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断音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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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灵琴天音

第一卷 第二章 身入红尘

少年第一次离开石洞,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只可惜他第一眼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黑暗,可黑暗的世界也是美好的,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游明宇牵着儿子的手,两人施展绝世轻功,从万丈悬崖飘然而下,游明宇目光闪动,仍然十分谨慎,领着少年一起一伏来到九龙堡外。

九龙堡外的竹林已备好了一匹赤红的健马,少年仰望着巍峨的九龙堡,惊讶不已,小声道:“爹,这就是我们的家……”

游明宇一惊,嘘了一声,将少年扶上了马鞍,少年看到他如此诡秘,作声不得,一阵酸痛涌上心头。

游明宇游目一匝,突然颤声道:“孩子,爹如果是个万恶不赦的畜牲,你会怎样待爹?”

少年一怔道:“爹,你怎么这样说?!”

游明宇惨然一笑道:“不管你怎样待爹,爹都不会怪你的!你多保重!”双完,双手疾落,拍在马屁股上。

赤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驰而去,溶入苍茫夜色之中……

游明宇目送爱子远去的背影,脸上挂着欣慰而又凄凉的笑容,两行老泪已是放纵横流。

天寒地冻,北风呼号,皑皑白雪,游云龙骑着赤红马沿着川边一阵狂奔,一日一夜,他拼命的纵马狂奔,他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他要累自己,累得自己不去想别的。

渐渐地,他才放慢了马步,这时他已到了桐乡镇。

游云龙在九龙山的石洞中渡过整整十五个年头,初次踏入尘世,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充满了眩目的世界,他溜着马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万彩纷呈的世界,所看到的,所看到的都让他觉得目不暇接,亢奋不已,忘掉了一切的烦恼。

桐乡镇是一个小镇,但地处川边咽喉要道,所以极为繁华,过往客商,来来往往,尤其镇中的天师庙,香火鼎盛,相传是张天师在此显灵之地,每年初春之时,会有许多香客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膜拜进香,镇上因而出奇的热闹。

红男绿女,酒楼茶肆都引起游云龙的巨大兴趣,此刻正是中午,街上人声喧哗,迎风招展的酒帘,宝马香车,热闹非凡,游云龙随着人流向前缓缓移动,不住的左顾右盼,心想:爹爹以前说过的万花楼,是否也这般人多,爹爹还说城镇中的酒楼,供人吃喝住宿,只要结帐时候,给银子就行了,所谓的酒楼客店究竟是什么模样?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

正想着,一个戴着高高白帽子的小二走到他面前,满脸堆笑道:“公子爷,你想吃饭到我家酒楼吧!”

原来游云龙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早就引起拉生意小二的注意。

游云龙当然不懂,心想:这人对自己怎这般热乎,心里一阵暖和,笑道:“嗯,对,我要吃饭。”

小二堆笑牵着马,带着游云龙走进了酒楼,小二高声叫道:“二楼雅座,一位——”

店中马上又跑出一名小二,引游云龙登上了二楼,见二楼黑压压已坐满了一百多人,连一张空桌子都找不出来。

游云龙衣着华丽,在洞中黑暗中住了十五年,没经过一丁点风吹日晒,皮肤白皙娇嫩,站在楼口,引得许多目光投注在他脸上,人们啧啧道:“哪来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伙子……”“我看八成是个小白脸,女扮男装的,哪有一个男的有这般白嫩的皮肤。”

游云龙白净的脸上一红,觉得浑身不自在,转身便想走开。

小二忙陪笑道:“公子爷,你先别急,请你稍等,我给你腾一张空位子来。”

说着,拉着游云龙的手,来到临窗一张小桌前,这张桌上只有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在喝闷酒,游云龙和小二到了他的桌前,他连头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喝着酒。

小二见怪不怪,满脸堆笑,欠身道:“大爷,您老好,请行个方便……”

青袍中年人仿佛没听见,仍低头喝他的酒。

小二耐着性子,伸手牵了牵青袍中年人的衣袖,小声道:“大爷,你就赏个脸吧,你已在这里喝了一个上午,你看……”

青袍中年人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一扫游云龙和小二,说道:“怎么,你是在跟我说话?”

