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岳继飞心想,这魏邦良也真能跟,居然又跟上了,心中也担心芳芳再节外生枝,忙说道:“芳妹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完,向奔来的那匹马迎上去,果然不出所料,这马正是为他们而来,那马上的壮汉一等岳继飞上前,立即翻身下马,不住地向岳继飞身后打量。
岳继飞心里知道,这人准是在找芳妹,果然,那壮汉行礼问道:“请问少侠一人吗?”
岳继飞答道:“对,不知壮士要找谁?”
壮汉道:“小的是奉主人之命,送些干粮给两位少侠路上备用,因为此前往蜘蛛山一路全是荒村野岭。”
岳继飞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少年公子为两人设想到这般周到。
这些尚在其次,只看他人还在后面老远,不但一呼百应,而且指挥若定,凭几只飞鸽就把方圆几百里地,尽在掌握之中。
可见这魏邦良定是个非常之人无疑,看他年纪和自己相仿,简直想不通,怎会有这么大的势派。。
岳继飞心中惊疑,但面上并不表露出来,说道:“多谢!”说完就接过壮汉手里的包袱。
谁知那壮汉刚等岳继飞的手腕一挨近,马上将手腕一翻,便用大擒拿的手法切岳继飞的脉门。
岳继飞大骇,但凭他的实力,他无需用先天罡气反抗,且看壮汉下一步行动如何,手往前一送,让壮汉扣个正着。
岳继飞“哎哟”一声,滚落在地,那壮汉没料到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时倒自乱阵脚,连忙扶起岳继飞说道:“少……公子,你没事吧?”
岳继飞抖抖手腕,忍痛的样子说道:“没……没事,没事!”说着惊惧地望着壮汉。
壮汉哈哈大笑道:“公子,恕不远送,在此别过。”
说完,别转马头电掣而去。
岳继飞身子拔起,几个起落紧追在壮汉身后。
壮汉奔了一阵,到了一片丛林中,翻身下马,一声唿哨,从树林里钻出四个劲装大汉,其中有那船家在内。
船家迎上去说道:“三舵主,东西送去了?”
被称作舵主的壮汉咧嘴一笑,说道:“当然送到,只不过我看我们帮主看走了眼!”
船家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舵主说道:“帮主说那两位少侠武功如何盖世,还说是什么神州剑尊杜鹏程的传人,我看是浪有虚名……”接着就把刚才的一幕绘声绘色说了一个大概,其余的几个人听得哈哈大笑。
那船家说道:“三舵主,照你这么说,那两位只有一个空架子,没有实在的功夫,这样的人在我们九龙帮能找出一大堆来,亏得我们帮主花了这么大气力,哎……”
岳继飞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和芳妹三番五次碰到的魏邦良竟是九龙帮的帮主。
九龙帮是近几年才崛起的,中原武林水上第一大帮派,下设十八个分舵,帮中精英辈出,势力颇大,雄居江南武林首领的地位,帮主魏邦良更是一位伟奇人物。
岳继飞心想,这魏帮主不知为我们花这么大气力干什么?心存疑虑,且听听再说。
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三舵主,我想不会吧,听帮主讲,那少侠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哪有这么孬!”
岳继飞心想:当时你什么三舵主翻腕扣我脉门的时候,我只要一运玄天罡气,你当时不要出洋相才怪呢!
接着听三舵主哈哈一笑道:“我们帮主正在建功立业,广纳天下英才,求贤若渴,难免会看走眼的。”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我看帮主八成是看那小妮子,才……嘿嘿!”
岳继飞一听这话就来气,心想:芳妹天生丽质,怎能让你这些俗人满口污言,准备显身好好地教训这几个乱七八糟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突然听到一声断喝,三舵主声色俱厉地喝道:“郭伟,帮主怎样的为人你不清楚,在大事没成之前,怎会想到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叫郭伟的壮汉忙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喂,我们这次不知能不能成功!”
静了一会儿,三舵主说道:“我想只要大家同仇敌忾,是不会有问题的……哎哟!”
听了半天,岳继飞不明白九龙帮的大事指的是什么,这魏邦良的确是个神秘人物。
没想到节外生枝,岳继飞猛地听到壮汉抽出兵刃喝问道:“谁!”
接着乱七八糟听到,“******,是一只破鞋!”“哇啊,不得了,三舵主的门牙被打掉两颗……”
岳继飞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大和尚坐在树上,晃悠悠地甩着双脚,哈哈大笑道:“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事不大,喜欢叽叽歪歪的搅了老子的好梦。”
等底下的几个九龙帮的人看见疯和尚的时候,都惊疑地仰望树梢,再也答不出来了,因为大家想不通,一个大和尚怎么会坐在树梢上一个小枝丫上,还晃悠悠地。
三舵主还是按捺不住,吐出两颗牙齿,大叫道:“臭和尚,我们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大爷的闲事!”
疯和尚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道:“哎,我是为了你们好,天机不可泄露,隔墙有耳,好了,本大爷不赔你们玩了,你们魏邦主还要请我去喝酒呢……”
说完身子一拧,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临走的时候,还突然朝岳继飞隐身的地方笑了笑。
岳继飞不知这和尚的来历,单从他那绝顶的轻功和暗器手法,知道应是和师父同辈的武林大家。
以前听师父说,江湖上人有两大和尚,一个是疯和尚,一个是癫和尚,两个人都是不死童姥的同门师兄弟,不知道是不是其中的一人。
等岳继飞抱着干粮回到和芳芳分手地方,芳芳正在引颈而望,满脸不高兴,显然已等得不耐烦了。
一见岳继飞回转,芳芳说道:“师哥,你跑到哪里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回去告诉爹爹,下山的时候爹爹是怎样对你说的!”
岳继飞呆立地看着她,半晌也不回答。
芳芳一抬头,噜着嘴说道:“你又不说话,是不是心里又在笑话我?”
岳继飞笑道:“芳妹,你猜我听到什么?”
芳芳一扭头,看到他怀抱着一大包东西,兴高采烈的样子,说道:“肯定又是那阴魂不散的魏邦良又差人送东西给你,看把你乐得,哼,八辈子没得人家好处!”
岳继飞说道:“错,人家魏帮主是送东西给你,而不是给我,你说那魏邦良是谁?”
芳芳将头扭说道:“讨厌,我管他是谁?”
岳继飞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刚才看到了最精采好笑的东西,你要不要听?”
他知道这师妹最喜欢听江湖上一些找乐子的事情,果然芳芳再也不吱声,瞪着一双俏眼望着他。
岳继飞笑道:“哎,我俩还是赶路吧,以后再告诉你!”
芳芳听了简直气苦,突然一抽宝剑架在岳继飞的脖子上,叫道:“你说不说?”
岳继飞双手一举,说道:“我招,我招!”
芳芳说道:“还不快招!”
岳继飞为难地道:“老爷,你把剑架到我脖子上,我怎么说!”
芳芳“卟哧”一笑,这才收了宝剑,说道:“是什么新鲜事,说给我听听!”
岳继飞一抱拳,说道:“是!”于是就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芳芳听了,也是大为惊异,心道:那魏邦良是偌大的一个九龙帮的帮主,怎么将我衣服给脱了,心里吃惊,就说道:“我还以为你碰到什么天大的宝贝新奇了,原来又是那魏邦良,我不喜欢听!”
微微一顿,芳芳象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听爹爹讲,那疯和尚和癫和尚一个缺了左耳,一个缺了右耳,不知你当时看到没有!”
岳继飞心想,还是女孩子心细,他这才回忆起师父说过,可当时没留意。。
这时,朝阳如泻,百鸟出林,岳继飞一回头,见芳芳波光盈睫,粉颈 低垂,楚楚动人,忍不住拉着芳芳的手,扶住她的香肩。
心有灵犀一点通,芳芳顿感自己整个人都酥了。
在这个时候,言语不但失去了意义,而且毫无价值。
两个人紧紧地偎依在一起,浓密的枝叶,成了绝妙的碧纱帐。
鸟儿在枝头啾啾,晨风在林中吹拂,真不知此时尚在人间还是在天堂。
突然,右边丈余远的一株树后,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两人闻声大惊,左右一分,同时跃起,分别落于两侧树梢。
岳继飞更不敢停留,旋身一扑,向发身处穿林而去,身在空中,长剑吐出一条白练。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只不过一眨眼间的功夫。
但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哗啦啦,掉下的一片树叶,其它一无所见。
这时,芳芳也从右侧绕来,双颊潮红,显然也没发现什么。
岳继飞不相信这世间上,会有如此快速的轻功,能逃过自己的追捕,不由得怔怔地出神。
见芳芳一脸惊疑羞极的神色,忙安慰道:“芳妹,这般穷山恶林中,常有怪鸟,也许我俩听错了!”
芳芳一想也是,但方才情不自禁和岳继飞相拥而坐,这时和他面对,仍不免难为情,斜了岳继飞一眼,眼波流转,不胜娇羞地低下了头。
岳继飞心里明白,那冷笑之声,绝不是什么飞鸟所发出的,说道:“芳妹,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两人手拉着手,分枝拂叶,穿林渡涧,不大一会功夫,东方日出,两人才就小溪的泉水,吃了一些干粮。
吃了干粮,两人顿觉精神百倍,把浑身的轻功施展到极端。
这时日已当空,两人来到一个小溪边,清泉淙淙,绿荫匝地,两人靠在一株大树上,经过一上午的奔走,芳芳已是娇喘微微。
岳继飞说道:“芳妹,你已一天一夜未睡,这到蜘蛛山,难免又是一场恶斗,这绿草如菌,你就在这里歇歇吧!”
芳芳的确感到倦怠,但怎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自己所爱的人面前酣睡。
岳继飞见芳芳扭捏的神态,马上明白,忙望对面山坡上一指,说道:“芳妹,我去给你采些野果来,你在这里放心安睡,等会我再过来!”
说完,也不等芳芳答话,身子一拔,几个起落,就去得没影子了。
芳芳见岳继飞一走,一时心上倒若有所失,若要他避开,倒不如早听他的话,心中不由恨自己,不该在他面前难为情。
对面山上的桃树甚多,桃子特别肥大,岳继飞满心欢喜,他一心在芳芳身上,心想:我将这桃子采撷回去,芳妹一定喜欢!
