是睡觉的地方有点冷。现在已是冬季,木板房遮不住严寒,夜里有好几回都会被冻醒,发的棉衣是次等棉花做的,不能御寒,
再过段时间好了,如果到时候还这么冷的话,就不得不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洗完了手中所有的夜壶,苏沐沐擦了擦额头的汗,地府中,那个阎王所说的附带技能,不知是什么东西,既然没有亲手交给她什么,那么这个宝贝应该在这句身体上,短短几日她并不觉得身体有什么其他异常,
“那家伙不会骗我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生死簿都能乱涂乱画的家伙,的确是没什么节操可言了。相比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苏沐沐倒是觉得,什么附带技能都无所谓了,
只要活着就好。
此时坐在地府中太师椅上的秦轩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骂我?”说罢疑惑地看向立在一旁的苏典狱司,后者眼神冷漠地将他盯着,
意思不言而喻——又怎么了!
下首的大臣们面皮抖了抖,每天都这么基情满满,他们表示不能接受!
渊亲侯府,自太祖在时,便世代军功显赫,被太祖封为忠义候,这代子孙柳征虽功勋不如祖辈,但也当得上这忠义候之称,前十多年前的乌伐之战,如若不是柳家,现在的大燕或许早已名存实亡,柳征的小儿子柳玉及其妻也是死在那场战役上,死的还有柳家麾下的十万精卫,这还没算死去的诸多旁支,可以说,大燕如今这盛世安定是建立在柳家筑的血肉之驱上,
因此,昭闵帝为抱柳家的这份恩情,便一股脑地将所有奖赏给了柳玉夫妇遗留的独子柳钥身上。
这柳家儿郎倒也不负昭闵帝期望,十岁能立文,十二岁当得这大燕状元,十四善辩文坛四大学士,今年当的十五,不知又会给人多少惊喜。
单是这份才华,盛京第一公子,当之无愧。
柳家子女生来便天生丽质,男的俊俏,女的漂亮,而这柳玥(读yue)的样貌更是几代柳家人中最得天独厚者,因在家排行为四,故又人称柳四,
盛京民风开放,民间有言:
墨发玉质芝兰树,隽云影苏天下倾。
这说的就是柳家四郎,这句诗据说还是有名的隐居名士所作。
总之,柳四,在盛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到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下到垂髫妇孺,
才来了盛京几天的苏沐沐自然是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她刚干完活,王婆子便大着嗓门道:“奴隶们,都过来,府上的小主子发了散心,给你们一个脱离奴籍的机会,得会给我好好表现,别唐突了各位主子们!”说罢,扭着她的水桶腰一摇一摆地走了,二十几个奴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对视一眼,相继跟在了王婆子的身后,
出了南边的四进院子,外面是九曲回廊,出了回廊又绕过一座假山,远处的亭子里隐隐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亭中大概有十几个人,均是衣着华丽,想必非富即贵,亭外还有十来名士兵,手中均拿着弓弩。苏沐沐似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
“大家快跑,他们要杀人!”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最近的回廊跑去,耳边传来箭弩的呲呲声,以及箭插入肉体的噗哧声,孩子们的尖叫声,苏沐沐不敢停下脚步,她怕一停下来,就会被射成筛子,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知道只要一天还是奴隶,就注定会在某一天被杀死,当真是命如草贱,
这场屠杀让苏沐沐意识到,安于现状,并不能享受现世安稳,要保护自己就必须变得强大,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