小二忙点头哈腰道:“对,大爷,我正烦你呢!”

青袍中年人冷声道:“你知道在烦我还站在这里哆哩哆嗦干什么?!怎么,我喝一上午你有意见是吗?嫌我的钱小,这位小白脸的钱大呀!”

小二堆笑道:“大爷,你别生气,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卖个人情。”

游云龙满腔怒火,心想:这世上哪有这等鸟人,纯粹横蛮不讲理,本公子爷偏偏不兴这一套,喜欢摸老虎屁股,不由怒声道:“你怎这般不讲理,人家好心劝你,他说一句,你却说十句,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哼,今天这位子我坐定了!”

游云龙这一说话,谁知那青袍中年人却猛然抬起头望了游云龙一眼。

四目相对,游云龙一惊,这青袍中年人双目精光四射,一看就知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不由得暗暗提了一口真气。

谁知青袍中年人仰天哈哈大笑,说道:“有种,我喜欢!”接着侧头对愣在一旁的小二喝道:“呆头呆脑,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拿双筷子和一个酒杯,添些酒菜来!”

小二一愕,旋即满脸堆笑,躬身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青袍中年人又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坐,请坐。”

游云龙没想到这人会这般变化,不由歉然一笑,坐了下来,说道:“我初次出门,不懂礼数冒犯了。”

青袍中年人脸色一冷,说道:“哪来这多臭礼数,小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妥坐了,我不喜欢你这般模样。”

游云龙心想:这人好怪,吃硬不吃软,你把他当人,他却不作人,于是也淡然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青袍中年人一笑道:“客气个屁,来,喝酒!”

游云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青袍中年人也不说话,为耸再倒了一杯酒,于是,两人谁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喝酒。

其实,游云龙还喜欢这样,免得别扭不自然,这样人还轻松多了。

小二送上酒菜,两人默默地喝上一阵酒,一句话也没说,青袍中年人也没正眼瞧游云龙一眼,一直注视着窗外,游云龙到底还是好奇,顺着他的目光俯看窗外。

窗外的街心行人如潮,很多善男善女的香客排成一条长龙,口诵佛号,念念有辞,虔诚无比地向城南缓缓移动,并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游云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青袍中年人。

突然,他看到刚才还精神奕奕,哈哈大笑的青袍老者,此时竟是呵欠连连,眼神烦散,鼻水横流,显得极度疲惫颓丧,跟刚才如换了一个人。

游云龙骇然一惊,再也忍不住道:“大爷,你怎么啦?”

青袍中年人不答,但蓑疲之容,越来越甚,满脸眼泪鼻涕,浑身颤粟,酒桌也跟着一颤一颤,他低声呻吟,人如筛糠一般。

游云龙闪电般探出三指,一搭他的脉息,只觉得他真气虚浮,不禁大惊,却不料,青袍中年人突然奋力挣脱他的手,沉声道:“不要声张……”

说着,他艰难探手入怀,颤颤掏出一个小瓶,从瓶中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和一口酒,一仰脖子,吞了。

说来奇怪,青袍中年人一吞药丸,不一会儿,额头上的虚汗立收,泪水尽止,长吁一声,睁开眼,眸中竟又恢复炯炯迫人的神光。

游云龙惊诧不已,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问道:“大爷得的什么病?”

青袍中年人横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鸟事,别叫我大爷大爷的,我叫****海,有名有姓的!”

游云龙不禁怒道:“人家好心才问你,哼!”

青袍中年人恼道:“谁要你好心,真是多事!”