岳继飞伸手摘了一下,桃子入手嫩软,同时清香扑鼻,他试尝一口,哪知桃子早已熟透了,简直成了一层薄皮,包着又香又甜的浓汁。
岳继飞不知,一口咬下去,甜浆四浆,弄了他一个大花脸。
无奈,又采了一个,这一次他可学乖了,先在桃尖上小咬一口,然后一吸,顿时手中只剩下一个空囊。
浓汁香甜沁人心脾,吃了一个就还想吃第二人,就这样,岳继飞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大桃子。
然后用衣服兜了几个,准备带给芳妹吃,谁知刚一移脚,突然觉得四肢无力,仆倒在地。
不一会儿,整个人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身子飘浮在大海狂澜之上。
虽然岳继飞迷迷糊糊,但心里还是明白的,记起师父说蜘蛛山附近,有一种桃树,名叫醉仙桃,用它来酿酒,最是醇冽,就算你有海量,也饮不过三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仙桃,慢慢地,岳继飞就人事不醒,醉得一塌糊涂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岳继飞大叫一声“芳妹!”猛地睁开眼,顿时整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发现自己卧在一张豪华的锦床上,芙蓉帐里,香气四溢,到处弥漫着脂粉味,不用说,这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岳继飞望着这个华丽绝伦的闺房,莫名惊诧,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醉倒在桃树下,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再看自己身上,已被换了干净的内衣,岳继飞顾不得那么多,赶快下床,四处寻找,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忽然抬头,见室中悬挂着几盏宫灯,心中又是一惊,明明是午时酸倒,此刻灯火已明,可见已是夜晚,说明自己最少醉倒半日。
他急于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管什么,径直走到窗前,掀开纱幔一看,漫天的繁星,月光已西斜。
朦胧中,窗外的庭院,花木抉疏,此外别无可见。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岳继飞倏地一转身,只见身后是一个扎着一对羊角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正对他掩口而笑。
岳继飞一双赤脚,身上仅穿内衣内裤,不由窘得手足无措。
可那陌生的少女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福了一福,说道:“公子醒了!”
岳继飞说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女嘻嘻笑道:“你还问,没见你那么贪嘴,那醉仙桃岂是随便吃的,平常人吃上两个,一时半刻就休想醒来,你却吃了那么多!”
接着突然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让我算算!”
说着,板起指头一数,怔怔地望着岳继飞上下打量。
少女惊愕地嚷道:“哎呀,怎么这么快,六个时辰不到,你就醒过来了。”
岳继飞哪晓得醉仙桃的厉害,倒认为这女孩大惊小怪,笑道:“醉倒六个时辰还短吗?”
低头见自己赤足站在地上,大是不雅,见左边那桃花格窗下,有一只雕花椅子,就想往那边走去。
谁知刚一移步,竟会四肢软绵无力,几乎一跤跌倒在地,心中顿又大惊。
少女见他刚才说大话,马上又要倒地,不禁格格娇笑,连忙飘过去,伸出一双玉手将岳继飞扶住。
岳继飞此刻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那少女扶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调一碗解药来!”
岳继飞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怎会让她走呢,连忙叫道:“喂,姑娘请等一下!”
那少女正要转身,连忙回眸一笑,在灯光的映照下,那笑容更见明艳,但毫无半点轻浮之态,笑的那么自然,那么单纯,只见她咬着嘴角儿,一掀柳眉,静等岳继飞说话。
岳继飞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少女眼珠儿一转,一泯朱唇,脸蛋上现出两个小酒窝,跟着露齿一笑,道:“你先闷一会儿,等会自有人会告诉你,这房子还住得住公子,你就别问了!”
说完,一转身,又要出去,岳继飞可急坏了,忙叫道:“姑娘,你可看到我那同伴,在我醉倒的时候,她正在林边的小溪处休息!”
少女听了一愣,说道:“我们是陪小姐到桃林散心,见你醉倒树下,小姐怕你醉卧山野,受凉生病,所以就把你抬回来。”
说到这儿,少女又狡黠一笑,又说道:“我们还从没见过我家小姐这等待过别人,让一个陌生的男人住进了她的寝室,至于你的同伴,我们可没见过。”
岳继飞从少女的脸上,看出她所说的是真话,不知现在芳芳在哪里。
少女见她急得那样子,同情的说道:“公子的同伴是什么样的人,令你这么焦急,关心!”
岳继飞被她这一问,一时语塞,若说出芳妹,定要被她取笑,那少女调皮得很,拍手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公子的红颜知己,是吧,我猜得不错吧,看你的脸都红了!”
岳继飞说道:“姑娘说得不错,的确是我的师妹。”
少女嘻嘻笑道:“师妹,师妹,思之妹妹……”
突然,少女顿口不说,嘎然而止,斜身突向窗前扑去,身法疾快,岳继飞一惊,心道:莫非芳妹来找我了。
少女扑到窗前,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似无所见,方若有所思,转过身来说道:“公子的那位师妹武功定然不差吧?”
岳继飞说道:“我师妹武功很平常!”
少女再不往下说,向窗外溜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少女刚一走到那窗下垂着的纱幔,马上被掀开一角。
以岳继飞的内功,百步之内飞花落叶,都能清晰入耳,一听就知道有人飘身进来,一望,果然是芳芳。
心中不由大喜,正要出声招呼,芳芳连忙将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岳继飞不要出声,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飞哥,别出声,我来了好半天,这里的人虽无恶意,但甚是诡秘,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岳继飞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道:“你到目前为止发现什么没有?”
芳芳答道:“这宅子建得甚是华丽,全部都是女的,我担心你……”
说到这里,芳芳抿嘴一笑,未语半带羞,又说道:“那小姐把你安置在她的寝宫里,恐怕已是对你一见钟情,飞哥哥要好自为之!”
岳继飞不由俊脸一红,尴尬笑了笑,正要答话,芳芳突然放下纱幔,隐身下去。
岳继飞知道已有人来,回头一看,见先前那头扎两个羊角的少女手端着托盘进来。
少女在门边一站,四下打量,见无异样,这才微笑地说道:“公子,快喝解药!”
岳继飞见是解药,只盼早些服下,只要自己能下床,就什么也不耽心了,可刚想支起,但四肢无力,卟嗵一下又倒在床上。
少女格格轻笑,将他抚起来,却突然又将手缩回,将解药放在床前的茶几上说道:“你自个儿吃吧!”
说完掉头就走。
岳继飞见她要走,心里大急,这不是故意使人为难吗,明明知道人家不能动,忙说道:“喂,你……”
那少女回头一笑,说道:“急什么,待会儿自会有人前来喂你!”望着少女远去,心想,不知又是谁来喂我。
正当岳继飞心急如焚的时候,芳芳从窗户飘然而入,焦急问道:“飞哥哥,这解药你喝了!”脸上一片潮红,满是惶急的神情。
岳继飞一愕,摇了摇头,芳芳说道:“没喝就好!”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将那碗解药倒在床底下。
岳继飞大急,忙道:“芳妹,那是解药!”
芳芳脸上血红,头也不抬,“呸”了一声,道:“刚才那淫……姑娘送进来,我全听到了,这不是解药而是那……哎……总之不是好东西!”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芳芳连忙一按床沿,一翻身,从岳继飞身上越过,躲入幔后。
虽然芳芳没说清是什么,但岳继飞已听出个大概,心想:幸好没喝。
门帘被挑开,进来三个人,岳继飞陡觉眼前一亮。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上下,云鬓勃飞,白嫩的肌肤,穿着一身鹅黄曳地长裙,打扮十分高贵,身后跟着两个丫头。
岳继飞心想:想必这就是那丫头所说的小姐,果然,身后一个丫头垂手一边,说道:“小姐,公子已把解药喝了!”说完神秘一笑,可从她们神态上看,并不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那小姐款款走到床前说道:“公子,你醒了!”
岳继飞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小姐意态媚艳,嘴角含春,一双似语含笑的眼媚儿望着岳继飞笑道:“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到这里来是客人,怎能用谢这个字,哟,忘了介绍,我姓赵,单名一个媚字,这是我的两个丫头,春兰、秋菊!”
春兰和秋菊连忙上前福了一福,说道:“春兰、秋菊见过公子!”
岳继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见那赵媚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神直看着他,如烟如幻,直把他看得心猿意马。
岳继飞索性将眼睛闭上,来个眼不见为净,装作倒还未醒的样子。
那知他刚一闭眼,却听到几声脆生生的轻笑,一个甜甜的声音嗔道:“有什么好笑,没见人家已睡着了吗?”岳继飞知道,这是赵媚的声音。
春兰又吃吃笑道:“小姐,你看她人倒长得风流傥惆,又壮得紧,可是个很棒的蜡枪头!”
赵媚轻叱道:“你这个丫头!”
秋菊在一旁道:“小姐,他已把解药喝了,你放心,他便真是个蜡枪头,待会儿会变成金枪头的。”
赵媚语调一厉,说道:“你这丫头什么意思,越来越上脸了,居然还打趣我起来了!”
突然,只听越媚一声爆喝,“谁!”说着一掌向床角拍去。
岳继飞心想,糟了,定是赵媚发现了芳芳。
随着一阵掌风将那锦幔,直卷入空中,扫得岳继飞脸上火辣辣的痛,想不到赵媚的内功这般了得。
岳继飞正要发话,因为他到目前还是四肢无力不能动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
赵媚“咦”了一声,掌风过后,没有一点动静,复归于寂,不仅赵媚,连岳继飞也是大为奇怪,芳芳明明躲了进去。
那卷到空中的锦幔,已落垂下来,空无一人,赵媚一怔,复又回到了床前,一双妙目盯着惊诧莫名的岳继飞。
岳继飞问道:“赵小姐救了我,我自不会忘,但不知此处离蜘蛛山有多远?”
赵媚一听岳继飞询问蜘蛛山,不由得一怔,警觉说道:“岳公子要去蜘蛛山?”
其实岳继飞哪里知道,这赵媚就是千指神魔赵不幸的女儿。
千指神魔赵不幸本来是个孤儿,受尽了众人的欺凌,少女的叽笑,后来因机缘巧合,遇到江湖一奇,练得一身奇功,大功告成之后,赵不幸反而忘掉了他童年到少年的种种不幸,将所受的痛苦再还给那些无辜的人,这样,就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大魔头。
千指神魔对待别人手段残忍、毒辣,但对其爱女却是千衣百顺,俨然一个慈父。
不知何故,那千指神魔突然得到一本怪异的武林秘笈,与一百名处子交合,吸取阴元,练就一种玄阳掌。
为此,赵不幸就在南昌建了一座天府,专门派人捉拿处女,送往蜘蛛山供他用来练功,但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在他身边,目濡耳染,所以在赵媚稍稍懂事,就派到这紫云庄来。
赵媚虽然是魔头之女,但人出落得好比娇花,且心地单纯,住在这紫云庄上,很少与外界接触。
那天和几个丫头外出郊游,突见岳继飞醉卧在地,看着岳继飞的醉态,就一下子倾心神往,就将岳继飞弄得她的寝室。
救得了岳继飞,仿佛在赵媚那平静的心房投下了一块大石,涟漪顿起,打发春兰一夜看了几次。
那知春兰人小鬼大,心思还不少,自作主张地在解药里放了****,和秋菊两人商量时,被找过来的芳芳听到。
岳继飞正要答话,说到蜘蛛山找千指神魔,索回那本“血刀秘笈”,窗外突然传出来一声惨呼,似有人受伤。
赵媚脸色大变,等不及岳继飞回答,双掌一立,窗户应声而开,香风起处,赵媚已穿窗而出。
赵媚这一飞身出去,岳继飞的心也跟着飞走了,这赵媚的武功不弱,不知芳妹她能不能应付,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眼巴巴地躺在床上,尖着耳朵细听窗外的动静。
突然,一个红影突然从天而降,岳继飞骇了一跳,睁眼一看,床前多了一个红衣少女。
这红衣少女长得玲珑剔透,额头甚是光洁,留着挂面的留海,但脸上表情特别丰富,给人一种很有神韵的感觉。
岳继飞愕然道:“你是谁?”
红衣少女打量岳继飞一会,才点头道:“我叫小玲子,公子果然艳福不浅,这也难怪生得一表人才,人见人爱!”
岳继飞心想,这女孩子出口怎么个个都大大咧咧,全然不知羞的样子,脸一沉说道:“你怎么从天而降?”
小玲格格娇笑道:“我本来就在梁上,怎么,坏了你的好事?”
岳继飞一下子说不上话来,红衣少女头一偏,说道:“不是看在你那师妹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这门闲事!”
岳继飞一下子给蒙住了,心想:真是天外有天,这少女躺在屋梁上,我居然不知道,难道有龟息大法不成,因为正常人,只有有轻微的呼吸,也休想瞒得过他的耳朵。
更令岳继飞奇怪的是,小师妹自打娘胎里生下来,两人一直在祁连山习武长大,形影不离,那认得你小玲子,师妹认得你,难道我就不认得你?
岳继飞惊讶问道:“你说你认得芳儿,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小玲说道:“我不晓得什么方方圆圆的,但我认得你师妹!”
岳继飞不耐烦说道:“你是来拿我开心的!”
小玲把樱唇一噘,说道:“哟哟,想不到公子人没用,火气倒不小,有种你跳起来去救你那师妹!”
岳继飞气急,双手一撑,准备从床上跳下来,可四肢软绵绵的又躺了下来,小玲格格笑道:“大公子,别逞能,该低头处且低头!”
岳继飞脸一红说道:“我那师妹哪里去了?”
小玲说道:“看把你急的,你师妹的武功应付一个赵媚绰绰有余,她把赵媚引开,把你交给我了。”
岳继飞不解道:“可芳芳她明明在床帷下,怎么……”
小玲抿嘴说道:“当时你正和赵媚打得火热,哪里注意到,我在梁上,见赵媚已有所察觉,把她接到梁上,没想到把大公子给瞒住了,格格!”
岳继飞心中暗叫惭愧,知道斗嘴是斗不过这丫头,只好赔笑道:“谢谢你!”
小玲说道:“你要谢我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已将解药取来了,快服下!”
岳继飞惊道:“你怎么得到解药的?!”
小玲不屑地说道:“有什么我小玲子不能拿到,皇上的玉印我说拿就拿,一个小小的解药算什么!”
岳继飞心想,你以为你是谁,这么牛皮闪闪放光芒,好象要什么东西都如探囊取物一般,心里这么想,但不好出言顶撞,说道:“那自然,那自然!”
谁知小玲将秀眉一挑,说道:“没想到你还挺会拍马屁,趋言附势的!”
岳继飞不知说什么才好,干脆闭口不谈,小声道:“真是个小怪!”
小玲一听,高兴地跳起来,叫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怪,你认识我爹!”
岳继飞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爹谁不认识,是大怪!”
小玲一听,更是乐不可吱,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我爹的朋友!”
岳继飞一时也搞糊涂了,他只不过是见话答话,哪里认得什么大怪小怪的,没想到红衣少女高兴得不得了,好象他乡遇知音一般,单看她飞檐走壁,在梁上停留这么长的时候,轻功已是出神入化,一个娇美少女,怎会有小怪这个雅号。
小玲此时就象和她稔熟的朋友,挨近床前伸出粉臂,扶起岳继飞靠在她的****上,轻声说道:“快,来把解药服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一打开瓷瓶,整个房间顿时酒香四溢,岳继飞想不通解药怎么是酒,本来他就是醉得人事不醒,还喝酒,但想到以毒攻毒的说法,难道这也是以酒解酒,将酒灌了进去。
小玲看着岳继飞说道:“这醉仙桃非同寻常,你已习上乘内功,现在时间紧,运真气将酒力逼出去,或许解得快些。”
岳继飞一想也是,连忙丹田行气,出乎意料的是丹田真气竟然可以游动。
于是慢慢将真气分布,然后再顺着穴道运行,运行一周,人顿觉百脉舒畅,赶紧周而复始,如此运行几遍。
岳继飞已汗出如浆,而且酒气弥漫空中,一抬脚伸手,竟然能运动自如,心中不由大喜,连忙翻身坐起,人就往外跑。
小玲在后面忙叫道:“往哪里跑,没想到你这人过河拆桥,跑得这么快!”
岳继飞大窘,这才发现自己赤着脚,穿着内衣,呐呐说道:“谢谢你!”
小玲“卟哧”一声笑道:“今晚要是我来迟一步,可有你好瞧!”说着飘身出去,给岳继飞拿来衣袜,说道:“我们也该去接应你那师妹,不然时间一长,就难说了。”
岳继飞不明白怎么跑出这么一个小怪物出来,居然对他这般亲切。
小玲见他愣在那里,说道:“怎么,要我服侍岳大公了穿衣服?”
岳继飞俊脸一红,双手乱摇,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岳继飞心里急着芳芳,哪敢怠慢,匆匆穿好衣服,几个兔起鹘落,看到两条人影正在前方的桃林打得难解难分,一看就是赵媚和芳芳恶斗正酣。
那赵媚手中并无兵刃,芳芳却剑走灵蛇,岳继飞见她的玄天慧剑,将自己裹得风雨不透,就知芳芳并无心伤她,只不过想将赵媚缠住而已。
岳继飞侧身站在暗处,回头一望见小玲已不见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岳继飞正在诧异,忽见那赵媚倏地后退,说道:“你是谁,夜入紫云庄,还伤了我的丫头,与我缠斗,以为我怕你不成!”
芳芳冷笑道:“不知好歹的是你,想暗害我师哥,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赵媚一听,满脸怒气道:“如此说来,你和那……公子是师兄妹,我好心救他,你反而含喷血人,若不看在他的面子上,我……”
岳继飞心想,原来她还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未使出全力,如此说来,这赵媚本质是好的,心里对她的恶感也减轻了不少。
芳芳“呸”了一声,说道:“不知羞,谁要你看在他的面上,他是你什么人,有本事,只管使出来,姑奶奶怕你不成!”
赵媚闻言大怒,杏目圆睁,一声娇叱,凌空一掌向芳芳劈去。
芳芳也不示弱,正要迎上去,蓦地身后生风,忙收掌往斜里一掠,待看清是岳继飞时,喜出望外,象是隔了一个世纪,惊喜无限地喊了一声:“飞哥哥!”投身到岳继飞的怀里。
岳继飞看到芳芳泪水盈盈的样子,心里好生内疚,想自己非但没受一点委曲,而且还在暖室之中,锦床之上,睡了一个大觉。
而芳妹又是一夜未眠,餐风露宿不说,而且还为他担惊受怕,见自己已安然无恙,竟高兴得这般模样,可见她对自己的情深。
两人相拥而立,旁若无人,芳芳抬起头问道:“飞哥,你没事吧?”
岳继飞柔声道:“我没事,可苦了你芳妹!”
两人深然忘了大敌当前,赵媚一见两人亲热,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心里涌起一股酸意,就象整个人从云端落入尘埃,那甜蜜似水的柔情,在内心顿掀狂澜,酸溜溜变得怒冲冲。
爱与恨虽是两个极端,但爱和恨的距离,却薄如刀刃。
赵媚此时由爱而恨,杀机顿起,双臂一圈,飘身疾进,双掌猛向两人拍去。
可岳继飞身上的玄天罡气一碰到外来的压力马上反弹,立刻将赵媚掌力反震回去,赵媚被震退两步。
这样一来,更把赵媚激怒了,赵媚是千指神魔的女儿,从小赵不幸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受过这般气,银牙一咬,身形暴起,双掌交胸,猛力外吐。
这一掌用上十二成的劲力,凌厉万分。
岳继飞大惊,没想到赵媚骤施杀手,连忙一运玄天罡气,将赵媚掌力尽数扫回去。
这玄天罡气是一种至高的内家功力,随外界压力增加而增加,也就是说赵媚等于将这股凌厉的掌力拍向自己,她如何受得了,整个身子横飞出去,惊得她花容失色。
眼看赵媚就要被摔倒在地,突然一条红影,如鹰隼飞掠,将赵媚接住。
岳继飞一看,不由“咦”了一声,来人却是刚才消失的小玲子。
赵媚躺在她的怀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芳芳这时也认出来,救赵媚的正是那个在梁上向她作鬼脸,然后用绳子将她拉上的少女。
当时光线不明,没看清红衣少女的长相,加上太仓促了,也没问人家姓名,就稀里糊涂的受了一恩,现在她又救了赵媚,是敌是友也分不清楚。
小玲扶住赵媚,摇头晃脑地说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可叹,可叹!”
转而又将脸一肃,说道:“大公子,你出手也不应如此狠毒,何况赵小姐对你也没歹意,你也不用一下子制人于死地!”
岳继飞完全是无心,本是玄天罡气自然反抗的结果,并不是存心加害赵媚,见赵媚口呕鲜血,心中委实过意不去,经小玲这么一说,倒答不上话来。
若在平时,芳芳早就挺身而出,和小玲对骂起来,但人家曾帮过她,也不好意思反脸。
岳继飞从怀里掏出一颗回魂丸,递给红衣少女说道:“这颗药丸让她服下就没事了,多谢姑娘相救,后会有期,我们有事先走了!”
岳继飞知道和她斗嘴是斗不过的,还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小玲子一听嚷道:“怎么,一个谢字就算了!”
岳继飞说道:“姑娘待怎地?”
小玲柳眉一挑,叫道:“别姑娘,姑娘的,人家有名字,我要你把我带到蜘蛛山!”
岳继飞心里一惊,说道:“姑……你也要到蜘蛛山,凭姑娘的本事,立刻可以前往!”
小玲说道:“我不习惯独来独往,喜欢结伴而行。”
芳芳再也忍不住了,说道:“那你到紫云庄是怎么来的,怎么不见你的同伴!”