这时一阵喧天的锣鼓声传来,突然,青袍人一禁口,目光横飞,凝目向对街一座小楼望去。

游云龙何等目力,眼波略扫,就看到对街那座小楼上,也有一个临街的窗上,窗口边也坐着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面亮晶晶的东西,籍着阳光的反射,遥向这边闪动不定。

光影闪动,一长三短,反复三次,****海看到光影,呼吸急促,神色显得十分紧张,右手搭在腰间的长剑柄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街心,脸上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游云龙再看街上,见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已一片空旷,行人退立街边,引颈而望,片刻后,锣鼓号声渐近,街道尽头陡然蹄声大震,四匹折马疾驰而来。

这四匹白马浑身无一根杂毛,马上端坐着四个穿着黑色对襟大褂的彪形大汉,每人背后一柄银光闪耀的鬼头刀,十分威猛。

丁 元海脸色由红转白,目中喷火,炯炯逼视街心。

又过了片刻,四匹白马过后,一阵细碎的马蹄声跟踪而来,街道上出现了十六匹白色鞍马,四骑并排,马上却坐着十六名黄衫少女。

这十六名黄衫少女年纪都在十六七岁,个个粉面青丝,红唇白齿,十分美丽,宛若皇城宫女。

十六名黄衫少女之后,又有八名紫衣少女合撑一面帷伞,八名紫衫少女后是两名红衫少女擎着一面大旗,旗上写着“慕容府朝山进香”七个大字。

后面鼓号喧天,簇拥着一乘满铺锦褥的宽大敞轿顶,轿顶黄绢作盖,四周由四名妙龄绿衣少女扶轿而行,轿后又是二十名黄衫少女纵骑环护。

敞桥上端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绿色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瑶鼻通梁,凤目低垂,头上乌发高高挽起一鬓,也各插一朵粉红色的珠花,她纤掌当胸合十,皓腕上挂着一串琥珀念珠,越发衬托得玉肌寒雪欺霜,艳光逼人。

白衣少女素服淡装,玉质天成,透着一股圣洁之气,令人不敢仰视,如玉女临凡,她一出场,街道变得一片死寂,千百双眼睛,都被她吸引,一个个目瞪口呆凝望着她。

大轿从酒楼下缓缓而行,轿两旁的四名绿衣少女从提篮中抓起一把碎银,当街散洒,作为施舍,可碎银滚得满街都是,竟没一个人去拾。

游云龙哪里见过这般排场,自是惊得张口结舌,心想:这难道如爹所说的公主郡主出行不成,更令他惊叹的还是那轿中圣洁美丽的白衣少女,真是人间尤物。

突然,坐在他对面的****海“呛”的一声拔出长剑,左掌在窗楼上一按,身子已凌空射向街心轿中的白衣少女。

几乎同时,对街小楼上也电闪出一条人影,两人成左右夹击之势,如大鹰般飞扑而下。

这一下太突然,街道上酒楼上的人大哗起来,游云龙一声惊呼,大叫道:“小心!”

这一呼叫,轿后的二十名黄衫少女一拥而上,各自拔出宝剑,身法动作已快到大出游云龙的意外,霎时之间将软轿严密护住。

丁 元海的对街那人左右双双扑到,竟然迟了半步,对街那人怒眉虎目,身材魁梧,两人身子凌空,手中长剑挟着破空声响,向轿猛刺过去。

两名黄衫少女举剑上档,叮叮两响,两人身子竟倒卷而回。

丁 元海一声大喝,长剑卷起漫天的银光,顺势向站在二楼的窗户的游云龙急刺。

游云龙从未学过什么武功招式,但他已练成了破天心法无上内功,****海的出手迅捷异常,剑尖颤动,可在他看来,这一剑竟似缓缓刺出一般,头一侧,轻而易举地避过了这一剑,大声道:“丁前辈,你干嘛刺我?”

丁 元海骇然一怔,手臂猛的回拉,但哪里动得了一分一毫,人竟僵在窗台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尴尬万分,涨红着脸绝望地喝道:“我****海瞎了眼,慕容家的人果真了得。”

游云龙连忙松开手指道:“丁前辈,我不是慕容家的人,你误会,且听我说。”

丁 元海怒道:“狗贼,住口!”

话还没说完,街道传来一声惨叫,对街的那人又落向街心,被四名黄衫少女围住,浑身剑伤,鲜血斑斑,身体已是摇摇欲倒。

****海一声惊呼道:“师兄,你怎样了?!”

魁梧老者猛攻两剑,急道:“师弟,事已失败,终将一死,我先去了!”话一说完,突然长剑倒转,一抹脖子,竟将人头削了下来。

丁 元海一声惨叫道:“师兄!”也将长剑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游云龙大惊,右手暴涨,一把夺下他的长剑,丁 元海左手扬臂一掌当胸劈来,游云龙没想到此时他还暗下杀手,连忙将头一低,谁知丁 元海右手逆转,两指一并反戳在自己的心窝之上。

游云龙被他左掌所惑,此时救人已来不及,丁 元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已颓然倒下,下面就是街心。

游云龙身子一欺,探臂一抄,将他拦腰抱住,掌心连拍,封住了他胸前几处要穴。

丁 元海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一颗头垂下,游云龙抱着他飘落街心向前行去。

四名黑衣大汉纵马将他围住,街上行人吓得纷纷退到屋里,大街上一片寂静,其中一个黑衣大汉一勒马,沉声道:“少侠把人留下!”

游云龙正色道:“他心脉已断,必须立刻救治,众位难道没看见!”

黑衣大汉冷声道:“****海拦轿杀主,死有余辜,我要问他谁是主谋!”

游云龙脸色一沉,说道:“他虽有暗袭之心,但并未如愿,人之将死,你们也不放过,这就太霸道了。”

黑衣大汉怒道:“你是谁?!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游云龙傲然道:“我只是和丁前辈同桌饮酒的陌生人,我不管你是谁,反正我看不顺眼,这丁前辈我带走是定了!”

黄衣大汉将脸一阴,“呛”的一声拔出拔头刀,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把刷子!”其他三位也各自抽刀,将游云龙围住。

游云龙初出江湖,加上个性倔犟,一见火起,怒道:“原来你们是一伙强盗!”

黄衣在汉一齐旋舞刀身,四柄鬼头刀带起一片刺耳低啸,其中一人应声道:“操,你小子还是个雏儿,桐乡慕容世家都不知道,真******不知是怎样混的!”

游云龙也道:“操,就是一个小小的慕容世家,本大爷平生最大的嗜好就是和什么世家的过不去,注意,本大爷要走了。”

黄衣大汉同时发出一声暴喝道:“小白脸,大胆!”刀光绕体而生,破空之声刺耳,刀势如狂飙怒涛,分由上下左右一齐劈出,寒光漫涌,在游云龙四周遍布严密的刀墙。

可这漫天的刀影与九龙洞的那千条绳索乱飞相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在游云龙的眼中,与四个大汉各自拿着刀向他缓缓递出来一般,在刀影相接的地方有许多空档,他瞅准时机,从容不迫,抱着****海,身形一闪,竟在刀光错落之中,举步走了出去。

四外黄衣大汉个个自是武功不弱,惊骇不已,不由全都怔住了,心里暗忖道:这小子真有点邪,象个鬼影,眼睛一花,人就不见了。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道:“不得无礼,全都退开!”