谁知芳芳这一问,小玲竟呜呜的哭起来,弄两人莫名其妙。
而躺在小玲怀里的赵媚,此时已呼吸顺畅,睁开眼,又急又羞,见刚才救她的红衣少女竟呜呜地哭起来,也跟着莫名的伤感,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儿,滚滚下落。
红衣少女见赵媚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反而收住眼泪,喝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小女人!”
赵媚经她这么一说,搞不清这人是什么来头,更是难为情,一跺脚,身子一拧,向紫云庄飞奔而去。
红衣少女见赵媚飞奔而去,身子贴地飞掠,竟从岳继飞身边飞掠而过,转眼间象一片红云,向相反的方向的疾驰而去。
这一下,岳继飞和芳芳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不明白是怎么回副。
岳继飞只知道小玲像一阵风从他身边一过,就杳无人影,好快的身法,这姑娘时喜时悲,情性捉摸不定,不知是怎么回事。
遥遥只听见红衣少女的声音随风送来,说道:“大公子,你会后悔的,后悔的,悔的……”
两人站在那里,相视一怔。
其实,他们俩人哪里知道,今天无意碰到的红衣少女小玲,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手无影的女儿。
神手无影和江湖三大奇人神州剑尊、天山神尼、不死童姥都有很深的交情,他的独步天下虚无飘渺的轻功和神出鬼没的神偷绝技,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来生下一女,爱妻难产而死,一个人就带着幼女小玲隐居海外孤岛,所以十来年没在江湖上露面,神州剑尊还以为他已仙逝,所以关于神手无影的事很少和岳继飞、芳芳讲,自然他俩人就知之甚少。
十六年过去了,小玲在孤岛上长大,别的没学着,完完全全学会了神手无影的诸多怪僻,平时听父亲讲当年中原许多轶事,心中对中原江湖神往得不得了。
于是就在孤岛上秘密地扎了几个月船,终于到了中原。
女儿是神手无影的心头肉,得知女儿到了中原,神手无影心急如焚,想那小玲天真无邪,而江湖诡谲风云,万一小玲……怎对得住她死去的娘。
于是第二天神手无影也登陆中原,到处寻找爱女,一个躲,一个找,两人追追赶赶就跑到了紫云庄,小怪才将神手无影甩掉,碰到了岳继飞,当时甚觉好玩。
谁知别人全没把她当朋友看,自己两人甜甜蜜蜜,反说人家没同伴,小玲最不喜欢人家说她孤单一人。
所以当芳芳一说,她就忍不住掉泪,作弄人的本质就暴露出来,经过岳继飞的身边,从他贴身的怀里偷了一个东西就走。
疾奔到远处,打开一看,竟是一个油布包,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的,最里面包着一封信,小玲心里知道,这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件,要不然不会保管得这么严,心里一想到那岳继飞发现东西丢了,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那猴急猴急的模样,哈哈,小玲心中一阵窍喜,收起了信包,放入怀里,昂首阔步向蜘蛛山走去。
岳继飞和芳芳略一愣,旋那向小玲去的方向追去,两人追了一里路,哪里还有红衣少女的影子,两人不由惊叹道:好快的轻功。
这时地势已渐走渐高,两人已来到小山岗下,天色将暮,岳继飞内功精深,仍能看到几丈远的景物。
突然,他看到有几条黑影向蜘蛛山方向飞驰而去。
岳继飞一拉芳芳衣袖,两人一伏身,隐在树后,瞬间,黑影已从面前经过,一共五条人影,内功都不弱,眨眼功夫,已没入夜色之中。
岳继飞一捏芳芳的玉手,两人心领神会,身子蹿起,几个起落,已将五人追上。
五个黑衣人一路疾驰,突然见两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吓了一跳,赶忙心住去势,喝道:“******,什么人,找死呀!”
为首的一个人语声未落,已从斜里向岳继飞扑来,紧跟在后面的四个黑衣人马上包抄而上,将两人围在中心。
岳继飞只感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袭来,岳继飞冷哼一声,脚下没动,左掌当胸,微向左侧一引,早将劈来的掌力卸了。
同时右手长剑出鞘,一招凤舞九天,从四侧包抄上来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仆倒在地。
四个人都是咽喉中剑,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吓得面如土色,身子一掠,就想逃走。
岳继飞故意留下的一个活口,那容得他离去,双肩一侧,伴剑七步施展开来,双臂暴长,早将那为首的黑衣汉子逮个正着。
那黑衣人只觉得脖子一凉,岳继飞已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连忙说道:“少侠饶命!”
岳继飞说道:“要想活命不难,你必面回答我几个问题!”
黑衣人答道:“少侠只管问,我会知无不言!”
岳继飞说道:“好,你得告诉我这蜘蛛山的魔头赵不幸在哪里!”
黑衣人忙答道:“少侠,你是第一次出门吧?千指神魔早在一个月前就暴毙而死了。”
岳继飞手往前一递,黑衣人颈部出现一道血痕,吓得连声叫道:“少侠饶命,我说的是实话!”
岳继飞见他不象是在撒谎,但心又不甘,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的目标,突然死了,点了他的穴道,放倒在树丛中,一携芳芳的手,往蜘蛛山上掠去。
山势雄巍,茂林森森,那上山的大道,全都是用一块块青石铺成的,夹道全是参天古树。
两人藉道路两旁的浓荫,隐蔽身形,一左一右,奇怪的 沿途没见一个人。
岳继飞心中不由狐疑,魔宫声势非同小可,入山已这么远,怎会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再往前走,突然那青石的山路已到了尽头,前面悬崖壁立,但崖上隐约现出一个牌楼,两人判断,估计是魔宫的入口之处,再往左右看,别无道路可通。
岳继飞说道:“芳妹,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看看情形再说。”
芳芳关切道:“你要小心!”
岳继飞一点头,飘身下了悬崖,一看那悬崖陡如刀砍斧削一般,滑不溜足,便施展游壁功,背心贴着崖壁,游移而上。
前面又是壁陡的悬崖,只见冷月清辉下,白雾飘渺,万峰耸立,宛若飘于雾海之中。
中央的主峰,却又高出群山之上,巍峨直冲霄云,这时新月已升,更见奇诡、险恶。
突然前方传来沸腾的人声,惨号之声不绝入耳,在这寂静的深夜,特别刺目。
两人一猫腰,循声赶去,大道在右,人声在左,一会儿,转过山坡,陡见火光耀眼。
遥望下,不远处一片熊熊大火,怪号声就是从那大火中传来的。
飞奔过去,两人人走进一看,大片房屋吞没在火海之中,随着房屋倒塌,火光阵阵燃起,两人不由感到灸热难当。
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将这一大片房屋给烧了,两人将整个蜘蛛山的房屋给搜了一遍,岳继飞里一凛,难道这蜘蛛山真的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
这时天色微明,两人奔了一夜,心里惊诧莫名。
岳继飞见芳芳已现疲劳,说道:“我先到前面探探!”说完没于一片树丛中。
岳继飞刚一走开,陡闻右上方风声飒然,芳芳顿觉不妙,知有人来袭,连忙挫腰退步,长剑一横,封住门户。
这时从右侧山上扑下的人,已到身侧,芳芳一看,一共是五个人,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单刀。
当先一人,单刀一指,说道:“就是她,别让她走了,伤我们人无数,还把我们的住处给烧了!”
余外的四人齐声大喝,四下一散,将芳芳围在核心。
芳芳心中明白他们认错人了,冷哼一声,未待五人扑到,长剑一挥,寒光暴射,以攻为守,环击五人。
五人并非庸手,他们见识过刚才少女的武功,不由全存戒心,齐往后退。
芳芳早打定主意,若被这五个人缠斗,飞哥哥去得远了,那时难免失散,要斗也等与师兄会齐之后再斗。
故趁几个人齐往后一退身之际,剑化匹练,向前面两人攻去,心想两人若是避开,即可脱出重围。
谁知两人不退反进,齐声暴叱,反而身子一迎,两柄单刀直指芳芳的两肋。
芳芳一见,也是怒极,一招分花拂柳,不容两人喘息,跟着又是连环三剑,端的是凌厉无比。
那两位被迫连连后退,但却始终守着要害,脚下也不见惶乱,而身后向两侧三人,已齐往上扑,三柄单刀夹着劲风锐啸,声势骇然。
芳芳连忙抽身,旋身猛扫,架开三柄单刀,未等前面两人扑来,一声娇叱,长剑平刺。
这一招看似平淡,其实包含着万千变化。
前面两人哪知厉害,霍地卷起两团刀光,强攻而至。
芳芳一声低啸,定剑一抖,一招两式,长剑已穿入两团刀光之中,两声惨叫,前面两个黑衣人单刀斜飞,仆倒在地。
芳芳一招得手,那容得其它三个人,身在空中,长剑倒转,宛起一道耀眼金虹,三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岳继飞刚好赶回,大叫道:“可惜,可惜!”
芳芳杏眼圆睁,说道:“什么可惜,人家围攻我的时候,你借机溜了,等我摆平了,你才回转大叫可惜,什么意思!”
岳继飞笑道:“芳妹别生气,你总说我没给你机会表现,现在这是机会吗,只可惜的是没留个活口,寻问这蜘蛛山到底怎么回事!”
芳芳遗憾自己没想到这一点,但嘴上还是不肯示弱,道:“我想肯定是那千指神魔知道我俩来找他,心里害怕,就说自己死了!”岳继飞的心想,哪有说自己死了的人。
正在芳芳觉得懊丧,一侧目,见自己左下方的树丛中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夹道,几个人影正掠而过。
这夹道甚是隐蔽,如果不留心是很难看出来的,芳芳大喜,连忙叫岳继飞看。
这一看,两人更是莫名其妙,只见那小道一批一批的武林人物飞越而过,从他们的打扮来看,绝不是一个组织的人,有丐帮、和尚、道士,一个个行色匆匆,好象在赶赴一个什么大会一般。
岳继飞大惑不解,这蜘蛛山方圆一百多里,难道在这蜘蛛帮的老巢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两人跟着众人的后面,紧跟在两人的身后,是一个中年虬须大汉,回头打量了岳继飞一眼,突然满面欣喜,未等岳继飞开口,早就一揖到地,恭身道:“神火教属下,青龙堂堂主郭子华拜见盟主!”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倒真叫俩人吃惊不小,岳继飞忙还礼道:“前面如此多礼,岂不折煞晚辈!”