四名黄衣大汉瞪了游云龙一眼,诧异地退到一边,游云龙也停下身子,一个绿衣侍女娉婷含笑走上前来,福了一福道:“少侠提醒之恩,留当后取,如果少侠有空,请到慕容府上作客,再另当致谢。”

游云龙俊面徘红,他是第一次和少女面对面的说话,不由得手足无措,右手抱着****海,左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抓耳挠腮,窘态十足。

突然,传来一声“卟哧”的轻笑,游云龙一抬头,见敞轿上的白衣少女秋波盈盈地望着他掩嘴而笑,眼角一扫,秋波一荡,见游云龙看她,又是一笑,粉面微红,螓首低头,但还是嫣然一笑,说不出的娇羞。

游云龙更是大窘,白脸红得如同泼血,手足无措道:“多谢盛情,多谢!”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少侠是小姐的恩人,应该是我们多谢少侠才是!”

游云龙忙道:“这……那……是我应该作的。”

众少女听了他的话,看到他的窘态,全都掩口娇笑不止,把游云龙弄得象个作了错事的孩子,深深的低下了头。

轿中的白衣少女扬起头,一敛笑容,说道:“小红,既谢了人家,就回来!”

绿衣少女应了一声,一声浅笑,柳腰轻折,掠回轿侧,低头与白衣少女笑说了几句,白衣少女粉面忽地红晕,玉手一挥,转怒道:“贫嘴丫头!”但言语中颇有少女的娇羞和喜悦。

白衣少女低头一下,脆声道:“起轿!”锣鼓号声大作,大队人马复又上路,经过游云龙身边,白衣少女低头侧瞄了游云龙一眼,红着脸,淡淡一笑。

游云龙不由痴了,这一笑恍如玉莲含苞,百合乍放,三分妩媚,七分娇羞,明艳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之感,真是好看,动人心魄。

人马渐行渐远,转过街角,消失了踪影,人们重又走出门,街上重双喧闹起来。

人们都看得远远地,对游云龙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游云龙怅然若失,低头看看怀中的****海,这才突然一惊,不睬众人的议论,抱着****海上了酒楼。

说实在,游云龙初出江湖,虽游明宇对他说得甚多,但江湖上的行规方式却不懂,他作事完全是凭自己的良心和正义,****海虽和他素昧平生,但他隐约觉得****海是条汉子,所以就决定一救到底。

酒楼里的酒客和伙计纷纷围上来,游云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说道:“麻烦将街上的一具尸体收殓。”

小二接着银锭掂了掂,大喜,点头哈腰道:“公子爷,你放心,小的会办得你满意。”吆五喝六的下楼去了。

游云龙将丁立海放在桌上,抚着坐起,双掌抵在****海的背心,潜运真气,酒客纷纷退到楼口,远远观望。

约过了一顿饭工夫,游云龙额头见汗,可丁立海却依旧昏迷不醒,毫无反应。

游云龙大为不解,增强内力再行运功,可丁立海仍没反应。

游云龙大惑,忙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见他呼吸微弱,并没死去,心想凭自己的功力,应该他有所反应,突然,他想起刚在喝酒的时候,见他犯病的情景,连忙探手入怀,在他内衣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药瓶,如法炮制,塞进一粒他嘴,正要用酒送服,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脆声,道:“害死了人,又猫哭老鼠假慈悲!”

游云龙一惊,回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怒容满面的站在楼梯口。

少女一身蓝衣翠布劲装,头发用蓝巾束起,明眸皓齿,十分秀丽,只是面若寒霜,冷冷逼视着游云龙。

游云龙诧道:“姑娘为什么斥喝我,当然,我出言提醒,本是无心,你怎说我害死丁前辈?”

少女明眸一转,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不分是非,何叫出言提醒,分明是居心不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

说完少女走上前,抱起丁立海,转身欲走,游云龙不由一怒,上前拦住,喝道:“放下,你没见我正在救他,你凭什么带人!”

少女秀眉一挑,泪光一闪,说道:“他内腑已被毒瘾长期煎熬,心脉已断,岂是你能救活的,我叫小玲子,刚才自刎而死的是我爹,这是我的丁师叔,我不能带走?!”

游云龙一声惊呼,木讷道:“原来姑娘……姑娘……是……”

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玲子怒瞥了游云龙一眼,说道:“我会找你的,哼!”话音一落,身子一掠,就在二楼消失,游云龙茫然而立。

游云龙手里拿着半瓶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由觉得兴味索然,没想到自己初出江湖就碰上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可仔细思前想后,似乎自己并没有错,但小玲子怨狠的目光又让他觉得还是错了,到底错在哪里呢?

正思索之际,小二捂着脸冲了进来,哭丧着脸说道:“公子爷,小的正准备将那尸体入土,谁知一个……一个疯女子将小人们痛打一顿,还将尸体抢走。”

游云龙一瞧,果见每人的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掌印,又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说道:“是我多管闲事,向你们陪礼了。”

小二接过碎银,个个眉开眼笑,从没见到如此大方的酒客,其中一人堆笑道:“公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游云龙道:“将我马牵出来,我要上路。”

小二殷勤牵出赤马,游云龙翻身上马,纵马狂奔,川边千里,游云龙一人孤骑冷落。

出了桐乡镇,游云龙这才放慢马步,任马儿慢慢前行,一边好奇观看路上的景致,一边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整理。

想那****海和小玲子的父亲,为什么要对那慕容世家的白衣少女施行暗袭。

说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吧?可****海和那老者都是一大把年纪,应不会跟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结下深仇的。

****海虽然有点怪异,但神色之间不应是奸邪小人,可那白衣少女,清丽脱俗,一颦一笑,天真自然,更不象什么心毒手辣的人,可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成了生死仇敌,一定要杀之后快呢?

游云龙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要不是身有要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免得心里有个疙瘩,可爹爹的交待限定十日赶到天山,这可不能误了。

心中有了目标,游云龙不由精神一振,策马狂奔,过江翻山,刚好在第十天赶到了天山南面。

天山横亘中原西北边陲,山势宫绵,山顶终年积雪不化,而南面春雪初溶,丰河河水奔流澎湃,带着碎冰。

到了天山脚下,赤红马呼呼喘着白气,十来天的奔波,已使它累得疲惫不堪,游云龙跃下马,轻轻拍了拍马头说道:“马儿,马儿,辛苦你了,我要上山,你自己去找些食吃,自个玩吧!”

赤红马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话,一声欢嘶,撒开四蹄,欢快向远处一片松林奔去。

动物和人一样,同样渴望自由。

游云龙笑了笑,提着干粮,席地而坐,一顿猛吃,又捧了雪水喝,雪水冰冷,但清甜无比,吃饱喝足,游云龙摊开父亲给他的地图,找两位师伯隐居的独角峰。

突然,游云龙搜寻的目光怔住了,他看到在他两丈之外的雪地上有个浅浅的脚印。

脚印极浅,如果不细心,还很难发现,游云龙心里一动,因为他明白,正常不会轻功的人一定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只有轻功绝顶的人才会踏雪无痕。

留下若有若无脚印的人是个轻功绝顶的人!

游云龙翻身而起,循着脚印,拔步向峰顶奔去。

脚印在常人眼里很难发现,但在游云龙明察秋毫的眼里,任何蛛丝马迹,他都看得清晰。

游云龙追着脚印,他惊奇的发现,这脚印一起一落之间竟相隔四五丈,而且故意避开宽敞大道不走,专在隐蔽难行的岩石峭壁间穿过。

令人奇怪的是与图上所指的路径有异曲同工之吻合。

转过了一座山峰,游云龙突然听到一阵悠悠的箫声。

那箫声音调低回,如泣如诉,冉冉从空际穿破云层,顺入耳,声音聚成一缕,钻入耳中,清晰非凡,象有人在耳内吹响,听起来象鹤唳风声,松涛轻拂,启人遐思。

箫声低绕三回,忽然又有一阵铿锵筝声相合。

箫声原本悠悠如山泉流水,自从筝声起后,渐渐由平静变为激动,曲调一变,就象一个柔不经风的少女稿红牙小板翻唱新曲,突变成一个武夫击鼓大唱大江东去,由婉转到雄壮,如扬刀抡剑,气贯长虹。