虬须大汉却依然恭恭敬敬地说道:“见玄铁蝴蝶令,便有若盟主亲临,属下无礼望盟主恕罪!”说着两眼盯着岳继飞腰间的一块铁牌。
岳继飞这才想起,刚才因为奔走太急,将外衣敞开,才露出这块铁牌,没想到是什么玄铁蝴蝶令。
这块铁牌,是临下山的时候,师神州剑尊亲手交给他的,让他别在腰间,并未告诉他是何物,只是叫他在危急之时才可拿出来。
当时岳继飞还以为是师父给他一类什么护身符的东西,并未在意,见岳继飞愣在那里,郭子华才说出一个大概来。
原来在三十年前,江湖群龙无首,正赶上金兵大举兴兵南宋,中原各大武林门派,就在少林寺举行了一次武林大会,推选出一位盟主,一方面是为了统辖中原武林,二来是为了抵御金兵入侵。
在这次武林大会上,神州剑尊脱颖而出,成了大家公认的武林盟主。
神州剑尊杜鹏程,不但武功盖世,而且将中原武林群龙无首的局面一统太平,江湖上无论是黑白两道对盟主更是推崇别致,因为传奇式的杜鹏程领导大家作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调解了当时最大的邪教神火教与丐帮的纷争,赶走了十大魔头,清除了武当派的内乱……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神州剑尊突然在十八年前归隐江湖,就再没重出江湖,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玄铁蝴蝶令,这叫郭子华怎么不喜。
岳继飞一个孤儿,自幼和师父朝夕相处,只知道师父是二十年前中原武林盟主,没想到已过去十八年,还得到江湖上的一致称颂和景仰。
师父这次叫他下山,心里一直忧心重重,似乎心情是十分矛盾,猜不透师父的担忧,现在想起来,这次下山要办的三件事,绝对不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
岳继飞思潮起伏,呆了半晌,见郭子华说 完了经过,依然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心想这神火教教规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岳继飞说道:“郭堂主快请起来说话!”
郭子华这才神色一宽,直起身子,说道:“不知令尊杜盟主,此番是否复出江湖?”
岳继飞茫然地摇了摇头。
郭子华略一迟疑,又道:“属下斗胆,敢问公子这次到蜘蛛山,呆是为了那四象剑?”
芳芳在一旁接道:“四象剑?什么四象剑?”
郭子华奇道:“公子不知这件事?”
岳继飞说道:“郭堂主可否赐告?”
郭子华忙恭身道:“属下自当明告!”当即三人退到一间断垣之后,郭子华接着道:“近日来蜘蛛山的天香山庄风雨欲来,气氛端的是万分紧张,起因是三月之日一场‘英雄擂’,天香山庄的庄主古百万撒下武林帖,言明偶得四象剑,不敢自居,特设‘英雄擂’使有德者居之,消息一传开,江湖上谁人不想一试,所以这几天蜘蛛山上,已聚集了各帮各派无数的江湖好手。”
岳继飞初次离开祁连山,想起这十八年来,师父待他比亲子还亲,但绝少提到他辉煌过去,唯独在练功习武这件事上,从没马虎过,有一次,记得他练玄天慧剑时,练得口浮心躁,就和师妹到后面的潜龙洞玩了半日,师为此大发脾气,狠狠教训了他一次。
更使他感动是每年师父还要将天山神尼和雁荡山的不死童姥邀到祁连山传他武功。
有次偷听到师父和天山神尼、不死童姥三人商量,隐约间三人在说什么,“飞儿……武林浩劫……血光宝刀……”之类的话,总之,现在岳继飞隐约感到不但师父,还有另外两位前辈,对自己寄寓了很深的厚望,但这厚望所指,岳继飞还大清楚,他越来越觉到师父是个谜,自己的身世是个谜。
岳继飞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道:“郭堂主,这蜘蛛山不是那千指神魔的老巢吗?怎么又出了个古百万?”
郭子华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倒忘了公子是第一次下山,原本这蜘蛛山是那千指神魔的老巢,在几年前,那千指神魔无意中得一本武功秘笈,说是要得一百名处子的阴气,后来走火入魔,暴毙而死,目前被江南巨富古百万购得,大兴土木,成了天香山庄,因其风景秀丽而名动天下。”
岳继飞和芳芳一听,竟叫苦不迭,说明自己在山上错杀了几个人,想必那几个人是为夺四象剑而来。
岳继飞略一沉吟,说道:“郭堂主,在下却有一事不明,按说这等宝物,谁人不想据为己有,可这古百万却一反常态,慷慨如斯,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
郭子华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这次到蜘蛛山来,正是为了查清此事!”
芳芳经过几天来,也是云里雾里,想不到爹爹在江湖上如此显赫,也是满脸惊讶,说道:“郭堂主可曾查到什么?”
郭子华道:“经多方探得,方知这四象剑最先为黑水帮所得,后又被‘金陵双燕’抢去,但二人琢磨了数日,竟不知此剑的奥妙所在,与寻常宝剑相比,只不过稍微锋利一些罢了,并无什么特别,二人委是不知这‘四象剑’因何被江湖人物当作宝物,又怕黑水帮找上门,干脆献给了南昌的知府大人吴毕生,各换得一个小官做做。”
岳继飞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明哲保身之举。”
郭子华接着说道:“那吴毕生无意中得到宝剑,花了不少的功夫,也没弄明白四象剑的懊妙,还道是上了‘金陵双燕’的恶当,一怒之下,将二人处死,月前,吴毕生到汴京领旨,既怕在路上被人抢剑而杀,又觉得此剑毫无用处,便将它作了一个人情给了古百万,古百万当然知道这剑不好得,却又不能不接,于是便想出这个怪招,江湖人人志在必得,公子若有此意,属下倒愿为你谋得。”
还没等岳继飞答话,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冷笑道:“郭老头,好大口气!”
郭子华喝了一声:“谁?!”
岳继飞却早已身形如电,斜掠而出,空中一扭腰,跃登断墙顶,但他双脚刚一搭上屋檐,一股劲风已迎面击来。
岳继飞挫腰一旋,竟从对方掌下穿过,反手一掌拍出。
但听一声长笑,来人并不硬接,一鹤冲天,腾直丈余,空中掠过一道悠长的弧线,电射而出,转瞬消失,惊鸿一瞥,岳继飞看出来人是个美少年。
岳继飞知道他追不上,转过身来,暗想:连这般高手也来觊觎四象剑,我岳继飞倒要见识见识那剑有何精妙。
郭子华和芳芳这才跃登屋上,郭子华扬声道:“公子可曾见到来人相貌?”
岳继飞缓缓摇摇头,说道:“这蜘蛛山,来了这么多好手,当真藏龙卧虎,刚才这人虽未接招,但迎面一击劲力沉重,身形一掠快如闪电,与那小玲倒有点相像。”
郭子华一愕道:“那个小玲子!”
岳继飞这才将在下山碰到的那位公子和小玲说了一遍,郭子华说道:“那位公子我没见过,可那小玲子可是神手无影的女儿,刁钻古怪,前几天,神手无影还到我们摩天岭找他的宝贝女儿,看来那神手无影也到了蜘蛛山。”
芳芳说道:“可那小玲穿的是红衣服!”
郭子华说道:“那姑娘古里古怪,她什么时候穿个皇袍出来也不得为之,看来这次英雄擂,却是一场龙虎斗,但那四象剑决不得为外人所得,岳公子家学渊源,试可探出此剑的奥妙,本教兄弟全力以赴,一定要为公子谋得此剑!”
天香山庄建得气派巍峨,装潢一新,显然是改建不久,人头攒动,一片喧哗,英雄擂设在庄前的平台上,一块平滑如镜的巨石当作了擂台。
岳继飞一袭白衣,负手立于人群之中,眼观六路,找寻昨天与他过招之人。
芳芳换了男装站在岳继飞身侧,心中充满了好奇。
只见一个灰袍汉子缓步登上巨石,高声道:“各位英雄,天香山庄此次设下英雄擂,蒙各位看重,老远赶来,老朽在这里先谢啦!”说完抱拳四揖。
台下众人乱七八糟的喊道:“古百万,你以前也是武林人物,不必虚礼!”“快开始吧,老子等不及了!”“四象剑在哪里,拿出来我们瞧瞧!”
那灰袍汉子就是天香山庄的庄主一掷千金古百万。
古百万等众人声音稍静,重又道:“本人月前偶得一剑,剑名四象,实为锋利,无奈本人武功低微,无才无德,实不敢据为己有,故今日特设英雄擂,让有德者居之!”
说罢,从旁边一名庄丁打扮的人手中取过一柄剑鞘漆黑色的长剑。
此时全场雅雀无声,众人眼睛瞪得老大,都想一睹这柄四象剑怪在哪里。
古百万左手技剑鞘,右手一提剑柄,只听“锵”的一声,青光一闪,古百万已把四象剑提在手中。
只见那柄四象剑剑体细长,青光流动,寒气耀目,与一般宝剑并无多大不同。
古百万重又还剑入鞘,说道:“四象剑,大家都已看到,但剑只有一柄,好朋友都到了这么多,倒叫我好生为难,好在我辈武林中,直来直去,讲的就是真本事,若有哪位上得台来,候得金钟十响后,仍未有人挑战,本人便以四象剑与这英雄讨教几招,胜了本人,四象剑便属于他。”
这时站在岳继飞一旁一个铁塔大汉“嗤”了一声道:“胜别人没把握,你古百万算什么东西!”
估计台下很多人都有同感,因为古百万大腹便便,满脑肠肥,武功自然不怎么样。
但岳继飞看他中力充沛,双目精光暴射,就知他内功有一定造诣,所以不以为然。
岳继飞微微奇怪,这古百万油脸上隐隐似有忧色,言语之间似乎未尽全意,却不知是何道理!
此时,古百万已到后台入庄,只等有人上台。
英雄擂即可开始,场上却一片寂静。
人人脸上都现了期待之色,谁也不愿抢先上台。
不一会儿,忽见人影一闪,刚才说话的汉子已从岳继飞身边一跃上了擂台,抱拳说道:“兄弟牛力,抛砖引玉,望各位赐教。”
牛力一脸横肉,人高马大,如一尊铁塔,说话嗡声嗡气,一看就知是个耿直汉子。
话还没说完,已有人怪笑一声,纵上了平台,说道:“少爷便来教你几招!”