筝音并不示弱,铿锵之声先如玉盘游龙,逐渐变得金铁交鸣,声若长戈耀日,旌帜招展,从筝声中,仿佛使人感到大军临阵,万马奔腾的肃杀之意。

箫声和筝音,此起彼伏,相互纠缠,游云龙一下子举步不前,被两种眩人心志的音韵所迷,怔在半山腰。

再过一会儿,那箫音和筝声互不相让,愈斗愈烈,充满杀机,猛然间,叮当几声震耳锫鸣,双方都满带火气,曲调逐渐高昂,直如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朦胧之中,似闻战鼓频催刀枪染血,千军万马往返冲杀,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使人欲罢不能,听之伤心切肤……

游云龙只听得体内热血狂涌,心跳如鼓,双目欲裂,恨不得找一个人放手一搏,拼个生死存亡。

他已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弹奏比赛,而是两大绝世高手在生死相拼,比拼内力,并且他们吹弹的正是父亲教他的“长亭风”。

是谁具有这样的盖世神功?

游云龙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一声长啸,身形冲天而起,如飞向峰顶疾驰而上。

顷刻间,已越过几座山峦,天山的独角峰已在眼前。

突然,从一块巨石后面窜出一条宠大的人影。

庞大的身影疾如箭矢,径向峰下泻落,两人身法都快,一下收势不住,差点撞个满怀,游云龙一怔,喝道:“什么人?”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一袭白衣,且蒙着面,看见游云龙也是身子一颤,身形再起,准备逃走。

游云龙眼明手快,身法更快,欺身而上,一掌迎面劈出。

白衣蒙面人一惊,衣袖一挥,左掌一封,身形借力腾起,凌空翻转,竟从游云龙头顶翻了过去。

游云龙只觉得气血上涌,蹬蹬蹬倒退数步,眼前金星乱舞,差一点跌坐在地,心里震骇不已,暗惊道:自己的功力虽说不上登峰造极,但自信没有几人能在一招之内就将自己震伤,并且那人的身法怎这般的快,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武功奇高的人,到这人迹罕至的天山独角峰来是干什么,难道是父亲的两位师兄,可两位师伯是三圣中人,何等身份,用得着蒙面吗?

想到这里,游云龙心中蓦地涌起一种不祥的念头,转身掠上峰顶,峰顶箫声和筝声嘎然而止。

刚一上峰顶,游云龙一下子惊呆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惨景。

峰顶不大,但甚为平整,白茫茫的积雪不见一草一木,正中间有一块光滑的大青石,唯独青石上不见一片雪花,光滑如镜,石上,盘膝坐着一个灰袍老人,须发银白,身前摆着一具铁筝。

那灰袍老者右手五指俱断,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肉椿,筝上的主弦也折断了三根,筝上鲜血模糊。

游云龙抢步上前,一探老者鼻息,竟已气绝,不由大叫一声:“东方师伯!”

无可置疑,这灰袍白发老者就是“苍头筝圣”东方绝。

再看东方绝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柄短剑,游云龙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心底,一个惊心的念头涌上脑海:东方师伯已遭毒手,那牛师伯呢?

一摸东方绝的胸前,血还是热的,显然刚遭难不久,游云龙放下老人的尸体,飞身而起。

在削壁后,有一片突出的山崖,崖腹中十分宽敞,仿佛一个天然的洞府,崖腹下,却有一个清澈无比的水潭,非但未曾积雪,而且还没冰冻,清澈珠水波,可以看见里面游着几条乌黑的游鱼。

水潭上的洞边,倒卧着一个灰袍老者,一只手插进石壁足有三四寸,另一只手上擎着半截断箫。

游云龙近前一看,见“一指箫圣”牛斗天神色之间似是非常痛苦,也已气绝。

游云龙放下牛斗天的尸体,愕然怔立,心头涌起很多想法,东方师伯和牛师伯两人名列三圣之列,是父亲的同门师兄,三圣中武功最高的还是父亲,父亲在江湖上闯下了九龙堡主至高无上的称号,而两位师伯则深居天山不愿在江湖上走动,据说是由于发生了一件事。

游云龙自小从父亲口中得知两位师伯的事甚多,两位师伯不仅武功盖世,而且性格古怪,“苍头筝圣”所使的兵器就是铁筝,从小就是一头白发,嗜棋如命,不爱说话,而“一指箫圣”牛斗天,则是用一根指头吹箫,好与人争辩,成天与人说话,找不到人交谈,就独个人与自己争辩,记得当时,游云龙还问父亲,一个沉默是金,一个喜欢争辩,两个人怎么在一个地方相处,真是奇怪,父亲笑着说,这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他俩不但能相处,而且还相处得很好。

两位师伯是从父亲口中听说最多的人,游云龙从小就神往到天山去看看两位师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两具尸体。

两位师伯武功盖世,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害得了他们?游云龙一下子想不出个头绪,心中茫茫无主。

怔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将两位师伯入土为安,他奋力刨坑,将两位师伯安葬,忙了一阵,游云龙取出短剑,这柄短剑是插在东方师伯胸前的短剑,也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罪证。

短剑乌黑发亮,十分沉重,剑柄上雕着九条栩栩如生的小龙,这是一件非常珍稀之物,会是谁的呢?

游云龙拭去剑上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心想等回去一问父亲就知道,这是谁的兵器,然后再讨公道,可父亲在来时告诫自己,“未得两位师伯的许可,不得返回!”

还有父亲的信现在给谁呢?是去是留?该怎么办?

这时天色已暮,寒风怒号,空山回应,游云龙只觉得泛起一阵寒意,他面壁而坐,望着两堆新坟陷入了沉思。

许多疑问和不解在脑中盘旋,直到天色已明,他才有些困意,突然,一阵清脆的“叮咚”之声,传入耳鼓。

声音非常悦耳动听,仿佛十分遥远,又象近在咫尺,象是谁在弹奏一曲非常优美的旋律,如月光渗和流水,充盈心田,无声无息,游云龙的心情为之舒展。

是谁在这渺无人烟的空山幽谷中弹奏这种空灵飘逸,恍若仙乐的曲子!游云龙大为好奇,一下子睡意全无,循声找去,却不见有人,独角峰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沉寂的山峦,没见到一个人影,可那动听的仙乐却在耳边响起,游云龙仔细醒找,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动听的乐音不是人弹奏的,而是从两丈外一处山崖的裂缝中传出来的!

曲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时而铿锵震耳,时而冉冉飘行,宛如空谷足音,飘渺虚无,他小心的走到崖缝附近,好象是被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他痴痴地走过去,曲声嘎然而止,连余音也全都没有,就象一个正在滔滔不绝说话的人,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中断了谈话,变得寂静,天地一片空白。

这时,东方的天际已泛鱼肚白,山峦隐约,好一个黎明,游云龙惊叹自然的造化,心胸开阔至极,说不出的舒泰,不一会儿,悠悠曲声再次飘起。

游云龙生怕它再次消失,忙挤身钻进崖缝,崖缝很窄,仅容一个人侧身勉强通过,但行了数十步,前路陡宽,竟然有一人工凿的石级,循阶而下,向右一转,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地穴,石穴下层,积水成潭,潭水冒着丝丝白雾,原来是一处温泉,白雾凝水成珠,水珠再落入潭中,四周山壁回应,传来叮咚之声,叮咚之声连续不断,形成优美听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