牛力那句“赐教”本是一句场面话,不想真有人接上话茬,他为人本来有鲁直,此时盛怒之下,更不答话,经自挥剑扑上。
来人是一紫衫少年,撇嘴扬眉,似是满含不屑,身形敏捷,剑法轻灵,数招之间,例将牛力逼得手忙脚乱。
酣斗中,紫衫少年忽然一剑刺出,只听“呛啷”一声,牛力长剑落地,抱腕而退,指缝间鲜血长流,显然是被一剑划断了腕脉,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众人一片惊呼,这紫衫少年年纪轻轻,好毒辣的手段,人家与你无仇无怨,也用不着废了人家一条手臂。
台下群雄早有人大声喝骂,更有冲动者跃上台去。
可这紫衫少年虽口舌轻薄,手段毒辣,一身武功更是非同小可。
但见他手中一支长剑指东打西,专走偏锋,不大功夫已将五位江湖好手打下台去。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再上去,形成一个冷场的局面,没想到紫衫少年还真有两把刷子。
紫衫少年在台上,神色倨傲,洋洋自得的听见金钟已敲响了九下,再有一声,就算过关。
这时,忽闻霹雷般的一声大喝:“小家伙,爷爷教训你来了!”一条身材高大的青衫老者在金钟刚要敲响第十下,飞身跃上,如一只大雕。
紫衫少年满面嬉笑道:“爷爷近来可好!”台下一片哗然,这小子果真叫人家爷爷,紫衫少年不管众人嬉笑,接着道:“我爹颇多,不知这位爷爷高姓大名,说来听听,也让我记着!”
魁梧老者大声笑道:“爷爷青城派曹昌文,小朋友可曾听家里长辈说过!”
紫衫少年笑道:“我奶奶年轻时当婊子,我记起她提过有曹昌文这么一个嫖客。”台下轰然大笑。
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的人物被说成嫖客,曹昌文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沉声说道:“爷爷看你小小年纪,手段便已如此毒辣,口齿轻薄,长大还得了,故此替你家尊长管教一下。”
紫衫少年“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是先管教你自己吧!”
说着长剑一振,幻起朵朵剑花,一上手例指向曹文昌的要害。
岳继飞心想,这紫衫少年的个性也太偏激了,没有一点忠厚之心。
曹文昌叫道:“好,爷爷就空手教训你几招!”
紫衫少年更不答话,手中长剑一颤,刺向曹文昌的咽喉,曹文昌身形一侧,反手勾拳击出。
他身材本来极为高大,加上拳风虎虎,势疾力沉,当真有铁塔金刚之势,群雄不禁高声喝彩。
岳继飞在台下冷眼旁观,发现这紫衫少年剑术轻灵诡异,显是得自名家真传,曹文晶虽然功力较为精纯,但赤手空拳,时间一长,绝非紫衫少年之敌。
果然,三十招一过,场上形势大变,紫衫少年剑光霍霍,已将曹文昌罩住。
曹文昌头发散乱,衣服破碎,已被紫衫少年的长剑在长衫上划出数十条血痕。
紫衫少年面带狞笑,一剑紧似一剑,大有将曹文昌置死地而后快。
曹文昌勉强支撑,紫衫少年突然剑尖轻颤,急发数剑,他刺一剑,曹文昌便后退一步,这样一直退到平台口,紫衫少年长剑忽然提起,自左向右剑掠而下,如高山飞瀑,矫龙灵动。
眼看曹文昌已无退路,便要血溅当场,台下群豪一片惊呼,曹文昌忽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众人一愣,这曹文昌怎么突然跪倒,竟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就在紫衫少年长剑擦曹文昌面门斜掠,曹文昌已自下面而上一拳击在紫衫少年的小腹,紫衫少年大叫一声,整个人被击得横飞出去,仰面跌在平台一角,“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已是身形微颤,双目怨毒地瞪着曹文昌。
曹文昌沉声说道:“小朋友,但愿老夫这一拳教会了你忠恕之道。”
紫衫少年吃力道:“老……狗……今……今日之仇,孙某……不报……誓……不……为……人……”
曹文昌转身下台,说道:“你执迷不悔,我曹某随时奉陪。”
紫衫少年也挣扎下台,狼狈而去,歪歪倒倒人还颇为硬气。
岳继飞在台下看得暗暗心惊,若有所思,隐隐意识到天下武林并不单单靠一个“武”字,更重要的还是“德”。
正思忖间,忽觉有人扯自己衣袖,回头一看,却是郭子华。
郭子华低声说道:“公子,属下已查明古百万还有其他意图!”
芳芳连忙说道:“快说,快说!”
岳继飞说道:“郭堂主,你往后别称我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只管叫我一声岳老弟,我称你为郭大哥就好了。”
郭子华连忙肃手疑惑道:“属下不敢,公子不姓杜……”
岳继飞正要说话,芳芳在一旁抢着说道:“杜大哥,人家郭堂主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郭子华为难道:“好,只要公……杜老弟不嫌弃我这大哥,我就先认了。”
岳继飞满心狐疑地看着芳芳,郭子华接着说道:“古百万自得了四象宝剑,便有崆峒派风雷剑王一平等人上门强索,古百万怎敢得罪崆峒派的大师哥,发誓说剑暂时不在他手里,王一平临走时留下话,三月再次上门取剑,古百万自忖实力不敌,但又不想拱手交出四象剑,所以才想到设擂,将四象剑作为彩头,实则是为了对付崆峒派无奈之策!”
岳继飞恍然大悟道:“崆峒派一个名门正派,怎么会干如此勾当。”
郭子华说道:“王一平此举,定不是孙掌门的意思!”
稍停一下,郭子华又道:“古百万显然有嫁祸之意,岳兄弟切不可上当。”
岳继飞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心想:我倒要夺四象剑来,看那王一平能对我怎样。
擂台上陆陆续续又有数人上去,但都没有挨过金钟十响。
看看天色,已是薄暮时分。
站在后台的古百万忽然长叹一声道:“难道今日这擂台上,济济群雄,竟没有一个英雄能过关吗?”
他这番话虽是自言自语,但言语之间蕴含内力,所以台下人人都听得清晰明白,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只见两条人影如流星乍闪,同时跃上了擂台,其中一人白衣飘飘,负剑而立,正是岳继飞,另一个却是一位身材魁梧,肤色微黑的汉子。
那魁梧汉子看了看岳继飞,哈哈笑道:“兄弟好快的身法。”
岳继飞闻声之下,似乎觉的耳熟,微微一笑道:“朋友也不慢呀!”
黑面汉子眨眨眼说道:“我俩之间比试,就不用兵刃吧!”言辞之中颇有亲近之意。
岳继飞欣然说道:“此举甚合我意,既能领教朋友的高招,又免伤和气。”
黑面汉子哈哈笑道:“不用客气,那我就费点力气,让古庄主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真英雄。”
说着,未等岳继飞答话,身形欺进,左手一掌拍向岳继飞胸口。
他嘴上说的轻松随便,但出手却毫不含糊,掌势挥拍之间,内力端是雄浑沉厚。
岳继飞存心试探对方功力深浅,当下不闪不避,迎上前也是一掌拍过去。
“啪”的一声爆响,两条人影向后飘开。
黑面汉子暴退一丈,叫道:“好家伙,小兄弟好俊的内力。”
岳继飞也被震飞八尺,一掌硬拼,竟未输给对方,不由心头激情豪发,高声道:“来来来,小弟再领教大哥高招。”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即又同时迎上,你来我往,硬打硬攻,各使出浑身解数,眨眼之间又过了十多招。
顿时,整个平台罡风四起,劲风朔吹,直把台下的群雄看得心动神摇。
一切虚招皆用不上,尽腾旋回找空门的机会也不会有,这是一场力与力的较量,内功与内功的比拼,也是年轻人血性的暴露。
“啪”的一声,两人又是硬接了一掌,各自向后飘开。
岳继飞一声低啸,左掌右拳复又补上。
黑面汉子身形刚刚站稳,忽见眼前白影一闪,百忙之中左掌疾拍而出,虽接住了岳继飞的右拳,却没封住岳继飞的左掌,这一掌正劈在他的左肩上。
岳继飞一招得手,更不容情,出手如电,双拳随之发出,只闻“啪啪”两声,双拳又击中黑面汉子的双肋。
黑面汉子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脚步虚软地往后退出,不住摇晃脑袋,似要将眩晕之感摇走,口中兀自含糊说道:“好小子,好……小子,好大的……劲,好……大……的劲!”
岳继飞摸摸被震的发麻的左膀,也是暗自心惊,说道:“小弟一时收手不住,还望大哥海涵。”
黑面汉子似已清醒过来,突然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好小子,你打我三拳,我也还你一掌,你比我强,我也不差,哈哈。”
岳继飞觉得这黑衣汉子的豪爽的性格大对胃口,高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此罢手如何,如是大哥意在四象剑,兄弟决不争夺就是了。”
黑脸汉子一听马上翻脸道:“你这算什么话,你这么说把我看什么人了。”
岳继飞连忙赔礼道:“小弟失礼了,小弟这给你赔礼了,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黑面汉子打断岳继飞的话道:“慢,我还有一招未用,若是先作了朋友,却如何打起来姓名嘛,且等过了这一招再说不迟。”
岳继飞忙摇手说道:“在下才疏学浅,这一招既是大哥的绝技,我恐怕是接不住,望大哥手下留情。”
黑面汉子哈哈大笑道:“别俗套,这一招你是接定了。”
说着,不等岳继飞答话,人已一鹤冲天,身形一弓,侧掠斜飘,眼看就要势尽,却见他身子弹睦,又自升起一丈来高。
黑面汉子本来劲力沉厚,这一招却甚是轻盈,矢矫飞腾,当真是如有九天云龙,与神州剑尊的“剑舞九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岳继飞哪敢怠慢,凝神接招,蓄势以待。
黑面汉子盘旋数匝,忽地身形一展,手脚齐张,向岳继飞当头扑下,风声凛凛,劲气刺目,扑下之势竟如云龙探爪,笼罩了数尺方圆。
平台之下不乏有识货之人,早有人惊叫道:“昆仑云龙九式。”
“昆仑云龙九式”岳继飞以前听师父说过,说是昆仑派的绝技,只有掌门人才能习得,师父还和昆仑散人过了一招,当然这位仁兄和昆仑散人的功力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岳继飞还是大吃一惊,难道他是昆仑派掌门人。
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一声长啸,白影冲天而起。
没看清两人交手的情形,也没听到拳脚互击之声,空中两条人影已是一错而过。
台下数千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竟没一个人看出谁胜谁负,却见其中一条身影已是一错而过更不停留,如流星一闪,倏忽不见,只遥遥自空中传来朗声大笑:“小兄弟,后会有期,我昆仑宋天成领教了……”
岳继飞落于平台上,满面狐疑之色,马上想起来道上与自己过招之人。
思索间,五指慢慢松开,飘下一条布带夹。
原来这空中相交一搏,终究是岳继飞略占上风,一爪从宋天成衣襟上撕下了一块衣角。
这时金钟清晰的敲响了十下。
平台下满场寂静,竟无一人上擂来向岳继飞挑战。
刚才岳继飞与宋天成一战已征服了群雄。
这场江湖汉子,绿林大豪,服的就是真功夫。
钟声响起,全场欢呼擂动。
古百万双手捧着四象剑,走到岳继飞面前说道:“恭喜少侠,少侠第一关已过,下一关却要赤手接本人手中的四象剑了。”
岳继飞微微一笑道:“在下领教了。”
古百万右手轻提,已将四象剑横在当胸,只见他手指细长,骨节发白,双目精光内蕴,神情气爽。
岳继飞脸上虽是微微一笑,但心里一点也不敢大意,要知道古百万这剑平胸一搁,实则是杀机无限。
古百万说道:“少侠准备好了吗,本人便要出招了。”
岳继飞凝然不动,双手自然下垂,目光直视古百万的双眼,说道:“古庄主先请。”
古百万心里一愣,心想:“这年轻人难道有什么诡秘。”
岳继飞将玄铁蝴蝶令藏于内衣,所以古百万不知岳继飞的来历,想当年神州剑尊,凭一柄木剑在手,纵横江湖,于剑术一道,可谓之天下第一。
岳继飞已承袭神州剑尊所有的武学,还溶会贯通天山神尼和不死童姥的绝学,虽然内力修为还没达到大家风范,但一身武功足可傲视武林。
古百万四象剑缓缓提出,轻轻一震,只听“嗡嗡”之声不绝入耳,青光闪耀,剑气森森,伴有丝丝之音。
可岳继飞却依然岳峙渊停,毫不为之所动。
古百万暗暗点头,忽然劲力一吐,只听剑气恢宏,千万道剑影汇在一起,狂风般的向岳继飞卷去。
这一式正是他“北风剑法”最精绝的一招“北风劲吹”。
近年来,古百万作起江不胡客栈生意,大发其财,但习武之人的本性使他未间断过练剑,功力内敛,此时以这柄四象剑使出这一绝招来,更增威势。
岳继飞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幸好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已有心里准备,没小看这大腹便便的古百万。
岳继飞不管对方剑式如何繁冗,倒似一块岩石巍然不动,右手握拳,左手左指箕张,不断以指点出。
每点出一指剑光便是一转,连点数十指,古百万那如风的剑影始终在他身前数尺若即若离,近前不得。
不一会儿,古百万已是满头大汗。
行家已看出,岳继飞每一指点出,正是古百万必救之处。
若他不顾一切,贸然而进,剑尖未及岳继飞,恐怕他就要先中指倒地。
古百万那肥胖的身躯已没开始那么灵动了,越来越急,眼中惶惑之色随着岳继飞的一指点出增加一分。
忽见岳继飞大拇指一摁,中指一收,食指居中点出。
古百万“啊”的大叫一声,手中的四象剑脱手斜飞,就象四象剑的剑身灸热烫手一般。
岳继飞反手一抄,稳稳地将四象剑接在手中,笑道:“多谢庄主赐剑!”
台下的群雄看得张口结舌,搞不懂那古百万将四象剑抛给岳继飞还要大叫一声,直到岳继飞抱拳四揖,不知谁先大叫一声:“好!”台下的群雄如梦初醒,跟着大声喝彩。
岳继飞向最先喝彩的芳芳抱了抱拳,芳芳向他作了一个鬼脸,两人相视而笑。
古百万面如土色,怔立当场,岳继飞最后一招已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食指划向他的腕脉。
如果他手里拿的是长剑的话,古百万这手已怕不存在了,所以他除了抛剑之外,已是别无他法。
半晌,才听得台下一片叫好声,古百万抬起头来,长叹一声,说道:“少侠好……好高明的剑法。”
这时台下有没看懂的人叫道:“******这古百万送人情也不是这样送的,人家没挨他,三指两指,他就把剑抛给人家,让那小子拾个大便宜。”
说话的人正好站在郭子华不远,郭子华一听就来气,“啪”的一个大嘴巴甩过去说道:“******,你懂个屁,人家是以指代剑,****奶奶的,看不懂就别瞎嚷嚷,叫的老子心烦。”
那人哪见过这般发恶,但这一嘴巴已扇掉他两颗门牙,捂着脸忙赔不是。
芳芳在一旁看着直想笑,心想:这郭大哥脾气也太火爆了。
其实古百万何尝不知岳继飞这路指法实则是一套精妙的剑法,只是苦于无法化解而已。
岳继飞心里有数,微微一笑说道:“古庄主剑下留情,在下实存侥幸。”
古百万又是一声长叹,说道:“本人这招‘北风劲吹’会过的高人也不在少数,虽不敢说是精奇,但……但从无今日这般……唉!……”言语间神情萧索,面容黯淡,只一瞬间,便似忽然老了十岁。
岳继飞毕竟是性急中人,理解古百万的心情,心头不忍,跨前一步,说道:“古庄主,刚才在下说胜的侥幸,并非客气之言……”
古百万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少侠不用安慰老朽了,我已是败得口服心服了,只是不知少侠师承名讳,好叫老朽景慕!”
岳继飞说道:“在下就是……”忽然想起师父交待,不可向任何人吐露他的行踪,忙改口道:“在下这套剑法,确是得自一位……一位高人指点,但他老人家不许在下说出,望庄主见谅。”
古百万黯然道:“哪里!哪里!是老朽失礼了。”
岳继飞说道:“剑法虽是化境,但在下施展出来,却发出其威力的十之一二。”
岳继飞这句话实则是有感而发,凭他的内功修为,也只能将玄天慧剑发挥到师父神州剑尊的三四成功力。
可听在古百万的耳里,却更见骇然,失神说道:“十之一二……十之一二已将老朽……唉!”
岳继飞知自己失言,连忙说道:“刚才古庄主若剑身不退反进,在下身上只怕早已多出数十个窟窿了。”
古百万微怒道:“小侠是消遣老朽,剑未及身,你的指力已先将老朽放倒了……”
岳继飞哈哈一笑道:“指——在下指倒是有,这力嘛……哈哈。”
古百万双眼大放神采,感然道:“少侠是说?……”
岳继飞接道:“相距五尺,便能以指力刺穴,在下实无此修为,刚才我只不过摆摆架子罢了。”
古百万“啊”的大叫一声,连声道:“原来……原来少侠你……你骗得老朽好苦!”他嘴上虽是叫苦,目光中却满是欢愉之色。
原来岳继飞装声作势,只是指点古百万出剑的破绽,却并未发出指力,其实也不能发出指力,古百万若是不理,挥剑直近,岳继飞已早已中剑。
古百万先是若有所悟,继而附掌大笑,高声说道:“少便好高明的眼力,好高明的心智,好磊落的胸襟,结果还是我古某败了,我服了。”
他这次说服了和第一次说,心情大不一样。
古百万转身向台下群雄大声说道:“今日擂台到引为止,四象剑归这位少侠所有。”
台下群雄欢声雷动,有人大声叫道:“现在物有其主,我们可还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呢!”
岳继飞抱拳四揖,朗声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还望各位朋友,前辈多多指教。”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显然是对岳继飞不愿披露姓名大觉不满,顿时一片闹轰轰的。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高声道:“这位少侠武艺高强,凭真功夫夺得四象剑,人家不愿道出姓名,自有苦衷,哪位朋友若是心怀不满,尽冲我郭子华来。”
神火教一此言一出,还有谁敢多事,当下寂静一片,古百万忙说道:“天色已暗,谢谢各位朋友远来捧场,天香山庄虽是在江湖中名气不大,但几桌酒席却还是请得起,若蒙不弃,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家来个一醉方休。”
群雄这才对这位武林中腰缠万贯的爆发户有了新的认识,武功奇高,而说话也是体面有度,均想:并不是是人是鬼也能叫什么百万来着的。
其实谁都知道,天香山庄是武林豪客心中的一个客栈,这顿酒饭说不定是好多人第一次吃过的。
再加上大家看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不提酒肉还罢,一听酒肉二字,再也忍不住腹中饥饿。
一时间,只听得乱七八糟,呼朋唤友,数千群雄蜂涌进天香山庄的大厅。
古百万又回头对岳继飞说道:“敝人已在天香山庄备下了一桌酒席,敬请少侠赏光。”
岳继飞微一犹豫,却见郭子华此时正站在右侧台角,向自己微微摇头。
岳继飞知他是为了自己着想,意思是说既得了四象剑,正该一走了之,免得与崆峒派节外生枝。
但岳继飞的性格却是与别人不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说他今日首战告捷,技压群雄,正是雄姿英发,春风得意,内心里却甚想会会那风雷剑王一平到底有何手段,硬是逼着别人摆了一个擂台。
所以故意装作不解郭子华的摇头之意,朝芳芳遥遥一招手,芳芳一跃过众人头顶,来到岳继飞身边,两人双双携手,随古百万缓步走进了天香山庄。
郭子华大惑不解,略作沉思,便即离去。
天香山庄占地甚广,楼阁林立,檐牙高吸,红墙碧瓦,曲廓迂回,颇具气象。
偌大的一个天香山庄的大厅上,走廊上,空地上,早已摆满了满桌。
古百万真不愧腰缠万贯的武林大富豪,每桌上都满菜满席,琳琅满目,佳酒珍肴,数千群豪开怀畅饮,斗酒划拳之声此起彼伏,兴致盎然。
两个手提红灯笼的丫环在前引路,古百万陪着岳继飞、芳芳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岳继飞敬酒,岳继飞志得意满极是豪爽,此时总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
这些江湖草莽本性粗鲁、豪放,见到岳继飞如此豪爽,人人都大声叫好,很是心折。
越往里走,人越少,到了内室,迎面一栋二层小楼,四面花木环翠,端的是清雅别致洁净。
里面是个雅座,早已备好了酒席,古百万恭手请两人入座。
岳继飞也不客气,和芳芳入座主席,举杯就干,拿筷就吃。
古百万却似心有隐忧,双眉不展,拿起快子说“请,请,请!”可自己并不动筷。
芳芳听到郭子华对飞哥说的话,当然知道古百万心里担扰的是什么,举杯笑道:“来,古庄主,小弟敬你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犯愁。”
古百万“唉”了一声说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芳芳笑道:“小弟岳继飞,江湖末进。”
岳继飞一愕,心道:你怎么突然变成我了,但又不好说什么,说道:“哟,古庄主,忘了介绍,这是在下的师弟杜……岳继飞。”
古百万哈哈一笑道:“你师兄弟两人真是轩轾难分,看得出,你这师弟武功自也是不弱。”
芳芳粗声道:“哪里,古庄主这次可看走眼了,这的武功和师哥相比,那可差远了。”
古百万知道人家是自谦说话,两人一碰杯,一饮而尽,这时他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这时酒过三巡,菜至五味,古百万放下筷子说道:“少侠,今天你得这柄四象剑,人说宝剑赠英雄,少侠能得这柄宝剑,也是物有所值,但老朽却有一言相告。”
岳继飞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故作不知地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古百万说道:“这柄四象剑是先朝利器,江湖人人想据为己有,少侠最好不要随便亮出,尤其是在崆峒派人前,这事还望少侠切记。”
岳继飞微微一笑道:“这是为何?为什么单单不能在崆峒派人前?”
古百万长叹一声道:“少侠勿须多问了!”说完举起酒杯,冲岳继飞和芳芳遥敬一下,一饮而尽。
芳芳问道:“古庄主叹气不断,忧心重重似有难言之隐,不知是碰上什么为难之事,我师兄弟当全力效劳。”
古百万目光一亮,少顷,又默然垂手道:“这事与少侠二位无关,怎可连累你们!”语声一低,又道:“他崆峒派……他崆峒派虽然人多势大,但我天香又庄又岂是惧事之辈!”
古百万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窗外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声:“是吗?!”
灯光如雪,窗纱飘飘,这一声冷笑当真如九天寒冰,直凉到众人心坎里去了。
古百万神色镇定,似是早就料到有此举,只从座位缓缓站起,说道:“来的可是崆峒派王大侠吗?”
岳继飞微觉诧异,这“大侠”二字从古百万的口中道出,竟有说不出的讥嘲刺耳的意味。
只听四面的轩窗“吱吱”数响,一阵飓风扑面而来,窗户被尽数推开,每扇窗外都有人影垂立,寒光闪动,早有三个黄袍人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腰佩长剑,面部枯槁,第二个人却是位白发飘飘,右手提了一条软鞭,第三人一头黄发,甚是奇特。
只听那当先的中年汉子开口道:“古庄主,我等来的鲁莽,还望恕罪。”
语言森冷,使人不寒而粟,正是刚才冷笑发话的人。
古百万漠然说道:“王大侠降临寒舍,老朽高兴都还来不及,谈什么见罪,不知王大侠身侧可是‘喋血银鞭’宋元和‘锁江龙’张远山二位大侠么?”
那二人淡淡地一抱手说道:“不敢当,古庄主好眼力。”
古百万满面讥嘲之色,道:“三位大侠联袂而来,崆峒派可真看得起这天香山庄,嘿嘿!”
“风雷剑”王一平打了个哈哈说道:“好说,好说,我等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取回我崆峒派遗失十年之久的四象剑,无事不登三宝殿,别的倒不敢难为贵庄。”
古百万似是未听见王一平的话,缓缓说道:“本人行走江湖,本就不愿多事,区区一柄四象剑,旁人视为至宝,但对我这现在已改作生意的人来说却是身外之物,可你崆峒派欲得此剑,直管来求取,何必便要编出一段镇山之剑遗失的事,而且还派这些好手上门强索,也未免太霸道了吧,江湖中万事得讲个‘理’,也认个‘义’字,我古百万如是怕你崆峒派人多势众,将剑交出,虽然我现在是个生意人,但我必竟还是江湖的一份子,日后还有何面目见江湖各位好友,你王大侠今日找上门来,只怕它是志在必得,但本人也定了心,早将一切安置好了,别无牵挂,眼下要剑没有,要命么……嘿嘿,你风雷剑王一平王大侠不妨来取!”
古百万腆着大肚子这番说的不冷不热,不蕴不火,岳继飞和芳芳两人却心想:人说商人重利轻别离,没想到这古百万倒不失为一个铮铮的铁汉,不失江湖气节,大义凛然,威武不屈。
可王一平听在耳里,却有说不出的一番滋味,听得又急又怒,双目寒光交织,瞪着古百万说道:“好!好!好!”
他嘴上连声说好,可目光中的怨毒却是越来越深。
而“锁江龙”张远山的脾气最为暴躁,一听古百万唠里唠叨不软不硬的话,早就怒火万丈,当下也不多言,长剑一摆,向古百万当头削下。
古百万早有防备,正准备接下这一招,忽然身旁白影一闪,兵继飞已早欺步上前,青光一闪,只听得“当!啷!”两声。
前一声是金铁交鸣之声,后一声却是金属坠地之声。
张远山暴退丈外,手中的一支长剑已被削去一截。
岳继飞也没想到这四象剑这般锋利,居然能裂金断玉,他原本只想替古百万接下这一剑,没想到将别人的兵刃给毁了,不由得怔住了。
抬头看去,却见崆峒派三人也是愣住看着自己,面上表情甚是古怪,似是又惊又怒又恨,便如看到了鬼一般。
王一平“嘿嘿”冷笑,转头阴恻恻的对古百万说道:“原来古庄主气焰这般嚣张,可是早约好了帮手,哼!”
岳继飞朗声说道:“是非曲直自有明断,我并不认得古庄主,只不过对一个堂堂名门正派,这般持强欺弱,以众凌寡之事,感到心中不服,不知三位前辈此举,可是贵派孙掌门的授意吗?”
王一平上下打量了岳继飞一眼,只是不说话,其它两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岳继飞还以为三人是惧怕四象剑的厉害,一下子给震住了。
王一平的脸上阴睛不定,只是盯着岳继飞喃喃说道:“不象,不……不象……”
古百万和岳继飞见状如云里看花,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良久,“锁江龙”张远山后退一步喝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原来这三人都吃过“神州剑尊”杜鹏程的亏,当年三人年轻气盛,在大同镖局里喝醉了酒,****恒山派的一个女尼姑,恰逢杜盟主路过,三人不知天高地厚,好事被搅,心如火烧,迁怒杜盟主,围攻而上,杜鹏程狠狠地教训了三人。
而岳继飞使的一招“龙行天下”削断了张远山手里的长剑,正是当年杜鹏程教训三人所使的一招,三人记忆犹新,焉能不惊。
岳继冰一看三人的模样,再听张远山喝问姓名,略一思忖,心里已然明白,心想:今日之事,自己是局外人,看不过眼才出手,这崆峒派三人虽说是手段卑下,但毕竟是名门正派,更何况也不是孙掌门的意思,我若与他作对,于师父的面子上说不过去。
心念一动,当下就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在下江湖末进,名字说出来对你三位前辈也没什么用。”
张远山狐疑道:“那你师父名讳说来听听,或许我们和他有旧,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显然,张远山说这话在老江湖一听来,已是大不相同,平日他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人,决计不会说出口,但他们心中甚是忌惮杜鹏程。
虽说杜鹏程莫名其妙的辞去武林盟主,和天山神尼、不死童姥两大奇人归隐江湖,从此偌大江湖天地,再不闻三人音讯,为此江湖传说颇多。
但刚才这小伙子使的一招剑法的确是当年杜鹏程的一招剑法,难道是杜鹏程的弟子。
岳继飞哈哈一笑道:“这一点请三位前辈放心,在下的师父和三位这等……哈哈……前辈大概是不会有旧的。”
张远山略一思索,将房子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说道:“你是一个人?!”
芳芳在一边叫道:“还有我呢!”三人这才打量芳芳,见芳芳象一个文静的白面书生倒并在意。
岳继飞当然知道张远山的心思,说道:“这里就是我和师弟!”
张远山是试探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帮手,最怕的是杜鹏程在一边来个瓮中捉鳖。
其实王一平也存在这样的担忧,刚才岳继飞虽然使了一招玄天慧剑,但凭他的火候修为已看出岳继飞内力不足,倒不足惧,一听芳芳的话已定心神,冷声说道:“小朋友既是不愿说出姓名,便请让到一边,待我崆峒派办完正事,再与小朋友叙话!”
岳继飞哈哈大笑道:“你崆峒派的正事可是要取四象剑!”
三人均不知刚才削断张远山的长剑正是四象剑,在岳继飞的手中,张远山接道:“正是,此事与你无关,你削断我兵刃一事,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了。”
岳继飞一本正经道:“多谢三位前辈出言提醒,但……”眉头一皱,为难道:“可这件事却令在下好生为难!”
王一平不想与他多纠缠,说道:“有什么为难的,你不妨直说,我们替你作主就是了。”
岳继飞托起手中的四象剑,说道:“我手中的这把剑就是你们要取的四象剑!”
三人“啊”的一声,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岳继飞手中的四象剑上。
岳继飞接着说道:“你们说这件事是不是叫我好生为难,承蒙古庄主大义,已将这柄四象剑转送给我,若再给你们,岂不是对古庄主大为不敬!”
这一下倒是三人始料不及,哪有自己本派的镇山之宝而不认得的道理,但那王一平毕竟是个老江湖,眼光一转,向岳继飞说道:“少侠可知此剑的来历吗?”
岳继飞道:“正要请教!”
王一平煞有介事的说道:“这柄四象剑本是我崆峒派的镇山神剑,我等都未见过,以前只听师父说,是在数十年前,不幸被屑小之徒盗去遗失江湖。”
目光一瞥古百万接道:“后来就落在古庄主的手里,咱们上门讲理,却被这厮骗的好苦,不知何故,又到少侠手里!”
顿了顿,王一平收回目光看着岳继飞说道:“这柄剑既然是我崆峒派的镇山神剑,所以我崆峒派势在必得,便是倾灭门之灾,亦在所不惜,少侠若是明事理的人,将四象剑奉还,我崆峒派上下俱都感激,少侠以后若有难事崆峒派便当是自己的事,少侠若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我崆峒派今天在这里承诺,可以助少侠一臂之力。”
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王一平的一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威副利诱全都用上,助之以威,晓之以理,心想,象面前的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断然不会拒绝,说完这番话,王一平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殊不知岳继飞哈哈笑道:“在下初入江湖有崆峒派这样的名门大派扶助,自然是求之不得……”
张远山性急叫道:“那还说什么,还不快将剑交给我们崆峒派。”
岳继飞话锋一转说道:“只可惜,这柄剑在下也是势在必得!”
王一平脸色一变,怒道:“年轻人不要太冲动,做事须三思而行,切不可因一念之差,酿千古遗恨。”
岳继飞笑道:“三位前辈可知道这四象剑的真实来历么?”说完,任顾自地抚摸着手里的四象宝剑。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头难剃的人,王一平耐着性子说道:“还有什么真实来历,明明是……”
岳继飞还剑入鞘,踱步说道:“要说这四象剑的真实来历,说来话长,唉……”
芳芳端了一碗茶走了过去,说道:“师哥,你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王一平三人肺都气炸了,但又不好马上就下手明抢。
岳继飞呷了一口茶,赞道:“嗯,不错,好茶,好茶哇!”
张远山大为不耐烦,喝道:“你到底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大爷可没这个耐性。”
岳继飞这才悠然说道:“这柄剑乃是我家的传家之宝,听爷爷说,在贞观年间被不屑之徒盗去,流落江湖,后被古庄主偶得,古庄主大仁大义,至函府上来取这四象剑,并备了一桌酒菜,在下好生感激,今天晚辈到天香山庄,一来是感激古庄主大恩,二来就是来领走我家传家之宝。”
芳芳没待岳继飞说完,早就弊得俏脸通红,忍不住,还是喷笑而出。